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张明丽的脸庞上,满满的坚定,从未改变。
那股执着的劲儿,连白浅都不由得赞了一赞。
白浅取了地上的树枝,将篝火又挑的旺了些,随口问道:“那是谁家的姑娘?”
钟迟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白浅会好奇这个,半响才叹气道:“她是北燕皇族,金瑞王的小女儿,珠玛郡主。”
白浅点了点头,那姑娘一副涉世不深的样子,身上的衣料也金贵。
她能明白钟迟的顾虑,他是大秦战神麾下的暗卫,驻留北燕不过也是为了窃取消息,掌握动向,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自小跟着颜倾玄的人更了解他一统五国的决心,北燕和大秦永远都是对立的。
而他,却和北燕皇族的小郡主相爱.......
白浅无法帮他做决定,也不能肯定的告诉他哪怕是对立的关系,也并不一定不能在一起,她只挑了挑眉,淡淡道:“我也是西卫的公主。”
身份有的时候,并不能成为爱的阻滞!
钟迟低头沉yin了半响,苦笑了下,转过身子背对着珠玛,不再看向她一眼,缓缓道:“王妃,她和你.......不一样。”
白浅没说话,静静听着。
他斟酌了番,才道:“属下虽然和王妃接触的不多,却对您早有耳闻,战王府的暗卫之间关系都铁的很,王爷娶妃那么大的事,咱们都是极关心的,或多或少的也听剑雨他们提过你一些事。尤其是这一日的接触,虽然时间不长,属下却看的出,您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钟迟似是有了倾诉的yu望,双目定定的望着篝火,接着说:“那个姑娘却是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女子,她是金瑞王的掌上明珠,从小体弱多病,和北燕那些动辄舞刀弄枪的女子不同,在金瑞王的保护下小心翼翼的长大,几乎没怎么出过王府。别看她那天勇敢的很,口口声声要嫁给我,还抓着爷.......”
钟迟想起那个画面,唇角不自觉的就牵起了笑,“其实这姑娘又傻又胆小,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偷了丫鬟的衣服,悄悄溜出了王府,却不知道去哪里,就在大街上闲逛,被一群流氓欺负了,吓的直哭,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我救下她以后,只当她是个小丫鬟,也没在意.......”
钟迟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没再说下去。
白浅却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故事,这个伪装的小丫鬟因为他的路见不平,从此弥足深陷。
也许她后来时常溜出王府,钟迟和她几番接触后,亦是日久生情,却在知道了她的身份时,毅然决然的斩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若是曾经,前世的白浅对这样的女子定会嗤之以鼻,为了一个可笑的名为“爱情”的东西,连自尊都不要了。
这样的女子,她瞧不起!
可是如今,有了颜倾玄的白浅,却会从另一个方向来思考,一个曾经怯懦又胆小的姑娘,为了心仪的男子鼓起勇气大胆示爱,更是独身一人追出这几百里路,始终坚定。
追寻幸福,没有什么不对。
一个为了爱而变得勇敢的姑娘,值得敬佩!
白浅伸了个懒腰,她睡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起床,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困意,心里再急也没办法,这冰天雪地,深寒露重,马也是要休息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抬起脚踢了踢发呆的钟迟,吩咐道:“去,把那姑娘叫过来。”
钟迟一愣,瞬间瞪起了眼,刚才跟小王妃说了那么多,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白浅扬了扬下巴催促他,不耐道:“大男人磨磨蹭蹭的,我找这姑娘,你不理她就是,赶紧去。”
钟迟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心中大叹“女人心海底针”,就连小王妃这样彪悍的简直不是女人的女人,也逃不出这句老话!
他再在原地磨蹭了片刻,看着白浅瞪过来的凉飕飕的眼神,立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恢复了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呼啦”带起一阵风,跑到了珠玛的面前。
在珠玛不可思议又惊喜的目光中,板着脸凶巴巴的说:“去那边!”
珠玛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蜜色的靓丽肌肤映衬着洁白的牙齿,美如阳光耀眼。
钟迟不敢再看,迅速的调离开目光,转过身的一瞬努力的压抑着跳动的心房,也不等她,径自板着脸回了篝火旁,怨念的瞅着白浅。
珠玛蜷缩了太久,骤然起身浑身酸麻,双脚使劲儿在地上跺了跺。
牵着那匹鲜亮的枣红色小马,吸着鼻子一路小跑的过了来。
她在白浅和钟迟的身上来回徘徊了一番,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坐到了看上去明显不怎么好相处的白浅身边,脆生生的道:“我认得你,你是他主子的主子的女人!”
