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声东击西（上）
三百人的队伍出了东城门，为了节省马力，骑兵们并未上马，而是牵着马行走。荒凉的旷野上只剩下风声，仿佛一切都随着夜晚的到来而进入安眠。
林钰靠近吕司马，悄声问：“殿下呢？”
“先行一步了，殿下的护兵都是精锐，比我们更适合侦查，他们先去探一探也好。大营在三里以外，再过去五里有个驿站，应当有留守的突厥兵和存粮。”
不用吕封镜再多说，林钰已经明白了，目标就是五里驿站。
旷野上卷起了狂风，和这雪粒，像是一把把尖刀迎面而来，扎得人面目生疼。林钰尽量将头缩进甲胄里，却依旧冷得发抖。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梁军小队却并不能走在大路上，而是要捡小路走，避开突厥的游骑，士兵们时常被绊倒，行进的十分艰难，所幸天寒的突然，秋日的麦草未及枯萎，掩住了梁军的踪迹，加上天黑，即使是走近了看也发现不了，不用担心被发现。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林钰只觉得脸被冻的没有了知觉，脚上却是火辣辣的烧着，终于看到远处犹如烛火一般微弱的亮光。强打起精神，用粗糙的手摸了一把脸。那恐怕就是驿站了吧。
吕封镜走出队列，他倒是步履轻盈，不见丝毫的疲惫。对着士兵们一挥手，整个队伍像是都能看到他的手势一般，快速停了下来。士兵们各自活动手脚，略作修整。
“林参赞，你随我来。”吕封镜向林钰招招手。
林钰将自己的马交给手下士兵，跟上前，走了大约六十步，吕封镜停了下来，向四处望了望，对着前方叫了一声。叫声不大，如矢鸣，又像是幼狼的嚎叫。不多时，远处也传来了相似的叫声，吕封镜听到叫声，顿时放松下来。这似乎是梁军辨别敌我的一种方式。
黑暗中走出几个人，为首一人正是梁景云，甲胄之上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披风。侍卫们散在周围警戒。
“吕司马，一路上怎么样？”梁景云取下头盔，将宝剑插回剑鞘，轻声询问。
“没什么大碍，总共带来了三百二十二人，就在后面修整。”
梁景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吕兄，情况有些怪。”
“怎么，难道是突厥军太多，不宜进攻？”吕封镜皱了皱眉，此时最怕节外生枝，原本预计一个驿站不过数十上百突厥兵，到时以五搏一，岂有不胜之理？若是真的驻有重兵，那就不适合再冒险了，毕竟这本就是一次私下的探查行动。
“不是，恰恰相反，驿站里的突厥兵好像人数很少，我派人摸过去看了看，连站岗的哨兵都没有发现。这是他们后方，但也不该这样没有防备。此行怕是收获不大。”
吕封镜摆摆手，一幅长官模样，“不论多少，总得有些收获，几十级也好。一刻后进攻，到时我打头阵，景云次之，林兄弟最后，各自准备吧。”
林钰回到军中，牵回自己的马，最后检查武器，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一丝光亮，忍不住心中忐忑。下令收拢队伍，准备进攻。
当队伍逼近驿站半里路程时，吕封镜下令全军上马。一支骑兵队瞬间组建起来，此时已不必要掩藏了。
“就是现在，全速冲锋。前进，冲！”
如一条洪流，四百余骑兵径直冲了出去。士兵们摸出弓箭，对着前方一轮齐射。箭矢瞬间覆盖了小小的驿站。出乎意料地，驿站里无声无息，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梁军的攻击。
吕封镜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难道这是陷阱？正待喊出撤退的命令，前队已经冲进了驿站。
“什么？驿站里没有突厥军？”不仅未经战阵的梁、林二人大吃一惊，连吕封镜也看不懂了。难道五里驿站已经不重要了，都不用派人守了？好像不是吧，这里是东向要地，直连着前往固伦郡的官道，位置虽然不算险要，但也绝对不是能轻易放弃的。
三人入内，只见满地狼藉，除了方才梁军发射的箭矢插在泥土里，还有倾倒在地上的马草和残破的剑戟兵器。
“殿下、吕兄，那边好像有人。”林钰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墙角的阴影说道。
梁景云和吕封镜看向林钰所指，却并未看到什么。小院不大，他们进入之前卫兵已经大致搜查过了，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此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三人刀剑出鞘，满脸警惕地与黑暗对峙。
随行的世子卫队的校尉走过来，“诸位大人不必警戒，那边是我梁军将士的尸首，还未及收敛。”
林钰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梁景云却一脸严肃，“梁军将士？此地怎会有我梁军士卒？”
“属下等查看了尸体上的腰牌，他们应当是驿站的守军。”
“前日都督府不是传令，在外值守的小股部队都撤回长阳吗？这里的驻军怎会没有撤走？”
校尉低下头：“属下不知。”
梁景云挥挥手，“你去吧，我们上前看看。”
借着微弱的灯火，三人看到倒伏了一地的尸体，顿时吸了口冷气。尸体门互相堆叠着，显然只是草草抛在一起，多数还保持着死之前的样子。一个伍长模样的梁军士兵怒目圆睁，手里还握着长刀，嘴大张着像是在喊着什么。
梁景云蹲下，用手探了探，轻轻合上士兵的眼睛，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驻守驿站的都在这里了，当有二十人左右。死了不超过三个时辰，正好能与突厥军的攻城时间对上。”
吕封镜若有所思，“那这么说突厥兵没有在这里停留，直接去攻城了？”
林钰皱皱眉，总感觉突厥军很是匆忙，然而如此匆忙却没能达到突袭的目的，甚至进攻都被长阳守军打退了，伏尸五百。实在难以想象草原霸主就只有这一点能耐。
梁景云也有和林钰类似的想法，“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没有发现突厥军踪迹，那还是尽早撤退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