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极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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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欲来

第一章风雨欲来

正午。

德顺布庄的掌柜于德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愁眉不展。今天已经是店铺开张的第三天了,却连一匹布都没能卖出去。“还不是长阳的官差,呸,该叫土匪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

“掌柜的,您可注意着点,他们不定在哪里猫着呢,您这样嚷嚷是给自己找麻烦。”伙计无精打采的倚在门口的柱子旁。

“反了你了,怎么跟掌柜说话呢。”于掌柜拿着尺子轻敲了下伙计的头,半晌才道:“放心吧,你叔做事;还能没个准头。这大红的日头,谁会守在我们店口,反正我们是煮熟的鸭子,怎么都飞不了。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伙计嗯嗯了两声就不知道怎么接了,“今天还是早点关店了的好,反正不会有人来。”掌柜颓然坐下,胡乱敲着算盘。

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于德顺抬头,就看到店面口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走进店里,不禁愣了一下,但接待客人的话已出了口:“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

“掌柜的,不忙,随意看看。”声音浑厚清雅,再看来人,身长八尺,剑眉星目,端的是个美男子。于德顺看着这位奇特的客人,内心更加疑惑,这男子的装扮,一身短打,陈旧的靴子,腰间系着一把长剑,怎么看都是个武夫,但举手投足是那么的优雅,仿佛拿着尺子丈量过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是多余的,又像极了读书人,这在北疆是很少见的。男子的神情十分冷峻,却又并非故作深沉,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即使是自诩阅人无数的自己也暗暗心惊,再听来人彬彬有礼的口气,把咽下去的话又吐了出来,“今日本店不是很方便,能否请客官改日再来?”

男子“嗯?”了一声,显得疑惑不解,却没有追问原因。“那如此便打扰了。”举步跨出了店门。

于德顺重重叹了口气,有生意不能做,这却是何道理。罢罢罢,再熬几天等钱款凑够喂了那帮饿狼也便是了。

“都是干什么的?官府办差,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门外传来一阵斥骂声。糟糕,这些捕快还真的堵门了,于掌柜吓了一跳,“小玄,快把门关了,捕快来了!”

但已经迟了,两个公人已经进到店里,领头的一个对着于德顺似笑非笑:“长阳城最近飞贼大盗猖獗啊,县城里有名的几位家里都被盗了,为保护你们这些商户,我们官府可是殚精竭虑啊,于掌柜是不是该把上次说的月例银给交了啊?”

“大人,容小民几天吧,实在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

“大胆,拿不出?这么大一家庄子,怎能一千两都没有,莫要哄骗我。惹恼了铁捕头,就等着关黑牢吧!”捕快从身后摸出铁链,眼看着就要动手。

“求大人宽限几日,真的没有那么多!”于掌柜膝盖一弯,就要跪下磕头。突然一双手扶住了他,径直将他“抬”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位奇异的客人。

捕快们才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子,都是一愣。男子挺直了身子,静静的看着面前两个公人,直盯得两人心头发毛。这厮是什么人?随即被怒火所淹没,这男子的神情淡漠,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本身就是对于官府的挑衅和亵渎。“这厮太过可恶,拿回去关个十天半月看看老实不。”

“滚!”男子淡淡道,却如一道惊雷,蕴含着说不出的威严,一只手从怀里甩出一只亮闪闪的物件,就砸了过去。

捕快接了下来,大怒,定睛一看,却是怒意顿消,那物件是一块银色的腰牌,上刻“靖边军第二镇第三营军机参赞林钰”这人是军官啊,那可轻慢不得。领头的捕快小心翼翼地递还了腰牌,“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大人虎威,请大人赎罪。”说着拉着同伴一起单膝跪了下来。

“尸位素餐,鱼肉百姓,这便是你们这些官府的作为?尔等深受皇恩,却不思报国,当真令人不齿!”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不见怒意却散发着寒气。

两个捕快跪在地上,心下却不以为然起来,皇恩浩荡?开什么玩笑,谁当官不是为了银子,为了能光鲜体面。朝廷每月给的三两俸禄连喝汤都不够,不向百姓伸手自己活都活不下去。这人一看就是读书的酸儒,凭着几句好话混了个军职,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私底下不知道要贪多少。顿时两人敬畏全消,对眼前的男子也兴起几分小觑。这里是长阳,哪里轮得到一个什么破参赞撒野,军汉就该去戍边,而不是在这里指手画脚。况且大梁朝以文御武,自己两人是长阳衙门的捕快,上峰是长阳知县宋大人,倒也不怕得罪他。想通了这些,两人不待吩咐就站了起来,对着男子拱拱手:“大人,小人们奉命公干,还望大人不要妨碍公务。”

男子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公务?我可不知道勒索商人成了我大梁朝捕快的公务。快滚,不要让我再见到。”

这厮实在不识抬举,自己已给足他面子,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恶语,捕快们终于按耐不住,拨出佩刀就扑了上去。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白面书生就应该教训一下,让他知道即使是个什么劳什子军官,敢在长阳碍官府的事是个什么下场。

男子侧身避过第一刀,左手捏住刺来的第二刀,向后一拉一递,后面的捕快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撞倒了正在收刀的第一个捕快,两人狼狈地滚作一团。男子看也不看,宛若闲庭信步一般踱出了店铺。背后留下两道恨恨的眼光。

