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将领听到另一个奉酒女御脱口说出“九曜星宫阵”这个阵法名字,更是大惊失色。
其实,“九曜星宫阵”是刚才我奉酒的时候暗自递给她的消息。她只有这几个字能说。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哦,奴婢明白了!是玩过的!‘九曜星宫阵’,就是按九宫排列,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即九字连环阵,最后变成十面埋伏阵,这个阵法变化无穷,难以抵挡!是不是啊?”
玉盏女史说道:“这么容易的事!你就贪玩,所以不记得了!”
那位将领听了我们这样的对话,大惊失色,问道:“难道陛下宫里的女御,都个个精通阵法吗?”
我说道:
“奴婢们只是粗略知道,哪里懂得阵法的精妙?只不过平时在宫里玩耍一下罢了。陛下以仁德治天下,向来不尚武功。可是要真的试一试你们的铜甲雄兵,自然有千万朝廷将士,我们这些奉酒的女御,顶什么用呢?”
他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问道:“将军用酒乎?奴婢多言了,给将军斟酒!”
那些使团的人相互看了看,他们根本就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个宫廷里面斟酒的普普通通的女御,竟然精通战法?把他们精心布局的阵法,一眼识破?
有个大臣不相信!可是眼看我都说得准确,他又无话可说!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想必你是空口白牙,只会说些口头上的。攻守防御,你可敢和我当面尝试?”
他是要跟我对决!我说道:“奴婢只会斟酒!如果真要奴婢陪同将军做攻守防御,奴婢不敢推辞!可以一试!”
那个大臣挥手让那个做阵法的将军退回去,自己摆出一个阵势来,问我敢不敢决战?我说奉陪!
这是我和昭明玩过的游戏。同样的阵势,看谁攻入的最快!
很快,另一个攻守防御的器具也拿了上来,摆成一模一样的局。现在是比速度了!同样的防御,看谁能用最快的速度拿下!
沙漏也跟着摆上了!
我看了看昭明。昭明微微笑了笑。
他这么信任我。他对我说过:我是女子,输了也会让他们吃惊不已。不会有损天子的神威,所以不要有心理上的负担!
但是我不想输。
那个局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已经尝试了许多类似的阵法。怎么打?我脑子里翻滚了好几下!用谁的策略最快?用谁的战术最便捷?
那个将军已经在左拼右挡、急急忙忙开始攻城了!我还在愣着想办法。
那些使团刚开始还有点吃惊,想着这样一个斟酒的女御怎么会和一位声威赫赫的将军对垒?
可是很快,他们就开心释然地露出了微笑。因为我表现得太笨了!人家已经噼里啪啦开始了!我还在呆若木鸡愣着。
他们真的想不到:眼前这个斟酒的不起眼的女御,就是大庾岭一把火烧了他们三万兵士的圣德王后!
他们真的不知道:丹炉峰燃火,打败名将钟涛的那个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发愣的奉酒女御!
防风氏的女子,可能血脉里面流着部族的灵气,他们先天就是征战沙场的好手!从我的父亲大人防风氏即墨,到大兄神威侯钟离,二兄神武侯昱离,哪一个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带兵打仗的名将智士?
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子!
血脉里面继承的部族的热血一点不比两位兄长少!天生的好胜!天生的冷静!天生的决绝!天生的聪颖!还有一点天生的大胆!
我的手放在了器具上面。
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昭明不慌不忙看着我。他一点都不紧张,似乎看我赢这一局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我自己还没有这个自信呢!他不知道哪里来的?
思想只是稍微分了一点神,我冲他笑了笑。然后阵法已经娴熟了!我将曾经攻读过的幽微精妙的各种阵法融会贯通,我选择了最得力的那种。不到一个时辰,我攻破了这个城池,将得胜的旗帜插在了那个红色的城楼上面!
这个时候,那位手忙脚乱、积极出征的将军,还在拼命攻占河流,他的部队,还因为无法渡河而困守河岸。可是,我早就避开了这条河流,用另一条不可思议的捷径,到达了目的地!
我捧着酒壶,去给他斟了满满一樽酒,帮助他消解失败的紧张和局促!
兀竺国的使团,简直炸了锅了!
堂堂大国派出的将军,竟然输给了一个周室朝廷上面的,奉酒的女御!
从那些纷纷攘攘的议论声里,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令他们难堪。他们最看不起女子。女子在他们的国度里面只是一种高级一点的动物罢了。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输给了卑贱至极的女子。
他们的使团官员最后站了出来,连连道歉,说道:
“臣等偏居一隅,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自惭形秽!中原果然人才辈出!一个奉酒的女御都能如此!臣等佩服!”
昭明说道:
“尊客过谦了!朕平日里宫规疏漏,管教不严,这帮奴婢才敢如此放肆!与客人对局,当知避让三分!锋芒毕露,卖弄才华,最是忌讳!女御们太过无礼!再敢如此,朕一定不会饶恕你们!”
我赔礼说道:“奴婢知错!”
昭明呵斥道:“奉酒吧。”
我壶中的酒已经斟出去了。一个女御过来又递给我一壶,让我去斟酒。她悄悄说道:“斟完这一壶,赶快休息去。陛下怕娘娘身体撑不住!”
我说没事的。捧了酒壶,面含微笑,去给使团的使臣们一一斟酒。当我缓步走到一个使团官员的桌案旁边时,忽然感觉走不动了。我的裙摆宽大,被兀竺国一个官员有意无意,用脚踩住了。
我抬头看了看,是一个比较文气白净的公子。我看他比较瘦削些,身材应该很高大。可是他的眼神明亮,神情俊朗,气度也是夺人的。我猜想他必然是兀竺国一个身份尊贵的贵族公子才对。
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忽然将一个丝帕放在了我的袖子里。对我笑了笑。
然后他的脚也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