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十三夜瑰丽的眼眸中满是愤怒和杀意,还有一瞬即逝的受伤。百里千泷的话提醒着她曾经有多愚蠢,讥讽着她有多白目!
她的出生就伴随着阴谋算计,被父亲施以秘术,觉醒了魔族最纯正最古老的血脉,出生就吸干了母亲所有的生命力和能力,出生就是掠夺者,杀戮者!天生就是冷情不懂感情的怪物,甚至出生的那一刻就觉醒了灵智,她甚至能看到母亲生下她,血色褪尽,成了一具枯槁的干尸,父亲将她高高举起,疯狂的大笑,高声称赞她是最完美的“杰作”,而他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吝啬得一丝目光都不愿停留。而她,一声哭声,一滴眼泪都不曾为母亲回报,冰冷地看着那个将她诞生的“工具”。
她继承了最强的血脉,魔力足以和传说中的魔族的五大家族之首也就是她的远祖东皇相媲美,但是在三万年前的大战中,魔族节节败退,东皇寂烮,那个魔族的最强者已经被封印了!随之,他们东皇一族就没落了下去,勉强维持统治,为了让东皇一族重新站在顶点,才有了她的降生。
从小她就是父亲培养的杀戮兵器,面对千魔万妖可以毫不留情的斩杀,端坐九天,冷眼三千世界,鲜血铺成一路,神魔弑尽亦不顾,君临万千妖魔,只手荒野白骨,令六界都闻风丧胆的杀戮公主,狂咲姬十三夜!
就连她之前的十二个哥哥姐姐以及后来父亲的继后生下的弟弟妹妹都没有她的杀戮天赋,但是无一例外地对她都没有半点手足之情,对她只有敬而远之。因为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怪物,尤其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姐姐,对她是畏惧和痛恨,她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不过那又如何?她在乎吗?不,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世界从来不对她温柔半分,她又何必对其还有期待?!她的世界里,红色,耀眼妖冶的红色是她最熟悉的颜色。
不知道这样过了几百年,几千年,夺走多少生命她也记不得,也没有必要记得,也无所谓厌倦,生命只是一件乏味玩具,杀戮也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至少在遇到他之前是这样。
啻天渊,魔族最顶级的五大贵族之一的吸血魔蝠一族的家主的…私生子,被看做是家主的耻辱,隐藏在黑暗中的可怜虫,和啻家争夺地盘的那场大战中,啻家送来的质子,就因为啻家的嫡长子很珍贵,是他们一族的希望,为了保住那个废物,就将这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可怜虫推了出来。
她还记得,父亲因为啻家的态度大发雷霆,命令她去将这个“质子”杀了血祭,那是啻家对他不敬的罪罚。她去了,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当她手上沾满了血腥,嘴角扬起杀戮的快意,简直不要和她狂咲姬的名号太配。脚下的血都好像会黏住她的脚一般,她早已习惯。
而当她来到了那个囚牢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那如同猛兽一般叫嚣的杀意,也被挡在了那个“牢笼”外。
牢笼里的少年,在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中央有一处小小的光束照下的地方,安静地坐着,没有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哭泣,只是安静地在那束光亮之下坐着,要知道吸血魔蝠一族最不喜欢光亮,或许所有的蝙蝠都不喜欢,而他却像是之中的异类,就和她一样,孤独。
仔细打量着他,他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甚至那嘴唇都有些泛白,羸弱修长的身体,那面容…应该算是好看的吧,比她见过所有的“人”都要好看。
突然,一只小鸟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伸出了一只手,那鸟儿就在他的指尖蹦跶,而他对此亦是习以为常,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温柔的浅笑,暗红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就好像是最耀眼的红宝石,她第一次觉得,红色是很美的颜色。那双眼睛,就留下来好了。
不过,第一次被这样无视,她心里也很不爽呢,指尖一弹,那只小鸟就从少年的手上掉落了,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而少年嘴角的笑也僵在了脸上,朝她看了过来,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连害怕和愤怒都没有,干净的眼眸中不起一丝波澜,只是轻轻一扫,就将视线转向了脚边那小鸟的尸体,弯腰去捡,就在他要碰到它的时候,一阵风就将小鸟的尸体推开了。
他手一顿,抬起头看向了恶作剧的某幼稚鬼,某幼稚鬼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又将那小鸟的尸体推远了。而那少年也不生气,起身,带起了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朝着那小鸟的尸体走了过去,蹲下,去够那只小鸟的尸体,离他只有几尺的距离,不跪在地上或者不趴着,是绝对够不到的,他的脚镣将他困在了那里,就在她以为少年会像是野狗一样趴在那里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又回到了椅子上,不说一句话。
“知道我是谁吗?”十三夜站在牢笼外,看着里面的少年,嘴角的笑容妖冶夺目,带着邪妄和高傲。她并不指望他能回答,从刚才来看,他多半是个哑巴。
“杀我的。”少年温和好听的声音在囚牢里响起,云淡风轻地就好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你不怕我?”十三夜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要杀了他?却不见一点害怕的样子。
“你很可怕吗?”少年反问道,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和她说话,正视着她的眼睛。
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姿态看着她,不是以仰望的姿态,就是她的父亲和兄弟姐妹都没有这样看过她。
你很可怕吗?这五个字如此震撼她的心灵,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她。她可怕,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见她沉默了,也不说话了,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他就在那里坐着,宁静安逸,完全没有困在牢笼里的狂躁不耐。而她,反倒像是困在了牢笼里,对,此刻就好像是她在牢笼里,他在牢笼外“你不觉得无聊吗?困在这牢笼里,孤独地活着,最后孤独地死在我手上。”带着些许的威胁的语气,她想看到这个少年惊慌的样子,十三夜的长发无风自舞,牢笼的门顷刻化成了齑粉。
“不觉得,心中有牢笼,处处都是牢笼,只要有一颗自由的心,这牢笼又能奈我何?”少年依旧优雅地坐着,意味深长地说道,眼中多了一丝向往,完全没有被吓到,转而看向了在黑暗和光亮交界的那小鸟的尸体,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它,告诉我牢笼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就足够了。而现在,就算它死了,它说的那些风景依然在我脑子里,怎么会无聊?”
