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的表情顿时冷下来。
他试着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果断冲眼镜男低沉的喝道:“走!”
眼镜男并不惊慌,淡漠目光透过镜片往那边深深的注视了两秒钟,紧跟着疤脸往断崖下一跳。
他们并非自杀,断崖边缘崎岖不平,有多块鼓突的断岩可供落脚,看光滑干净程度,分明是经常有不走寻常路的游客攀爬上下过。
两人要敏捷许多,直接将那些点当成垫脚不住的跳跃,转眼下了断崖底部,沿着边缘奔走数十米,一头扎进郁郁葱葱的密林当中。
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冲着景区管理处那边。
“到底是什么人?”
窜出几百米后,疤脸试过电台仍然没信号,烦躁的捏破了外壳,压低了调门问道。
眼镜男依旧不温不火的样子,脚步稳健紧紧跟上,落足全都是疤脸踩过的地方,没有一次失误或晃动。
他淡定的回答:“可能是上面传达的情报中,那种不好惹的家伙,熊大弄出的动静太大,可能让对方不高兴了。”
话是轻描淡写,代价却足够沉重。
“妈的!”疤脸狠狠一掌劈断横在前边的树枝,喀嚓断裂声格外的刺耳。
“我们小看了目标的能力,被他们设计当成了诱饵。”眼镜男继续分析,语调平和稳定,似乎疾步行走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呼吸频率。
又或者,这种程度的运动烈度,对他而言跟散步没两样。
疤脸没再说话,心底下已经同意了眼镜男的说法。
陈锋李猫中途下车是早有预谋的,肯定知道他们以及更多人缀在身后,于是便掐着时间算计好了,让这许多人全都进入一片狭窄的山区,彼此之间发生冲突,无形中为他们减轻压力。
那名被放走的司机,应该是算计中的一环;此地的无线电屏蔽,又是一环;刚才让熊大莫名其妙、悄无声息挂掉的家伙,还是一环!
环环相扣,营造出诡秘莫测的死亡陷阱,把所有人都坑在里头。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不知道!
疤脸只明白一件事,他俩必须尽快与另一组会和,将消息传递过去。
两人健步如飞,奔走间显露出不同于常人的敏捷,一些一米来高的灌木丛、草丛跳起来轻松越过,零散的山间小道和陡峭位置的栏杆,也是飞身而过,无论是碎石堆积还是歪斜的树木,都无法让他们循规蹈矩的顺路走,沿着一条近乎笔直的线路直插方向。
断崖顶上,悄无声息的冒出一道恍惚人影,一张只在噩梦里才会出现的鬼脸呈现了片刻,冲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阴森笑笑,倏地隐没不见。
没过多久,第二波追兵来到刚才交战的地方,远远看着熊大那雄壮的挺立身躯,全都忌惮的往四周张望。
再三确认他已经死掉,才大着胆子靠前来,围着尸体转圈儿的观察,没找到任何明显的伤口。
“真特么怪事,咋就给弄死了呢?”
“谁知道,刚刚看着挺猛的,一下子莫名其妙的挂掉……特么的这附近有鬼吧?”
“有你个大头鬼啊,什么古怪的场面都经历过了,个把死人至于把你们吓成这熊样?”
队伍里,头目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两句,撇下熊大去到松树前,对活活震碎了内脏惨死的那位视而不见,转到背面去仔细观察新鲜的拳印。
“啧啧,还有把子力气,这家伙应该是经过生化改造的,瞬间爆发力能达到一吨以上,就是技术糙了点儿。”
头目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给出点评,脸上的表情分明对此颇为看不上。
“那是,有几个能跟咱们似的,出生入死那么多回,真刀真枪拿命拼出来的经验!这些家伙没见过真正的强大,自以为是跑出来得瑟,活该死的那么惨!”
伙伴们也是一个调调的调侃,被熊大的古怪死样儿惊到的心情,三言两语间平复下来。
“哎,会不会是‘天烽’那帮家伙干的啊!这次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以他们的作风,肯定要主动迎战。特别是里头那小娘们,歹毒办法儿一套一套的,防不胜防……”
说到李猫,这些人脑袋里瞬间想起看过或者听别人转述的场面,不由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下意识的都把“天烽”战队捧上了强大的位置,没跟之前初次听闻这支队伍时的狂妄轻蔑。
威风,是踩着许许多多冒险者队伍的尸骨建立起来的,一旦深入人心,便被无限拔高。
头目的面容一阵抽搐,扭头呵斥道:“都特么少说两句!”
