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夜袭敌营（下）
营房前来来往往全是士兵和民夫，不断向城门方向运送各种城防工具，最多的还是箭矢和滚木石块之类的，箭矢的需求是相当巨大的，据说东城门打退了突厥五百人的一波进攻就耗费了数千支箭。照这个比例，如果突厥军真如他们所说的有二十万，单纯用远程武器的话，就算是把长阳贮藏的箭矢全部拿出来，也是远远不够的。
林钰拿了一支来把玩，直感叹北梁造箭技术纯熟。梁军的常用箭矢是三棱式，手中的便是这种，箭镞呈长条形，有三刃棱，上有尖锋，下出铤。长箭杆用上好的硬木制作，又反复刷过几遍桐油大漆，锃亮光滑，简直不像是杀敌的武器，而是一件工艺品。放一支在后勤室也好。
正思索间，就听见远处有熟悉的声音，这不是梁景云吗？林钰回头，正看到一身戎装的汉王世子和跟在后面的自己的勤务林左。微微诧异，专程找到这可是不寻常。
“谦之啊，有要事相商，找个地方我们详谈。”梁景云也不寒暄什么，开门见山。
“好。”林钰将梁景云让进一间帐篷，“殿下，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景云一把拉住林钰，低声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林钰一脸错愕，梁景云难道是缺了护卫，要同自己借人？“殿下知道的，在下调职到第二营数天，实在没什么权利。殿下若是要借调，可以同田统制商量。”
“只管说你手下有多少人就是了，有大事。”
“实不相瞒，我能掌握的也就只有担任后勤室护卫的一个队和正在补充军械的一个队。”
梁景云思索了一下，还是没弄明白，“直接说，有多少人？”
“步兵大致五百余，骑兵的话，就只有一百左右。”
“够了！”梁景云大喜，想不到林钰还真有实力，有了他，事半功倍啊。“步兵就算了，点齐骑兵，去东城门集合。”
林钰狐疑地看着梁景云，“世子殿下，调兵是要有命令的，这样私自调兵形同谋逆，恕在下不能从命。”
梁景云一下子急了，“谁说没有将令的，你忘了我的身份了？我是第二镇的副都统啊，怎么没权利调兵？”
“殿下还请明言，调兵究竟意欲何为，要知乱命也可不受。”
梁景云气得跺脚，这林钰当真可恶，这个关头了还跟自己咬文嚼字，百般推脱，分明是不相信自己嘛。也罢，告诉他就是了。
“方才东城打退了突厥的一波进攻，要派人出城收拾战场，就调你的部队去了。”
林钰一听，更加奇怪，东门值守的军队数以万计，又何必要舍近求远，专程调自己的兵马前去。而且仅仅是收拾战场又为何全都要骑兵？
见林钰不语，梁景云无可奈何，只得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了这话，林钰浑身震了一下，“不可，太过冒险，这可是都督府的命令？”
梁景云暗笑不已，想当初自己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不是也这样的反应吗？伸手拍拍林钰的肩膀，“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管跟来便是。这可是很好的进身之阶啊。”
看到梁景云并不否认，林钰便以为是来自都督府的命令，随即也便释然了，是啊，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就是此理。
想通了这些，林钰不再坚持，“那还请殿下稍候，在下这就去召集兵马。”
梁景云满意地点点头，“我还有些要紧事要办，你尽快召集军队到东城门，我若不在，到时可以找吕封镜司马。”
吕司马都出面了，命令自然是毫无问题的。林钰更加放心了，看来这次行动果然是都督府提前就计划好了的，梁景云来找也是想送一份功劳自己，这份情应当记下。
天色更黑了，此时已接近戌时，街两旁的店铺都纷纷打烊关门，长阳城一下变得空旷起来，显得无比静谧。可不久这份安静就被打破，一队队士兵踏着未扫净的街雪，牵着高头大马，构成了一道洪流，直向着东城开去。百姓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大家逐渐安定下来，有靖边军守着，长阳城固若金汤。
对于突然的调动，士兵们还是有些怨言的，不过林钰三言两语就平息了：此次出征，人人都有重赏，不下百两。”士兵们听得两眼发亮，这年头一月的饷银也不过就是几两，有了这一百两，纵是死了也值得。
至于是不是真的，林钰自有考量，夜袭敌营该当是按照“决死队”的标准来奖赏，一百两银子也不为过，自己不过是先斩后奏罢了。到时若能一战成功，想必都督府也绝对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队伍一直前行，到了东城门的空地上，远方的黑暗中突然有一人问道：“来的可是林钰林参赞？”
“正是在下。”林钰来到队伍前列，微弱的火光下，只见前方影影绰绰不下百人，同样是个个牵马，似乎也是这次出战的队伍。
“吕司马吩咐过，若是林参赞前来，就请这边。”
林钰吩咐属下原地休整，跟着前面那人向前走。周围的士卒看到陌生人，只是眼神略含惊讶，依然面色冷峻，一言不发。整个街道就像是无人一般，没有一丝响动。走到一所普通民宅，带路的士卒停下脚步。
林钰走进房屋，就见吕封镜一脸兴奋，正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看到林钰前来，大喜道：“林兄弟，你果真来了，这下可是到齐了。”
林钰刚想谦虚几句，不想吕封镜已走了上来，“我们这就出发，林兄弟，边走边说。”
两人直奔方才的空地，整合了军马，就要开出城去。
“此番以查探为主，并非一定要偷营，若是有机可乘，拔掉突厥几个前哨也是无妨的。关键在于快，要让突厥不及反应。”吕封镜向林致讲明了大致目的。
城门没有留难，直接放吕、林二人的队伍出了城。每个人都很是亢奋，像是脱离弓弦的箭矢，向着黑暗笔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