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低头看到腹部刺进去了一把匕首,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是情况完全变了,他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痛苦地捂着腹部,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眯起了危险的眼眸。
“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就是不信。”小八仿佛是叹息一般说出这句话,但是眼中却带着戏谑,人家不信,他又有什么办法?还没得瑟完,就被萧砾一巴掌拍过了,差点把脑袋给拍下来。
“你干嘛!”小八有点生气地说道,然后故计重施,把脑袋拧了过来,瞪着萧砾。
萧砾无视小八恼怒的目光,依旧悠然自得,撇了撇嘴:“笨蛋,这个女人吓晕过去了,你来背!”
“凭什么!”小八不满地吼道,他可不想抱着一个小娘们儿,要被梨落他们笑死的。
“就凭我是你哥!听我的!而且我参军比你早,待在将军身边比你久,你服还是不服!”萧砾很不要脸地“倚老卖老”,双手环臂,不知啥时候嘴里多了一根草,兵痞的气质演的十成十。
“你就比我大三天,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八很不情愿地去抱彩春,嘟囔了一句,但是并没有否认后一句话,他和梨落是资历最浅的,这是事实。
就在小八靠近彩春,将手伸向彩春的时候,突然眼前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就在自己的指缝间,这匕首赫然就是刚才他捅进去的那一把,心中微诧。
“别碰她!”墨风警告道,腹部血流不止,失血过多,他嘴唇有些发白,靠意识强撑着。
萧砾轻笑了一声,朝着墨风又走近了些,称赞道:“小子,有两下子嘛!要不跟着小爷混?”这股血性他喜欢,算个男人!
墨风摁着伤口,止血的同时,又用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滚!”
目光转向了彩春,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朝着彩春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但是始终没有偏离方向。小八刚想阻止,就被萧砾一个眼神制止了。看向墨风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是条汉子!太特么合他胃口了!
墨风几乎是挪到了彩春身边,轻轻拨弄了一下她脸颊上的乱发,整理了她身上的衣服,确定裹得严严实实,不会露出春光,才小心翼翼地将彩春抱在怀里,一咬牙将她抱起来,扯动了伤口也浑不在意,冷汗都出来了。
“你!”小八惊呼,想要从墨风手里接过彩春,却被墨风挡开了。墨风隐忍着痛苦,冷冷地说道:“要带我们去哪?”
“小子,你行吗?”萧砾挑眉,这小子还在逞能,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肚子上的口子可不算浅,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墨风懒得浪费力气回应他,用行动证明,他可以做到!哪怕一步一个血印,他始终都没有吭一声,哪怕前路越来越模糊,看不到尽头,他只知道不能放手。这股坚韧,让萧砾和小八对他肃然起敬,跟在他身边,默默无语,放慢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彩春只感觉到身上一股粘腻的感觉,还有刺鼻的血腥味,一下子醒过来,就看到墨风那近乎灰白的脸,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抽出手,手上刺目的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眼泪都吓得窝在眼眶瑟瑟发抖,都没有决堤的缺口。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这个用生命抱着她的男人。
“你…没事吧?”仿佛一开口这话语就会被风吹散一样,却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暖着人的心,“别哭,我…没…”话还没说完,墨风就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彩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墨风的话为泪水打开了河堤,泪水夺眶而出,肆意奔流,却道:“傻瓜!我才不会为你哭!你倒是起来啊!”轻轻拍打墨风的脸庞,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小八和萧砾一言不发,耳边充斥着彩春歇斯底里近乎沙哑的哭声,见过许多口是心非的人,哪怕他们自己也如此,但是也没见过如此直白的口是心非。明明就担心这个刺头儿的安危,明明就为他留下伤心的眼泪,却还是……“别嚎了!他还没死呢!”小八唬了彩春一句,而彩春就像是护窝的母鸡一样,趴在墨风旁边,一双杏眼哭得通红,氤氲水汽带着寒光。虽然刚才的一幕还印在脑子里,但是就算害怕得发抖,也直视着小八的目光,身体更是不曾挪动一步。
萧砾也收起了之前的玩味,不知为何,并不想看到这刺头儿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死人,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你再哭下去,他可就真的死了,跟我们走,兴许这小子还能活。”
“我可以…可以相信你们吗?”彩春带着哽咽看着小八和萧砾,鼓起勇气说道,她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自己怎么那么没用?要是能和小姐一样有治愈术,他也不会…“死人是不会骗人的,你大可放心!”萧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风趣的笑容,也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彩春是笑不出来了,原谅她不懂这样的黑色幽默,满目惊恐地看着小八和萧砾,“你们是死…”目瞪口呆,她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
小八倒是觉得这样的表情很是有趣,“怎么?不相信?这样信不信?”刚要重现刚才的惊恐画面,就被萧砾一个眼神制止了。
“嘿,你可别晕啊!要是晕了,可就要让他抱着你了!”萧砾见彩春呆若木鸡,就喊了一声。
彩春木木地点点头,言语不能将她的震惊表达千万分之一,机械地活动身体,给小八让开了一条道,小八一把抓起墨风,将他背起,动作有些粗鲁,让彩春眉心一蹙。
“怎么,担心了?”萧砾将彩春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跟在彩春身边,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
“……”彩春置若罔闻,一言不发,萧砾自讨没趣,但是微红的耳垂出卖了她。心想他受伤了,难道不应担心吗?这和担心受伤的猫狗,有什么差别?彩春找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否认刚才的失态,可是能骗过任何人,却能否骗过自己?再者,她并不是一个高明的骗子。
不过幸好,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驻地,小义和梨落见小八身上背着一个黑衣男人,而萧砾和一个女人并排走在一起,对视一眼,表示对方并没有看花眼,事实确实如此。
“小义哥,快来看看!这个男人快死了!”小八才进洞窟就嚷嚷道,打破了洞窟里的寂静。毒人士兵也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看着进来的两个活人,兴许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在黑暗中亮起了一簇簇红光,令人毛骨悚然。
“都给我安静点!”萧砾眼中红光一现,身上的森冷之气溢出来,不带一丝温度的命令,带着威慑,洞窟里燃起来的“红火”又灭了下去。彩春缩了缩脖子,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两个人是死人,那么他们的同伴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天啊!她进了死人窝!
