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思无邪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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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海上花列传》,清季著名之说部也。其五十一回载有尹痴鸳所著《秽史外编》一则(张秀英房中取出一本破烂春册,计七幅,仿佛玉壶山人手迹。分出次序,照叙事体,做一篇记,须典雅)。其文曰:高唐氏有二女焉,家习朋淫,人求野合,登徒子趋之如归市。一石婢充氤氲使,操玉尺于门之右,以旌别其上下床。东墙生闻而造之曰,“窃比大阴之嫪毐,技擅关车;愿为禁脔之昌宗,官除控鹤。”以翘翘者示石。丹之刃磨厉以须,毛之锥脱颖而出。石睨而笑曰,“贱形而小,具体而微,人何以良,婿真是赘”。生曰,“不然。仆闻精多者物宏,体充者用腓。屠牛担解十二年,而芒刃不赖者,其批郤导窾,皆众理解也。卿毋皮相,仆试身尝”。石曰,“招我由房,请君入瓮”。乃见二女,喜而款之。有酒如淮旨且多,其人如玉美而艳。为武瞾设无遮会,俾刘鋹观大体双。既酣,石趋进曰,“寡君有不腆之溪毛,敢以荐不下执事”。生惶恐避席而对曰,“三女成粲,一夫当关。恐陨越以贻羞,将厌覆之是惧。请以淫筹,参之觞政,按徐熙之院本,演王建之宫词。三珠张翠鸟之巢,大样斗蛾眉之谱。不亦可乎?”皆曰,“善”。尔乃屏四筵,陈六簿。高氏振臂呼之,则风月三分,水天一色。生曰,“此秋千戏也”。高裂帛缚踝,悬诸两楹,重门洞开,严阵以待。生及锋而试,不戒而驰,挟颖考叔之[车府],穿养由基之札。高知其易与也,强者弱之,实者虚之;若合若离,且迎且拒。鞭之长不及于腹,皮之存不傅于毛。生惊退三舍,高微哂,放踵而摩顶焉。龙已潜而勿用,蠖亦屈而不伸。无臭无声,恍比丘之入定;或推或挽,俨傀儡之登场。壁上观者揶[按:原作椰]揄之,生内懊,不暇辨,以胥臣之虎皮蒙其马,以郈氏之金距介其鸡。善元之甲,弃而复来;堇父之布,苏而复上。于是一张一弛,再接再厉,七擒七纵,十荡十决。王勃乘马当之风,浩浩然不知其所止,陆逊迷鱼复之阵,伥伥然不知其何之。高嘤咛乞休曰,“可矣,今而後知死所矣”。生大笑。次为唐氏,着手成春。厥象曰,“後庭花”。唐曰,“舍正路而不由,纵下流而忘返。不可。”生曰,“吕之射戟也辕门,奡之行舟也陆地。夫何伤。”强唐两手据地,而自其後乘之。大开月窟,横看成岭侧成峰;倒挂天瓢,翻手为雲覆手雨。高挠之曰,“勿尔。雌虽伏矣,牝可虚乎?”生乃止。唐愠曰,“背有刺,毡有针,殆哉。”生令石博,石未及应,唐曰,“嘻,守如瓶口,困在垓中。石兮石兮,乃如之人兮。”生不信,染指于鼎,草萋萋兮未长,泉涓涓兮始流。叶底芙蓉,花深不露;梢头豆蔻,苞吐犹含。扼腕叹曰,“涅而不缁白乎,钻之弥坚卓尔。除非力士,鸟道可以生开;安得霸王,鸿沟为之分割。”聿及高,高博而辗然曰,“由来玉杵下捣元霜,岂有弯茎仰承甘露。”生曰,“得毋为倒垂莲乎?有术在,仆也皤其腹,卿鞠其躬。”遂战。交绥,生暇甚,顾[按:原作願]谓石曰,“大嚼于屠门,熟闻于鲍肆,何以为情?”石曰,“不度玉门关,负我青春长已矣;直至黄龙府,与君痛饮复何如。”生谨诺。拔帜而濠中突起,背水称兵;探珠而海底重来,尾闾扫穴。石创巨深痛,如兔斯脱。高曰,“姮娥奔矣,居士亦闻木樨香否?”生为鼓掌。会唐博,得弄玉箫之象。谋于石曰,“既兽畜而不能豕交,宁鸡口而毋为牛後。子盍为我图之?”石受命,掏之以手,豕之以口。双丸跳荡,一气而卷舒,呜呜然犹蚯蚓窍之苍蝇声也。高曰,“未病而呻,虽糙亦醉。浑敦也而饕餮乎。”唐曰,“扪烛而明其形,尝鼎而知其味。娲皇有灵,能无首肯?”石亦忍俊不自禁焉。生既刮垢磨光,伐毛洗髓,新硎乍發,游刃有馀。高度不敌,得弓弯舞而让于唐。生战益力,中强外肆,阴合阳开,左旋右抽,大含细入。如猛虎之咆哮,如神龙之夭矫。如急雨飘风之骤至,如轻车骏马之交驰。俄而津津乎其味,汩汩然而来。浃髓沦肌,揉若无骨;撑肠拄腹,扪之有稜。就其浅就其深,丹成九转;旅而进旅而退,曲奏三终。盖下视其辙,而唐且血染漂杵矣。生曰,“乞灵于媚药,请命于淫符,昼日犹可接三,背城何妨借一。”高唐皆曰,“休矣,先生。嗣诸异日。”生冠带兴辞,二女歌“采葑”之首章以送之。三肃使者而退(小说中人异口同声皆道,洵不愧为绝世奇文。最妙者,鞭刺鸡锥,马牝沟札,多少龌龊物事,竟然极为雅致。批云,试问开天辟地,往古来今,有如此一篇洋洋洒洒,空空洞洞,怪怪奇奇文字否?普天下才子读之,皆当瞠目愕顾,钳口结舌,倒地百拜,不知所为)。