可能意识到自己话音儿太糙,又缓和了少许,“这次情报绝不会有错,进山的拢共就两个人,时间也太仓促,这里才刚刚被大军搜索过,没可能提前布置陷阱,都是巧合。”
“那么多人都跑过来,也是巧合?我看就是故意布局,让咱们****呼呼的一头扎进来,自相残杀,为他们解决麻烦……”
队员们不服气的嘀咕,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他们据理力争。
“尼玛,到底你是队长我是队长?听我的!”
头目急赤白脸的呵斥过去,看着一张张不服不忿的面孔,他猛地回过神来。
“麻蛋不对劲啊,老子啥时候变这么浮躁了?!”
他一个箭步窜出树荫,举目往四周观瞧,凝视着那些淡薄的雾气,气急败坏的叫道:“我特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雾气有古怪啊,大家赶紧把防毒面具都戴上!”
“雾气有毒?!”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掏出面罩糊到脸上,有的甚至还拿出小型氧气瓶使劲抽几口,或者吞服一些解毒药丸。
忙活完了,他们警惕的往四周看去,发现许多更外围的追踪者居然不再藏匿行迹,纷纷加快速度往这边奔走,嘁哩喀喳撞断树枝的响声不绝于耳,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压顶而来。
“坏菜,这帮人要发疯,咱们赶紧走!”
头目挥动手臂带领众人拔腿就往侧面跑去。
没多久,第三波、第四波……更多人三三两两的冲过来。
也不知是因为之前的吼声吸引,还是被其他的方式给诱导了,不约而同的围绕着这座不起眼的小山聚拢而来。
他们全都是在看到了熊大的古怪状况,以及惨死的第一支队伍尸体横陈的样子,才如梦方醒。
但并不是谁都能发现雾气的古怪,防毒面具也非必备,一阵紧张慌乱过后,纷纷改变方向,不再向前。
所有人都没去触碰熊大的尸体,警惕心是足够了,可他们也没一直盯着这些死人,各自选择个方向绕向另外的山谷。
就在最后一支队伍即将离开的当儿,默默直立的熊大蓦地浑身一震,无神的牛眼瞪得溜圆,眼珠子膨胀鼓突了起码三分之一,粗壮血丝从眼眶边缘向内伸展,末端扎进瞳孔里,瞳孔却变成幽深漆黑的一个墨点,整个儿放射出森冷无情的光彩。
噗通!
他挪动了一下脚步,动作僵硬,好似腿脚绑上了木板,腿弯都不带曲折一下,直挺挺杵在地上,发出打桩子似的剧震。
才离开几十米的那些人猛然回头,看他晃晃悠悠笨拙的挪动,胆小的脱口怪叫:“我擦,诈尸了!”
不过都是些狠人,没谁吓得出魂飞胆丧,手里有枪的更是恶向胆边生,想也不想哐嘡一家伙喷过去。
粗制滥造的非法火器威力不小,打死一头牛没问题。
但复活的熊大却连晃悠一下都欠奉,身体坚硬的好似铁块铸造,破开的衣服下露出黑褐色的皮肉,铁砂钢珠陷进去一点点就被拦住。
这攻击似乎激起了他的凶性,鼓突的眼珠子狠狠瞪着那帮人,咧开大嘴发出呼啸般的怒吼,声浪隆隆震颤的树木都为之抖索,粗壮笨拙的身躯猛然往下一蹲,轰隆拔地而起足有七八米,两个起落扑入人群,抡起水桶粗的手臂胡乱抓挠扑打。
那帮人措手不及,登时有两个脑浆迸裂、筋断骨折。
余者发狠蜂拥扑上,砍刀棍棒军刺一顿乱砍乱扎,但都只能勉强折腾下来点儿皮肉,制造出的伤口转眼就长出新的肉芽愈合。
熊大的动作反而更加灵动狂暴,咧着血盆大口一声声的暴喝如炸雷,震得那些人昏头昏脑,连动作都做不到位,更甭提躲闪逃脱,一个不留神,被那蒲扇大巴掌扫到,嘁哩喀喳的骨头折断声响,凄厉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已经跑远些的人们回头张望,多半视线被阻挡无法看清,但都能听出状况很糟糕。
没等他们琢磨明白了,蓦地有人发现又有别的异动。
山坡上,几道人影晃晃悠悠的出现,他们完全不避讳前面是荆棘还是断坡,笔直的走下来,被刮擦的衣服碎裂、皮开肉绽,又或者一跟头摔得头破血流,却都毫无感觉似的,继续往前晃悠。
眼尖的人仔细一看,顿时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尖声怪叫:“那些死人,他们又活过来了!”
望远镜里,走来的那些人七扭八拐,肚皮破开拖着肠子,胳膊腿儿的扭曲成奇怪角度,脑袋歪斜或者耷拉着,顺着山坡朝他们逼进。
所有人顿时想起一种耳熟能详的东西——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