白浅唇角一勾,这姑娘是有几分憨憨傻傻的执拗劲儿,倒也不笨,钟迟那么多日子来见着她就躲、就骂、就呵斥,这一路上更是没搭理过她半分,突然把她叫过来,肯定是和他一起的自己的吩咐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出发?”
珠玛也不害羞,提起这个脸上尽是自豪的光芒,边掰着手指头数,边老实巴交的全交代了:“我每天都去含香小筑,和周娘她们都熟着呢!”
白浅挑了挑柳眉,嗯,还挺有策略的,知道从身边的人着手。
钟迟撇开脸,冷哼了一声。
珠玛咬了咬唇,不搭理他,伸出手挨近火堆取暖,和白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很快就开始连连打着哈欠,倚在树上睡了过去。
直到此时,钟迟才敢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白浅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抱膝望着沉黑如墨的夜空,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干什么,还有******,现在可好?
时间缓缓的过去,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白浅和钟迟再次出发,不过这次又多了个小尾巴,在钟迟恶狠狠的目光中,珠玛朝着白浅感激的笑笑,笨拙的爬上了马背。
白浅并不知道******的下落,但是上次出现时既然在喀达什雪山,那么现在应该是已经进入了北燕。
******不知道她和颜倾玄现在是不是已经从地道里出来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去战乱的那几座城,找到赤疆的军队询问,尤其她的兄长萧执武正在军营里主持大局。
不过推测是这样,她也不敢直奔那边,******的性子天马行空,谁知道她会不会别出心裁,路上还是要一座城一座城仔细的寻找的,避免擦肩而过。
北燕,格根城。
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二层酒楼后院,却是暗卫在格根城的据点。
白浅坐在房间内,面前站着一众颜倾玄的手下。
她来不及寒暄,迅速吩咐道:“具体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多去青楼赌坊这些地方找一找,不只是找人,哪怕只是一些百姓间的谣传,或者一个怀孕女人的事,一个大着肚子的胖子的事,不论什么消息通通收集回来,如果谁找到了皇后,先将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她,否则她未必会跟着回来。”
白浅在一众暗卫的身上扫视了一圈,问道“明白?”
“是,王妃!”暗卫领命而去。
白浅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里她一路经过了齐格木,满都拉图,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到调派人手全城搜索,她也在城内四处寻找着,猜测着******可能去的地方。
时间越久,她越是担心。
待暗卫走了,她也和钟迟出发,在格根城中漫无目的的找着,入夜的格根城不如塞纳繁华,也许是因为靠近战乱,处处透着股荒凉。
冷风萧瑟,她一路在赌坊、青楼、酒肆、茶坊等一切******也许感兴趣的地方打探着,还有医馆,******已经怀孕九个月了,最有可能去的就是医馆,却是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
每一个问到的人,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钟迟跟在她的身后,安慰道:“王妃,皇后娘娘会没事的,那个.......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白浅浅浅的笑了笑,点头道:“不需要安慰我,她会没事的,一定会!”
“继续找!”白浅说完再次恢复了斗志,扬起下巴打了个响指,大步向前走着。
突然,她步子一顿,望向远方一座二层小楼。
这里地处街市,伫立的皆是连绵不绝的商铺,而那座小楼装潢金贵,却没有门头,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只在门檐上挂了两个艳红如火的灯笼,在寒冬深夜的厉风中飘飘摇摇,将漆黑如墨的夜照的红彤彤一片。
白浅眉梢一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钟迟跟着看去,笑了笑,解释道:“王妃第一次来北燕的南部,所以不了解。这边有一家商会极有名气,名下青楼赌坊酒馆布庄米铺皆有涉猎,这个商会有个特点,所有的商铺都不挂牌匾,只要见到这种没有门头的灯笼铺子,就是那个商会名下的产业了。”
“那么就是.......”白浅点了点头,一边往那间铺子走去,一边说:“只有进去了,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铺子?”
“所以说,这老板是个怪人!”钟迟耸了耸肩,撇嘴道:“我查过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正经商人,只是行为和脾气有点古怪而已,不论正邪,一切按照喜好行事。”
走到近前,门口站着的两个迎宾小厮,正勾肩搭背的侃大山。
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双手搓着脸颊道:“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在家抱着婆娘舒服啊!”
另一个啐了一口,将手抄进袖子里,鄙夷道:“咱们就是这样的命,劳碌命!你以为是老板啊,随时都有女人投怀送抱!”
他说到一半,朝着那人递去个暧昧的神色,“嘿嘿”笑着:“那女人可够劲,整个儿一泼辣货,还是个大肚子女人,一抱抱俩,买一送一,白白捡了个娃!”
他朝那人眨了眨眼,两人心照不宣,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