春宫册页中有破烂一本,虽丹青暗淡,而神采飞扬。残缺不全,仅存七幅。因为之搜讨一遍,始末两幅,若迎若送,中五幅一男三女,面目[按:原作日]差同。大约是画小说故事(第四十回)。

《脂楼琐事》,青城居士撰,光绪三十二年刻本。皆冶游纪载,评花小品。有妓女留髡诗。

其“晚粧”云:傅粉涂脂到夜阑,艳粧初竟始承欢。殷勤描就双眉妩,留与檀郎被底看。

“澡牝”云:榴矾汤暖注银盆,轻蘸罗巾褪亵裈。倚枕宵深偷[按:原作愉]听候,水声浙浙[按:疑应作“淅淅”]最销魂。

“漱口”云:薇露频浇齿颊香,口含鸡舌侍襄王。鸳黄三寸凭郎索,吮尽芳津畅品尝。

“诃梨”云:抹胸顾绣色猩红,掩映琼肌兴倍浓。待到风流香汗透,霞绡轻解抚双峰。

“换鞋”云:睡鞋换就软如棉,窄窄红菱两瓣尖。最是动人怜爱处,凤翘高举搁郎肩。

“移灯”云:移得兰灯入绣帏,银灯如雪照更衣。当前便是无遮会,任看阿环玉体肥。

“垫枕”云:暗将角枕衬蛮腰,高蹙莲台态更娇。自是桃源容易到,渔郎得意恣探篙。

“润唾”云:乍觉春风滞玉关,长蛾微蹙诉艰难。累侬香唾从头润,只为鸿沟浪不宽。

“春声”云:泥夜秋娘善笑啼,枕边软语足情迷。尤雲殢雨春无限,也等沙场奏鼓鼙。

“玩莲”云:牙床高踞有闲情,手把莲钩快品评。香软何曾盈一握,红鞋三寸可怜生。

“解缠”云:便鬆罗襪解行缠,有客偏参玉笋禅。剥到莹然新角黍,柔肌一捻一堪怜。

“烧烟”云:横陈玉体裸无丝,烧得莺膏劝客吹。如此春宵真易度,翻雲覆雨不知疲。

“品箫”云:紫箫低品忒风流,媚态嫣然送睡眸。小吻今宵应刺破,可无玉液润珠喉。

“扶茎”云:绕指春蚕兴未降,柔荑轻握替扶将。摩挲享尽温存福,重挺哥舒半段枪。

“拭沥”云:牡丹露滴罢行雲,交颈栖鸳体暂分。绕是纨巾勤拭遍,儿家湿透藕丝裙。

明昭阳沈弘宇(元甫)《浑如篇》(原名已佚,刘半农以“开首世事浑如春梦”句为名),所记都青楼事,与《嫖经》、《嫖赌机关》及幽闲玩味夺趣群芳为一类笔墨。其“嫖”有“五要三不可”,四要“有本事”云,妇性淫,都喜干,十个常有九个贱。果然泼战遂他心,这好[按:好字似不通。疑应作回]休把寻常看。其做姊妹有“八清”,五“阴户”云,香者百无一二,臭者十常八九。在人收拾何如。频浴则香,懒浴则臭。遇钻痨子弟,未雲雨先密闻之,少有不洁,出则形容。所以清客姊妹留心检点,定不为人嫌鄙。若本来秽气者,则未[按:原作末]如之何矣。观姊妹之“十全”,八“风情”云,姊妹要稳重,又要飘飏;要沉潜,又要活泼。槁木匏瓜,人都恶其死石。若枕席间被窝中,此正欢娱之际,尤当操弄风骚,勾引子弟迷恋。不然一宿再宿而已,依依不舍者能幾何?

