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汉子都是本村抬棺的龙手,由于村中条件简陋,习俗也简洁的多,所以也用不了太多的人,只要凑够了这抬棺的,能把棺材抬到地儿,一般也就够了。
胡班主私底下应该和这些个汉子说起过我,当我手持唢呐走出去时,底下议论纷纷但谁都没有主动上前跟我搭话,我也乐得个清净,默然的站在了贾老道身边,这老道本来走丧送棺没他啥事,可一听胡班主也许诺他只要跟上一路,就有一个抬棺的票子后,贾老道仅存的一点儿浩然正气也丢了,没脸没皮的跟了上来。
待得大家都已经准备好,胡班主也出来了,作为一班之主他穿的还是比较正式了,一声黑色长袍,腰上扎着落地的白布带,见得班主出来,大家停下了口中的议论,胡班主摆了摆手,先是给我介绍了一番几人,我也没听太清楚,几人不是叫大黄就是叫大狗,而且模样也都差不多,我实在有些难于分辨,索性也就没太仔细去记,介绍完了,胡班主手一挥便带着大家伙上路了。
走在村中,夜冷星稀,周遭不时刮起阵阵凉风,让走在路上的大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在并没有走上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外已经早早搭起了灵棚,棺材就摆放其中,周围还放置着几个花圈,我们上前去,出来了一个戴着皮毡帽的老头,他上前来派了一转烟,然后又嘱托了几句,便要回房间,见老头要离开,胡班主马上拉过了他,不着痕迹的指了我一下,两人又谈论了几句。
老头听完,眼中有些惊讶,迈开的步子又缩了回来,胡班主适时的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小乐兄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从胡班主的面上,还有老头的动作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他们刚才在交流什么,原本村中没有丧乐手一趟丧活票子肯定是少些,老头本交代了事情就要离开,胡班主肯定上去将这事告诉了他,要我真是丧乐手,说不得这票子得翻上个几倍不止。
这人的一生中,红白喜事最大,若是少了丧乐手难免留下些遗憾,现在丧乐手有了,老头自然喜得乐见,而胡班主也多了谢票子赚,看透了他们的想法,我也不在藏拙,直接拿出唢呐,也没有伴奏,自己就吹了一曲最为熟悉《水龙伶》!
丧乐声响起,底下的人都安静的听着,曲子时而浩荡,时而悲戚,逐渐的大家都听了进去,当一曲丧乐落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而老头也从兜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了我,散红包是丧乐手一向都有的规矩,老头散给我,我也没推脱直接收了起来。
一曲丧乐落幕,在胡班主的招呼下,几个汉子围靠在了棺材边上吆喝一嗓子,便抬着棺一路往外走去。
而我们也跟了上去,棺材抬到村外,看着黑黝黝一片的山林,贾老道紧了紧眉头,露出了许些胆怯,走丧一行,最怕的就是走夜丧,特别是棺材得上山,到了半夜的山中,古怪的事也愈发的多,谁也不知道在这触不可及的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看着你,而多逢鬼怪之事,也都是在夜中发生。
看着无尽的黑夜,胡班主给边上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从背后的家伙事中拿出了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来,借着点烟的功夫将火把点了起来,火光一起顿时周围明晃了不少,有了这一点微弱的火光,大家面上的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
当即就抬着棺材往着山上而去,进到山林中,我怀中突然生出了异动,这异动是鬼玺引起的,感受到怀中的一丝温热,我伸手进去摸了摸,结果手才碰上,鬼玺突然又加热了几分,我不知道为什么鬼玺会突然发热,但我有预感,这鬼玺就是鬼怪的玩意,此时发热势必会跟鬼怪有关系,想到这层意思,我将目光投向了棺材里,可是这棺材没有任何异常啊,而几个抬棺的汉子虽然走得胆颤,却也算是平稳。
我不知道其中哪里不对,当即放慢了些脚步,待得贾老道跟上,我小声告诫道:“老道,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你跟着紧我,要是我昏倒你,你记得将我带回去,如果我醒来发现你老小子跑了,我做鬼也得找上你。”
贾老道平日里总喜欢装高人,装淡然,可这心里头却狡诈的很,他一听我这话,马上就问道:“小乐道友你是说,这趟走丧要出事?”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肯定,而是小声告诉他:“出不出事我不确定,总之就是有点不正常,小心点总归是好的。”
交谈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林中深处,而我怀中的鬼玺也愈发的热了起来,虽然这热量不至于灼伤我,但也让我一阵狼狈,我眉头紧皱,一直在想这鬼玺到底在暗示我什么?为什么一向平静的它,会突然发热呢?难道是提醒我周围有鬼怪吗?
想到这,我决定试上一试,当即我就扯了个幌子小声对胡班主说:“胡班主,我肚子疼的厉害,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胡班主听到我这话,神情有些凝重,看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后,转而又对我说道:“小乐兄弟,你看你能不能憋会儿,棺材一会儿就到了。”
胡班主的先前神色的转变我都收在眼力,丧乐班子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抬棺走丧的一般都有些替补位置,就是防止抬棺途中有人突然闹肚子,能有个人去接替,虽然这村中的班子人手少,但我一个丧乐手路途中也没多大的作用,按理说去方便一下,这也不算啥大事,可胡班主一脸凝重,让我在憋会,而且神色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这是不是足以证明,胡班主怕我遇到什么危险,而这个危险会不会就是导致鬼玺发热的缘故!
想到这层关系,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又走到了贾老道身边,临了我还特地看了一眼胡班主,胡班主在我走开后,暗探了一口气,马上又抬起头自顾自的往前头走去。
走上一截,突然我怀中的鬼玺热得跟一块烙铁般,我被这突然一下,烫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扣住了贾老道的肩膀,贾老道还没有发声,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恶臭,紧跟着一具已经腐烂严重的披头散发额女尸凶猛的从我们身后冲了出来,直奔棺材而去。
这突然生出了变故一下子打乱了众人的作势,特别是几个抬棺的汉子,紧张的瞪大了眼睛,丢下了肩膀的上的索杆,就大叫道:“僵尸…僵尸来了!”
看到僵尸的这一刻,贾老道害怕的一把抱住了我,也跟着叫道:“小乐道友,真..真出事儿了。”
胡班主看到自己的班主已经乱成了一团,当即就大喝道:“快把棺材放下,过来我身边。”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马上就跑到了胡班主边上,说来也怪,这浑身腐烂的女尸,见大家都跑到了胡班主边上,也没有追赶,直接掀开了棺材板,撕扯着里面的尸体,就往山中跑去。
不过当腐烂的女尸在慌乱逃离中无意撩开头发的时候,我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惊雷,同时想起了胡班主家中的黑白相框,还有那个小娃子无所遮拦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