少年又看向了她,扬起一抹干净的笑,让整个牢笼都明亮起来,好听悦耳的声音在牢笼里响起:“在死之前,不是还有你吗?就不孤独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十三夜觉得眼前的少年意外地能说。说的话,她听不太懂。
“你不是吗?”少年反问一句。眼前的魔女,雪白的衣裙看不见原貌,鲜血在她的衣裙绽开了血红的梅花,妖冶窒息的美,手中的那把黑色荆棘蔷薇的剑,还在滴血。
“吵死了!”十三夜突然大怒,身形下一瞬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剑搭在了他的脖颈处,划开了一个口子,荆棘覆上了伤口,贪婪地吸食他的鲜血。奇怪,这个字眼她不喜欢被人用在她身上,那就好像说她是一个怪胎!
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血瞳,暗红深邃,也并没有因此就避开她的怒视,在她看来似乎还有同情。同情?!可笑!那种无用的东西,是强者施舍给弱者最没用的垃圾,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阶下囚施舍给她了?
眼中的红芒大造,空气中都被她的杀气给灼烧,手中的黑蔷薇的荆棘像是响应她的怒气似得,顺着伤口扎了进去,越发贪婪地喝着他的血,他本就苍白透明的肤色,微微泛起青紫,这是失血和中毒的症状,他撑不住多久。
“咳咳…抱歉…”少年一下子就虚弱了下去,隐忍着痛苦咳嗽,一只手挡在了唇间,另一只扶着椅子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嘴角的血滴在了染血的衣襟上,泛着黑。“杀了我,和你聊天很有趣。”
十三夜移开了剑,她凭什么要听他的?黑蔷薇从他的脖颈处抽了出来,鲜血飞溅出来,溅在了她的脸上,意外的,那血就像是雪花一样冰凉。
“…很美。”少年看着她笑了,缓缓闭上了眼睛,袖子里露出了半截手帕也落了下来,沾上了血污。
很美?她吗?一件杀戮的兵器,也可以很美吗?
真是有趣的玩具,这么快就死了,有些可惜。手起剑落,少年脚上的镣铐就被砍断,十三夜抓起孱弱的少年,将他拖出了那个牢笼,身后的牢笼在她的威压下灰飞烟灭回到皇宫,她向父亲讨要了这件有趣的“玩具”,一向不求父亲的她,第一次为了这个男人,向父亲开口,父亲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答应了,毕竟他还要仰仗这件兵器替他争夺天下,给点甜头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快死的废物,都懒得看一眼。
他成了她的奴,被魔医治好后,陪她待在最华丽,最冷清的宫殿。为了让他活下去,不顾他的意愿,她逼着他去喝鲜血,甚至将自己的血喂给他。为了让他病弱的身体强壮起来,她染上了比以前更浓厚的鲜血,仅仅只为了他药碗中的药引。为了让他永远陪着她,她不惜和仙界为敌,只为抢续命的丹药……为了留住他,她不知做了多少傻事。
而他从最初的抗拒,也渐渐向她靠近,会给她讲那些人类编出来的无聊故事,她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好听的声音和认真的神采。会给她画画,画的都是她的模样,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每一张画,她都挂着笑容,而她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甜美的笑过,她的笑只是来嘲讽死“人”的,然后他就会感叹一句:“要是笑的,该多好看!”而她却做不到。会给她吹笛子,唱歌,她很喜欢他的声音,就好像是清风吹过竹林那种清亮,驱散了她的疲惫,会教她怎么和别人相处,她试着去做,八姐和九哥,小十七和小十八也愿意和她来往,她的世界热闹了起来因为他,她的世界变得多彩,不再只有灰色和红色,除了能闻到血腥味,还能嗅到花香,除了敌人的哀鸣声,也能听到鸟语和虫鸣,让她第一次觉得,世界也像他一样温柔。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样的生活直到永远直到有一天,他被几个她的兄弟姐妹欺负,被打得遍体鳞伤,罪魁祸首就是四公主,她的亲四姐,因为他不愿跟着她,成为她的男宠,想逼他就范。而她听到小十七的消息时,急匆匆赶回来,就看到四公主朝他举起了鞭子!
那一刻,她想将他们全杀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她亲手将她的几个兄弟姐妹亲手斩杀,四公主被她碎尸万段,谁都不能欺负他!谁都不可以!她将啻天渊抱回了宫殿,悉心照料,而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他不想拖累她被父亲惩罚。她给了他一巴掌,第一次打了他!只因为他自作主张想要结束他的生命,离开她。
消息传到了父亲耳里,父亲震怒,命令她杀掉啻天渊,强制命令!他不希望一件杀戮的兵器有感情,这些时日她对啻天渊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他能容忍的极限!有感情的兵器就有弱点,就不好控制,他不希望看到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而她,第一次和父亲抗争,单挑了整支军队,最强的暗卫部队,全灭!手里的剑,指向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