《栖流略》原名《风月闲评》,忏绮主人郭氏撰。统篇叙游客。内篇叙女伎,外篇叙男优。改字记为叶氏传易氏斠三篇。为“斠改”、“斠笺”、“斠略”,“杂记”上下篇。其书略曰,《金瓶梅》一百篇,明王世贞作。《红楼梦》一百二十篇,曹雪芹作。倪鸿曰,常州举人,秘戏图七十二具。仇英,《平旦钟声》三卷。不知作者,《不可录》一卷。万九沙,《八段锦》。慎独曰,非讲玄门者。黄白镒做手假地元真诀做手三家,无卷数。

惊雷:月令雷将發声。不戒容止,必有凶灾。

愁雨:徒行则不良。舆以往抑甚不适,故人多苦之。

向晨:瞷妓卧未起,往申绸缪。谓之“赶热被”。

来暮:花间月下,与践幽会。为欢交为禽构者也。

鹬争:俗所谓“争风”者也。相私相忌,至有操戈以逐者矣。

鹰掠:匪人侦客。微行往诈金帛,俗语谓之“打围”。

鞋卜:

牌占:

鹣盟:心所至眷,惧不见答,则盟誓以要之。

蝶化:妓剪纸象蝶,以己月经涂其上,密纫为囊。佩之三日,解以赠所私。魇制之术也。

问影:看秘戏图。盖以习其事也。

听春:听淫声。盖以荡其意也。

鹅圈:所谓“鹅稜圈”者也。盖以补修其形。

龟帽:使毒不致上蒸,精不致下凝。俗所谓“风流套”者也。

花椒:服椒七,则男女之毒不相感。

药酒:有三鞭壮阳、四鞭壮阳色目。将行房先服之,则可大可久也。

短书:凡私致绸缪以阶进,多为妓诵章回小说及演说笑话。

采具:骰子也。貌为共和,而阴以求媚,大抵多托之。

黑枣:暮纳之牝,晨咀之口。此采补之出于人为者也。

红丸:凡餐红丸,如候潮然。必月之至,始得一尝异味。盖采补之出于自然者欤?

光绪间北京要货多盛以锦匣,玻璃为盖。长约六寸,库厚约四五寸。中为泥制戏剧,盔甲刀枪,咸与真者无异。普通者每匣四五钱,佳者约值银四两。藏有春宵秘戏,观时须将匣盖抽开,先取出戏剧,另抽开一纸格始见。制工绝细,情景逼真。尺寸悉中规度。眉目隐含荡意,生动欲活。业此者颇多,以泥人张所制为最佳,而值亦最昂也。

