“孽障!你竟要对我出手!”父亲他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激动张得大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眉脚的青筋直突,一条深深的皱纹气势汹汹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
“父亲大人,我不曾求过您什么,唯独求您放过他。只要您放过他,您叫我杀神诛佛也好,斩妖除魔也罢,我通通都答应!”十三夜冷眼看着满脸怒气的父亲,手中的剑指向了他,“若您非要为难,那就战!反对的,站出来!”剑锋有一种斗破苍穹的气势,骇人的杀气和魔气激荡,谁敢与她为敌,她就将他尽数摧毁,来多少,杀多少,直到没有敢反对她的声音!
“反了!为了一个低贱的质子,你竟敢威胁我!”父亲气急败坏,怒目圆睁,“给我杀!把那个贱奴给我剁成肉酱!”
为了一个低贱的病秧子,养了那么久的“狼狗”就变成了白眼狼!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今天就是要将这个废物给杀了!看他还怎么蛊惑十三夜!
魔帝一声令下,群魔莫敢不从,即使他们畏惧十三夜的实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铺天盖地全是妖魔,顿时天空和整个皇宫被魔气覆盖,昏天暗地,电闪雷鸣,妖魔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十三夜身后的那个少年。只要她有一丝的疏忽,他的命就断送在他们手里!
“谁敢!”十三夜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霸气纵横,娇小的身躯,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固,坚定地挡在了啻天渊的身前,不让一丝灵压伤到他,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挥舞,剑光瞬杀四方妖魔,不知疲倦地战斗,妖魔一波接一波地冲上来,一次次打退,他们不能触及她身后的那人分毫,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她就像是在血中绽放的蔷薇,就好像是在黄泉妖冶的彼岸。
脚下的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剑都快要举不起来,就算是妖魔也有累的时候,十三夜身体摇摇欲坠,却还是像枝头最后一片叶子,倔强地对抗凛冬的寒风!
战!杀他个昏天暗地!
战!杀他个惊天动地!
任何阻她,伤他的“人”,她要斩下他们的头颅,撕裂他们的身体,踏碎他们的骨头,踩碎他们的骄傲,烧毁他们的灵魂!
她不顾身上伤痛血污,就像是从修罗地狱里归来的阿修罗,浴血奋战,像是一阵飓风一般扫荡生命!看到这震撼的一幕,将成为魔界之人挥之不散的噩梦!
“不要…住手!求你…停下,不要再为了我和他们对抗了……”啻天渊看着那抹身影,放下了他的骄傲,向她乞求。在牢里,他骄傲,不愿意跪下,不愿意求饶,而此刻就为了她能全身而退,向她乞求。
“闭嘴!乖乖待在我身后!”十三夜倔强地挡在他身前,留给她一个不屈的背影,而他却看不到,她现在因为魔气的激发,面容已经变得恐怖,虚化,半张假面已经覆盖她的脸,面具上狰狞可怖的纹路,她不想他看到。
我手里拿着剑,就没办法拥抱你,我放下剑就不能保护你,不想他受伤就抓紧手中的剑,不想他死,就使劲挥舞手中的剑,要保护他,就不要让他死!
父亲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到十三夜已经半虚化,目光越来越阴鸷,心情却越来越雀跃!完美的杀戮兵器!传说中的虚化境界,只要达到完全虚化境界,六界没有对手能抗衡!她是如何做到的?!有了她,还怕六界不臣服在他脚下?!
拍座而起,东皇冥亲自出手,凝聚了八成的力量,朝着啻天渊打去了一掌!气势磅礴,灵压浓厚得密不透气,他倒要看看,十三夜能为这个病秧子做到什么程度,要是接不下,这个病秧子可就没了,这样她才会是他完美的兵器!要是接下了…她就还有利用价值,这个病秧子就留下稳住她,以后不怕没机会除掉他!
啻天渊瞳孔一缩,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眼中掠过杀气和邪气,只可惜此时的十三夜并没有看到!
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那娇小的身影劈开了一个妖怪的身体,像是一面盾牌挡在了他身前,凝聚了她仅剩所有的力量,指尖的幽冥火凝聚出了黑虚闪,和东皇冥的掌风对了上去!
随着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爆炸中飞了出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从空中坠了下来!
“十三夜!”啻天渊双眸通红,仿佛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呼喊,狼狈地朝着十三夜掉下来方向奔了过去,距离十三夜只有几丈的距离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阻挡了他的去路,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掌捏住,双脚离地,对上了一双满是厌恶和愤怒的凌厉眸子,那双眸子翻滚着杀意,而眸底却闪过算计。
“真不知道你给十三夜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忤逆与我!所以你该死!”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东皇冥充满了暴戾,用一种俯视的目光打量着啻天渊。除了有一副好皮相,就一无是处,身体里甚至就连一点魔力都没有,血脉上也有缺陷,能活到现在都只能算这小子走运!这样的废物,他凭什么站在十三夜身边。
啻天渊的命就捏在东皇冥手中,稍稍用力,他就像是一只虫子一样被捏死。而此刻,他并没有像一只虫子在他手里难看地挣扎,没有半分卑恭的丑态,相反依旧淡漠温和,嘴角嘲讽地扬起弧度,说道:“她不是杀戮的兵器,要说我给她灌了什么迷汤,那就是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唯有一颗真心而已。”
“油嘴滑舌!我今天就扯开你的胸膛,看看你所谓的真心到底值多少!”东皇冥另一只手成爪,朝着啻天渊的心脏处靠近,一寸寸刺进去!真心?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价值!是不是扯开他的胸膛就能知道?!
