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到村外,在一处羊肠小道上,停下了步子,那个带皮毡帽的男人又站了出来喊道:“凡是名字里带水的转身回避。”他这一说,马上就有几个人回过了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又走上一截路,他又喊道:“属虎的,属鸡的,属狗的,转身回避。”话音落下,自然又离开了许些人。
走到最后,三四十仅余剩了十多人,我们走了小半里地,曲声一直未停过,由于吹得时间长了,大家都口干舌燥的苦苦支撑着,而那些抬馆的汉子更是苦不堪言,因为棺材抬起,没到达目的地是不可以停下的,所以他们都咬牙坚持着。
终于这般坚持了十几分钟,我们抬眼便看到了一口已经提前挖好的坟坑,坟坑已在眼前,二爷放下了唢呐,示意我们也放下。
待曲声停止,桂叔抱着一个罐子走上前去,往里这么一淘,掏出了一把开口的铜币,大力的挥洒下去,铜币洒下,便有人跳进坑中捡起了一两枚揣进兜里,捡了铜币又马上爬了出来。
桂叔看着这些捡了铜币的小子爬上来后,这才抬手一招,底气十足的喊道:“落葬。”
话音落下,抬棺的汉子将杆索解下,用绳索兜住棺材底,小心谨慎的将棺材放落坑内。
棺椁落葬于坑内,大家伙脸上都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丧服尽数脱了下来,丧服褪去,一同送丧的家属们,走上前来,人手抓了一把坑边的土,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些人刚走,桂子叔马上又招呼起来,道:“马大壮快把那些个杂玩意都烧了。”
“诶,好的。”先前抬棺的汉子中,走出来一壮实憨厚的男人,拿起那些随葬的纸扎小人,幡子,一起烧了去,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老爷子,这些东西你在底下都收好了,以后要是有啥不满意的,你就托梦告诉我们啊。”
马大壮话音刚落,便狠狠挨了桂子叔一巴掌,桂子叔瞪了一眼他骂道:“你个****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活该一辈子扛龙柱子,你让老爷子托梦给谁呢。”
马大壮捂着脑袋,憨笑几声,也不回嘴。
桂子叔训斥了两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接从兜里摸出一圈红线,又拿出一个开口铜币穿过了红线,然后手持着红线跳下坑里,从棺头到棺尾拉了一条直线。
看着桂子叔这番做法,我有些不解,棺材下坑直接推土埋了不就成了,怎地还有这么多道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正当我一脸不解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解释的声音:“呵呵,小桂子这是在测量位置,放引魂灯勒。”听到这道声音,我偏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老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我点了点头。
“二爷,放这引魂灯有啥用啊。”看到出言之人是二爷,我报之以笑,开口继续问道。
“这是阴阳先生的玩意,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二爷想了想说:“听说呀,棺材下葬头七后,棺材里头的人会回魂,这人回魂了,到处黑呜呜的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这不就在这棺材里头给它放盏引魂灯,到时候啊,他举着灯就能找到回家的位置了。”
二爷说的很玄乎,以至于我一直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我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将木头投向了正在测量棺材的桂子叔。
桂子叔将半眯着眼认真的看着红线上的铜币,待得一会后,似是确定了位置,他抬手一喊:“马大壮,倒马灯给老子拿过来。”
马大壮答应一声,提着倒马灯小跑过去,递给了他,桂子叔一只手压着红线一只手接过倒马灯,跟着将灯直直的放在了棺材中间,做完了这些他这才拍了拍手爬上坑来。
爬上坑来的桂子叔从容的往兜里摸出一根卷烟,擦了一根火柴点上,满足的吸了一口后,直接将一盒火柴都丢进了坑里,指着那些汉子道:“行拉,堆土封棺咯。”
几人听过拿出铲子便开始往下堆土,堆了约过半盏茶的功夫,待坟堆已经高出了地面一两米,他们这才停手,几人停下手中的话儿,桂子叔拿了跟柳树枝走上前去插在了坟堆的下首,然后又叩了一碗米饭在坟头,做完了这些,他长呼一口气道:“葬毕咯,都回吧。”
他这一说话,抬棺的,吹丧打鼓的,一下变的乱哄哄一片,大家伙相互交谈了两句,便四处散去。
这些人刚走,那些个一路送丧披麻戴孝的人,齐刷刷跪倒在了坟堆前,看到这些跪倒的人,我一下愣住了,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要知道丧葬虽然完了,可这票子还没进兜里呢,要走了我找谁要去嘛。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二爷喊了我一声,问道:“娃子,完事了怎么还不走啊。”
我指了指那些跪倒的人,说:“这不,他们也都还没走嘛。”
二爷咧嘴一笑,道:“你个傻娃子,这些是送丧人,葬毕了,他们自然要磕头,咱们就是个手艺人,吹吹曲子就行了,没那么多规矩。”
听完二爷这话,我还是没走,思前想后下,有些迟疑的问出了心中担心的事情道:“那个..二爷这票子还给不给嘛。”
“放心少不了你的,等明儿小桂子会给你送门上去。”二爷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我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跟着二爷一路往村中走去,在路上二爷好奇的开口问我:“娃子,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这吹丧乐的手艺?”
我摇了摇头,老实告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听刘根叔说,我摔了一跤,脑子摔坏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二爷,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突然问道:“娃子,你想不想多赚些票子,你看哈,刘老根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多张嘴那就得多勒条裤腰带啊,你以后要是能多挣些票子,生活也能好些不是。”
二爷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头去了,我这些个日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家中有个饼刘老根都要给我掰半个,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这不身上的伤势好了,能动弹了,我这一心都惦记着,怎么赚些票子补偿刘老根呢。
“想,当然想了,有票子谁不想赚。”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爷抿了抿嘴,继续说:“那这样,你以后就跟着我学这吹丧乐的手艺,每次出活怎么也有个好几十,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我根本就没有考虑什么,二爷话头才落,我便兴高采烈的点头答应说:“好,我学,以后就跟着你赚票子。”
二爷见我答应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继续道:“你先别忙着答应,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了,这既然是要学手艺,那就得拜师,你要是拜我为师啊,我才能教你,你也才能赚票子。”
“那成,我拜了。”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拜师的概念,我权当是二爷为了讨个喜头才弄这么一出,当即就跪倒在地,给磕了几个头,笑着喊了句:“师傅。”
“好,好,好。”二爷脸上乐开了花,连喊了三声好,把我扶了起来,说:“你明天收拾收拾,以后就住我家了,等你学通了这手艺,赚得了票子啊,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又和二爷交谈了几句,便直接跑了刘老根家中,一进门便瞧见虎妞在用力的抱着一捆柴火,正准备堆去墙角,见她小脸憋得通红,我几步走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柴放去了墙角,问道:“虎妞,刘根叔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