《竹叶亭杂记》:回俗,凡未成丁者,十五岁以下,势前必小割一刀,名曰“耐损”。其礼,择日请阿訇至其家为割之,亲友咸贺。

鹿性淫,一牡能交百牝,必至于死。死则牝鹿含芝草以生之。木兰猎者著鹿皮,夜中吹哨作牡声,以取其芝。名哨鹿。

餐英自东瀛来书云,昨见日本名物,曰“稚儿草纸”,为最古之男色绘卷。原本藏日本京都醍醐三宝院中。绘时约当我国宋代,有摹本一卷。为镰仓时代鸟羽僧正之戏笔,凡十五段,官人与僧人各半。形形式式,娈童均系仰卧,奸之者在上,直捣黄龙,俨若女色。此其最异之点。又有一段,二人颠倒相戏,奸者舐娈童榖道,而娈童吮彼龟头,尤为奇绝云。按狎此[按:原作比]娈童,并非拥其背自後而攻之,实皆迎而交合,与御女子无异。娈童赤体仰卧,以大红呵子并其势而兜之,馀窍受物,阳萎如蚕。进退之际,亦有水自润其道,肛门内仿佛亦有腺若巴氏腺,能作痒为异耳。日本古时有妓专为僧设,天主教徒亦蓄娈童为妇。然《清贤录》所谓世之含臊藏浊者,莫渝于顽艳之尻窍,不图见于什宦僧徒。

有署名“祖耀”者,作“情根诗”二首,亟录之。诗曰:情根何自始,殆自先天基。儿童三五龄,即解辨妍媸。降至禽与兽,蠢蠢无所知。雌雄且婉恋,牝牡尚追随。是皆情所孕,至理耐人思。竟有道学家,哆口骂情痴。偶遇言情者,正色相诋訾。不知诋愈急,其言愈自欺。食色本天性,奚用讳饰为。窹寐求淑女,用以冠全诗。好色如好德,取喻无别词。大哉圣人言,宜为万世师。馀不录。

红杏所撰“人生对于裸象之观念”,节录二则如下:

中国人多半崇奉佛教,色和淫佛教中且引为戒律。然而裸象在佛教之中,反不之禁。喇嘛教中尤有所谓欢喜佛,一名和合佛,又名阴阳佛者,为两性交合之造像。除去雍和宫所塑之幾尊,如威德金刚佛,吉祥天母佛,永保护法佛,财宝天王佛,地藏王佛,地狱主佛,金刚勇识仁乐王佛,护法师佛,不动金刚秘密佛。另外还有降母亚丹姆经佛,里哈佛丹姆经凸妮佛,恶善玛妮佛,格个多火里性佛,哆罗鸡生巴佛,托巴佛,姜母次伦佛,缺角佛,亚们大卡佛等等三四十种之多。在这些天地佛中,主要者为威德金刚佛。它就是佛经中所称为文殊菩萨的化身。这些纯然为裸象的一种无可讳言。

据日本人上田恭辅所著《生殖崇拜教》之话所述:(一)日本当明治五年未布禁令前,有幸之神,欢喜天,金精明神,塞之神,圣天样等裸象。彼时日本倡寮公然奉祀。在中古以前,各家均有奉祀男根祠;(二)爱知县大久保一道,现行男根祭;(三)印度孟买有邻噶,高丈馀,与窑妮相对;(四)巴黎汉台恩的法国国葬院的屋檐,罗筑长形的阳物;(五)法国卢堡尔博物馆在一部的物体上,雕有两性生殖模型;(六)比利时的玛挐恳庇司喷水,装置幼童摩挲他的珍宝器(阳具)的模型。法蒂玛司肯因宅有为军队解渴之功,授以勋章(喷水管之龙头像小儿生殖器);(七)意大利的王立图书馆的秘密室,陈列采掘朋派市之古物,都为绘图雕刻的生殖造像。

俞松筠,沪上名医也。著有《科学的达生篇》。其论受胎曰,男女两性性交後,男子精液射入女子生殖器内,每次精液中有幾千万万精虫互相奔驰。适有一成熟卵子入输卵管时,被最後有力之精虫入卵黄。卵黄之一部膨[按:原作澎]起成为丘状。待精虫头占入後,丘顶陷没,将精虫收入。此名受精。受精之卵,即粘着于子宫,渐次發育。男女两性之细胞核接合为一,後又分裂,渐成身体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