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第十二天,第十三天,……
我们眼巴巴等了八天,已经是出来的第十八天日子了,还是不见一点点下雨的迹象。
天意难违吗?
难道真的救不了昭明的性命吗?
这本来就是我的异想天开。师傅如今在不在鱼莲山我还不知道呢!我只是不想断绝这个希望!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没有一点点办法!束手无策会让我干涸而死。我一定要出来寻找办法,寻找一点拯救昭明的希望。
昭明和我约定,一个月之内一定要回去。如果无功而返,我回去就是和他做最后的告别了。昭明让我必须保证一个月回去,就是要我再见他最后一面了!
到了第十九天,天空还是艳阳高照。
本来这个时节就是深秋,天高气爽、北雁南飞的日子,怎么能够期待从天而降的一场大雨?
然后还会期待有明亮的太阳热情万丈,在大雨过后就如期出现呢?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一直不下雨,找不到山路,即使能够招到拯救昭明的良方,恐怕昭明也等不到了。
我绝望极了。仰脸看着天,呆呆的。
杨毅和我一样绝望。他是忠心耿耿的人。他的信念和他的心思,都和要做的事情紧密相关。他现在的心思,就是帮助我找到进山的道路。可是天不下雨,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看着天空。
杨毅绝望的样子更沧桑,更悲壮,让我心里更增添了一股股的忧伤。
到了第二十一天,天空依旧是晴朗无云的。我和杨毅一言不发坐在山脚下面,呆呆地抬头望着天。
我们两个都绝望透顶了。
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云气浩淼的鱼莲山上。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眼睁睁望着它,却找不到上山的路。还有比这个更加绝望的事情吗?
宫里还有一个病成那样的昭明,他每天都在呼唤我回去。他幽微的心意,想必也极度盼望我能带回去治病的希望。可是,我却在这里苦苦的,毫无希望地,等待了这么久。空耗了这么久。
我的心,阴郁绝望地像是下了大雨。就像我的脸上,也悲哀地浮起了泪水。我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那片天空,几乎要望穿双眼了!
天空的正中心漂浮着大块黑云,它们似乎是瞬息而至吧。当然了!云彩这种东西就是风起云涌、瞬息变幻的。在黑云的奔腾呼啸中,不多时,哗啦啦的大雨筛豆子一般,骤然打在我和杨毅毫无防备的身上。
“王后娘娘,找个地方避雨吧。”杨毅低沉地说道。
“好。”我毫无生气地回答他。
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想找个能够避雨的地方。豆大的雨点此时噼里啪啦,打得人胳膊、脸上都是生疼的。我猛然之间醒悟了,问杨毅:
“这是下雨了吗?这是不是下大雨了?”
因为过度绝望,因为已经期盼得失去了信心,大雨骤然来临的时候,我和杨毅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我们一直在等的大雨吗?”我傻乎乎地问杨毅。
刚才明明是晴空万里,我都看得失望透顶了。怎么忽然不防备风卷云起,落下一场大雨?天哪!下大雨了!
我和杨毅陡然燃起了希望,我们在雨里奔跑起来,大声叫着,“太阳快点出来吧。太阳快点出来吧。”
雨下了一会儿收起来。云层剥落,太阳出来。金光闪闪的阳光穿透云雾,那里果然显出一条苍翠的大路来。我和杨毅生怕道路会消失,一路狂奔着往山上去了!
杨毅随身带着佩剑,他担心会有野兽、长蛇或者猛禽伤害到我。可是我们刚刚踏着那条大路进山时,只感觉大雨过后的山路异常清幽,鸟啼山林,四围翠野满目,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
走了有大约半日,阳光似乎渐渐散去,便觉得天光云气,搅作一团。我们仿佛走进了漫无边际的云海当中。
靛蓝色的光,紫橙色的光,绯红色的光,黄绿色的光,一道一道借着白色弥漫的云气,呈圆环形形状向我们铺过来。不辨南北东西,不知道山深路迷。黛蓝色的山峰一座一座在我们头顶俯望,我们却望不到一点来路去路。
怪不得当地人说,“人能去,魂不回。”走了半天,还在这一个地方徘徊。就是死在这里,魂儿也认不出回去的路。
“娘娘,看来真应了那句话!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杨毅都有点恐惧了。
我们尝试着又往前面、后面走了走。到处都是云海,根本没有路了。
原来,连我和杨毅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能!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回去!我答应要见昭明最后一面的。我快要急疯了!
“师傅!——师傅!——师傅!——”我声嘶力竭呼喊起来。
整个大山里面都在回荡着我的喊声,像水波一样一波一波回荡。
可是,渺无声息。
“师傅!——弟子来找您!——师傅!”我再一次呼喊。
还是杳无声息。
师傅是不是生我的气,埋怨我贪恋红尘不跟她走?她不愿意见我了吗?还是师傅也没有办法救回昭明的命,所以不忍心告诉我?
或者还有更悲惨的!师傅根本就不在这里?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绝望透顶。
望着那个云海蔓延的山巅,我失控了。我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师傅!——”
“跟着白鸟走。一个人过来。”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这句话简直是救了我的命了!我差点跳起来。我疯了一样大喊说道:“师傅!您在哪里?师傅!徒弟找得好苦!”
我跟着白鸟就奔跑起来。甚至忘了给杨毅交待一声。
白鸟扑打着翅膀,在我前面忽高忽低飞翔着,给我引路。
看来师傅早已经知道我来了。她并不想见我。
白鸟穿过云海,左右盘旋,将我带到了一处高崖上面。
下面就是一望无垠的云海怒波。往上面看,是一排接天的台阶。沿着台阶上去,是一个花木扶疏的绿园子。
我顺着台阶跑上去。往园子中间望了望。果然看到了我最希望看到的人。
光滑又雪白的长发披在她的脚下。她低着头,坐在那里不知道手里在编织什么东西。好像是树藤,也好像是药草。听见我的呼唤,她头都没有抬。
我走过去,给她跪倒了。
“师傅!快救救陛下!求求您快救救陛下!”我哀求说。
“前生已定,无力回天。”
师傅简短说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