“住手!放开他!”就在此刻,从那片废墟中,传来一声断喝,周围的土石都被震飞!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哼!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东皇冥不屑地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把剑放下!”看到十三夜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脸决绝地看着他,暴怒说道。
她是最强的杀戮兵器,是实现他野望不可或缺的工具!这一点…在他们父女之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放下!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废物!”东皇冥威胁道,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啻天渊的脸色都变紫了。
“他不是废物!”十三夜反驳道,争锋相对,只是看向啻天渊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和柔光,随即就一脸冰冷,“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她的命就是她最大的筹码,她在赌!为了说明她的认真,剑又往自己脖子送进去了几分。
东皇冥没有错过十三夜表情的变化,他从来没见过十三夜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失态,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竟然还有别的情绪和表情。
“你敢!”东皇怒气横生,带着王者的威压压迫。“一个废物值得你用命来威胁我?”
“不要!”啻天渊看着十三夜的鲜血顺着剑锋滑落,眼中满是痛色,仿佛比她还要痛苦,从肺叶中挤出几个字,“为…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十三夜看着啻天渊说道,这就是她的答案。目光上移看着暴怒的父亲,“天堂和地狱没有我选择的权利,可我还有选择死的权利!”
就在她一剑打算了结性命的时候,在她的逼迫下,东皇冥还是妥协了,一把将啻天渊扔了出去,砸在了十三夜的脚下,“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直到东皇冥的身影完全淡出了她的视线,她就像是一瞬间被榨干了力气,倒在了下来,落进了一个单薄温暖的怀抱,鼻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让她莫名感到安心。只想在他的怀抱停留,听着他的心跳“十三夜…十三夜…”听着这一声声深情焦急的呼唤,那张俊颜也越来越模糊,十三夜闭上了眼眸,嘴角扬起了一抹放松的笑容。真是太好了,她守护住了!一向掠夺他人性命的刽子手,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呢……这感觉不赖。
而啻天渊看到怀里的少女嘴角的那抹微笑的时候,不由一怔,那双暗红的血瞳深了深,阴影下的容颜神色莫名,许久之后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生生破坏了他的气质。真是一个傻女人,且再留她些时候,这次还真是有些意外的惊喜呢。虚化,有趣……这只是第一步在房梁的上方,一处阴暗的角落,一只飞蛾撞进了蛛网,挣扎着,后面一只蜘蛛落在了它身边“怎么,还是忘不了他?”百里千泷没有放过十三夜的意思,将她血淋淋的心暴露在光下,将她拉回了现实。手却在这具身体上撩拨,很是眷恋这种温度。
“什么时候?”十三夜暗红的血瞳看着百里千泷的侧脸,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出啻天渊的影子,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那是她“死”之前,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出的答案。
“什么‘什么时候’?”百里千泷眼中的讥诮愈浓,和啻天渊相似的眼中满是嘲讽,却故作不知。
“我问你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啻天渊?”十三夜阻止不了百里千泷对她动手动脚,此刻身体的联系被切断了,很是认真地看着百里千泷。
看到此刻的百里千泷,她已经有些明了,这具身体被掠夺了!秽土转生,夺取宿主的身体,只要魂魄还在,就能不停地更换宿主。但是,她想知道,她之前爱到骨血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他的背叛,是因为寄生还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他的温柔是不是都是装的?
“很重要吗?”百里千泷的笑意更深,令六界闻风丧胆的杀戮公主,狂咲姬东皇十三夜,竟然也有这样天真的一面。
“回答!”十三夜吼道,目光不错过百里千泷表情一瞬。
“好,本座就告诉你。”百里千泷眼中满是戏谑,凑近到洛曦歌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在她颈间喷吐,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依旧用啻天渊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邪肆说道:“你以为的啻天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个病秧子为了走出那个牢笼,为了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和恶魔签订了一个契约,将身体交给了他!作为代价,他的灵魂一点点被蚕食,成为他的饵食。不过,他不会告诉十三夜,那个傻子在身体里,是真的喜欢十三夜,为了那卑微可笑的爱,反抗他,让他一次又一次放过十三夜。
而十三夜,嗬,她究竟是爱谁,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真是悲哀的女人。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存在吗?记忆中那个言笑晏晏,对她温柔的男人,是假的…是假的…一簇簇的火焰,烧毁了她所有和啻天渊的回忆。
“这个答案满意吗?嗯?”百里千泷稍稍拉开了距离,看着陷入沉默的“洛曦歌”,也就是十三夜。狭长的凤眸半睁,一脸愉悦。
“哈哈哈哈……”十三夜突然笑了起来,在百里千泷的怀抱里笑到颤抖。
百里千泷脸色稍冷,问道:“你笑什么?”
“洛曦歌”看着百里千泷,那耀眼的笑容,带着易碎和苦涩,“原来…都是假的!原来…一直困在梦里的,是我…哈哈哈哈,原来,自作多情的是我……”
看着这样的“洛曦歌”,百里千泷莫名感觉到有些烦躁,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啻天渊和十三夜的过往,他想阻止都停不下来。秽土转生,除了掠夺宿主的身体,以灵魂为食,但是同时也会吸收宿主的能力和记忆。
脑海中,突然闪现十三夜错愕地看着那只穿透她心脏的那只手,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绝望凄美的笑容的场景,也是如同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