足足走出两条街,林钰心中的恶心才稍减,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却依旧没想到官府是这样一个做派,以前家里那些满脸谀笑的官员想必也是一丘之貉吧。林钰对欺软怕硬十分的厌恶,大概是因为年少的时候看多了趋炎附势,世态炎凉。想爷爷在世的时候,家人是何等的巴结讨好自己,不想仙逝之后尸骨未寒就开始吵着分家,吵着变更继承人,浑然没有将自己这个下任家主放在眼里。离开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至少今后不会在冷眼和阴谋中度过。

转过街角,走进熟悉的小巷,林钰才终于感受到一丝安心,即使过去的容身之所已经没了,今后还可以走下去,我要在这边关建功立业,让那些反对过我的人通通对我刮目相看。

透过虚掩的院门,一个青衫少女一手拿着一本手帖,半倚在石桌旁,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看呢,时不时嘻嘻笑两声。林钰侧着身进了门,悄悄靠了过去,一手突然搭在少女的肩上。女子“啊”的一声跳起来,“什么,是钰哥啊,吓死我了,怎么才回来?早该下衙了。”

“想买几匹布做衣服,急匆匆过来也没带几件衣服,况且以前的衣服现在穿不太合适。”

“那不如去裁缝店,你拿布回来也不会做衣服啊,真糊涂,算了,拿来吧。”

“没买到,看到几个捕快仗势欺人,一气之下揍了他们一顿。”

“哦”少女转过身来,心不在焉地发问:“下午还去吗?来长阳都一个月了,都没怎么逛逛看呢,有空陪我一下,北疆的风土和恒川可不一样呢。”

林钰哑然失笑,想起当日林苓小妹毅然决然的神情,仿佛就在昨日,不想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自己是被“发配”到了边疆,她却心甘情愿地跟来。谋定而后动,有时候觉得她很成熟了,现在看来,下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苓儿也有小女儿心态的时候。

“军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哪里有时间陪小丫头整天疯玩。”林钰想捉弄一下她,开玩笑地说着。

林苓嗔怪地瞟了林钰一眼,露出了“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扭过头继续看手帖。

不过一半玩笑一半却是真的,最近靖边军正在全力应对北胡的秋狩。每年秋季,边外的胡人蜂拥进入四省辖地打草谷,预备粮食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季。而作为四省守备军的靖边军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布置,新军的招募,镇守部队的调防,巡边部队的补给等等诸事繁杂,统制们不胜其烦,于是就将大部分工作交给了各营的司马、参赞。大梁朝讲究以文御武,文人都以武人粗鄙,武人则感叹“书生误国”更加瞧不起文人。虽然四省之内文武之间势同水火,但军备事务是不可能避开当地管理民政的文官的,文官们便百般阻挠,想从武官手里榨取油水,不仅克扣补给,还拖延不办。现如今,发饷前文武之间要爆发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关于到底需要调派多少物资展开激烈的交锋。林钰虽是刚调任来到新平靖边军,却也依旧被派上了文武战场的第一线,令他头疼不已。

午间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下起了微弱的小雨,秋日的凉风和着雨水而下,令人感到了一丝寒冷。林钰快步走上石台阶,来到一座宅子门前,门口的卫兵见了他纷纷行礼,林钰拱手答礼却不停留,径直进入了大门,迎面走来一个健硕的身影,一身黑色劲装,见到林钰亲切地打招呼:“这不是林兄弟吗?这种天气还来上衙啊,我可听说你们哥统制雨雪天可是从不办公的,怎么,有什么为难的老哥我替你摆平。”

林钰苦笑,这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人人都知道第三营统制哥鹰最是惫懒,遇事能交给部下的就交给部下,实在事关重大要亲自处理的也是能拖就拖,有时候林钰觉得他不像将军,更像是个兵痞,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营统制的。但这也不过是私下说说。眼前这人的身份倒是不用顾忌,但自己身为下属却是不能肆无忌惮的。来人是第二营营司马吕封镜,两人也谈不上交情深厚,不过是上任之初敬过几杯水酒,现在却不知为何这般热情。林钰心下疑惑,但对方已经表现了善意,那自己也不好拒绝。

“吕大人,卑职正在管理移防事务,日后有麻烦大人的地方还望帮衬一二。”

吕司马靠过来,一把揽住林钰的肩,“怎么这般客气,以后你我兄弟相称,你看我俩年龄相仿,又是同僚,该交个朋友不是?以后就叫我吕兄。”

“是,吕兄。”

“这才是好兄弟,晚上可有空。我去订个桌子,我们哥俩好好唠唠。”

“该是小弟请大哥才是,酉时二刻林春居,还望吕兄不要推辞。”

“好,好。”吕封镜赞许的点点头,年轻人不死板,懂得人情世故,看来统制的决定还真是英明。“那就不打扰林兄弟工作了,先告辞了。”

“吕兄慢走。”林钰客客气气地送到门口才重又进门。走进侧面的庭院,一个年轻的少年正侍立在门口。恭敬地说:“大人,哥统制差刘参军来召您议事,看您还没上衙,就在里间等候了。”

“来的是刘治贤刘参军?小左,不会是弄错了吧。”

少年有点慌乱,声音也显得颤抖,“应该不会错,他自称刘参军。”

“嗯”林钰一听就感觉事情有古怪,统制召唤下属差个随从就是了,犯不着让军官前来,即使这个军官是自己的好友。而且若是自己不在,只需留下话,稍后自会前去拜见,也实在不用劳烦一个参军一直等候。除非……除非是有什么非自己不可的紧急事务。林钰心下一凛,也加快了脚步,向着正堂走去。

刚踏进门就见堂上一人正来回踱着步,见到林钰,松了口气,旋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谦之兄啊,你可大祸临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