小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示意小八将那个男人放下,已经近夜了,洞口只有微弱的月光,但是绕是如此也不妨碍他看清了那个受伤的男人样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又来一个和将军长得如此相像的男人,之前的是缩小版,这次这个就是原比例放大版,同样表情的还有梨落,两人古怪的表情也同样落入可了彩春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他们说墨风像那个将军,到底有多像?和墨风有什么关系?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一个?”梨落小声嘀咕道,看着墨风的相貌,却联想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倒觉得,这个男人和那个叫云轩的孩子像。
小义简单检查了一下墨风的伤口,伤口一看就是匕首刺的,由下往上的捅刺伤,这种手法,他再熟悉不过:“你伤的?那为何又要救他?”
“看着小子挺顺眼,很想把他变成死人,但是人家还有小媳妇儿,他死了,这不是害她守寡吗?”小八回到洞窟就放松了不少,看着墨风叹息一声,悠悠说道,还看了一眼在一旁守着墨风的彩春,思绪却有些飘远,他娘给他说过一门亲事,原本等着仗打完,就能娶个小媳妇儿,过几天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惜…他没等到。也不知道,那个姑娘还有没有在等他。
小义瞥了一眼小八,一声不吭,手上的动作倒是加快了不少,细细看过去,他的手上好像有一层莹白色的光,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那伤口,眼中却一点点被黑色给吞噬,眼白都消失了。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停下,有点虚耗过度,对梨落说道:“把紫血藤和痛痛草给她,再去弄点水让她把手洗干净,小八去把那天鞣好的兽皮找块干净的,让她包扎伤口。”交代完几句,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冲进了里面的洞窟。
众人仿佛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井然有序处理着,而萧砾就坐在洞口,难得安静地摆弄着什么,只是那眼光不要太火热地盯着墨风估计会更好一点,彩春往墨风身边不动声色地靠了靠,隔绝了那道目光,让萧砾哑然失笑。
“给你。”梨落将东西递给彩春,就躲在一旁,似乎有点怕彩春,可又有点好奇,偷偷瞄着彩春。为什么觉得,这个女人比起之前的洛曦,和云轩更像呢?
彩春接过了那些药草,没有矫情,漱口净了手之后,将痛痛草嚼碎,敷在了墨风的伤口处,微凉的手触到滚烫的肌肤,她和手下的肌肤不禁一颤,怎么那么烫?好看的眉头蹙起,将紫血藤嚼碎,覆上了伤口,很神奇地,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你盯着我做什么?”彩春能感觉到梨落闪躲的目光,突然低声道。看着这个和子染差不多大的少年,生不出惧意,就有了和他交谈的想法,同时也有些唏嘘,这样温和乖顺的少年却在韶华正茂的时候生命永远静止了。
“没…没有。”梨落被逮了个正着,有点心虚,“只是看你有点眼熟。”
“什么意思?”彩春挑眉,看向了梨落。
“……”梨落将头埋在膝盖里,并不回答,安静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彩春见他不回答,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墨风,见他额头冷汗直下,替他擦了擦汗,而异常灼烫的温度让她有些着急,“能给我端一盆冷水来吗?”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梨落。
梨落起身,没有拖沓,就去找水,遇到了从内洞出来的小八,关切地问道:“小义哥没事吧?”
“他总是这样,一会儿就好了。”小八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是兽皮,给那个女人吧,水我去打。”接过了梨落手里的瓦盆,转身又进了里面。
在洞窟的一处泉口,有一抹身影蹲在地上,疯狂地抄水洗着手。
“全是血!洗不干净!洗不干净!”小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近乎癫狂,一双手被他抓破了皮,露出森森白骨,还在喃喃自语。
小八见状,将瓦盆扔下,顾不得摔成几瓣的瓦盆,奔到了小义身边,一把扯住那露出白骨的手,有些愤然:“你疯了!都说过了,那孩子的死和你没关系!”
“滚开!”小义推开小八,将白骨泡在水里,依旧在洗,“手上全是血,洗不干净!”
“小义!”小八拉住小义的手,不让他去触碰水,眼中一片痛色。
小义仿佛一下子回魂了,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是我害了他。”
“可你替他报仇了,够了!”小八摇晃着小义,吼道。小义怕血,遇到血会失控,尤其是沾到手上的时候。小义之前是一个小郎中,就在他救治孩子的时候,敌军突袭,那个孩子被挑死在他面前,鲜血浸透了他的手,从此就怕血。而连鸡都不敢杀的他,却用刀杀了十几个敌军,后来他才参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