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笑林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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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卷一古艳部(2)

垛子助阵

一武官出征将败,忽有神兵助阵,反大胜。官叩头请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武官曰:“小将何德,敢劳垛子尊神见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场,从不曾有一箭伤我。”

【译文】

一个武官出征作战,眼看就要失败,忽然遇有神兵助阵,反而大获全胜。武官磕头请问神的姓名,神说:“我是箭靶神。”武官说:“小将我有什么功德,竟敢劳驾箭靶尊神前来救助?”靶神回答说:“我是感谢你过去在练武场上,从来没有伤着过我一箭。”

进士第

一介第横行于乡,怨家骂曰:“兄登黄甲,与汝何干,而豪横若此?”答曰:“你不见匾额上面写着‘进士第(弟)’么?”

【译文】

有一个进士的弟弟在乡里横行霸道,怨恨他的人骂他说:“你哥中了进士,与你有什么关系,竟然这样横行霸道?”那人说:“你没有看见我家的匾额上面写着‘进士第(弟)’吗?”

及第

一举子往京赴试,仆挑行李随后。行到旷野,忽狂风大作,将担上头巾吹下。仆大叫曰:“落地了!”主人心下不悦,嘱曰:“今后莫说落地,只说及第。”仆颔之,将行李拴好,曰:“如今任你走上天去,再也不会及第了。”

【译文】

有个举子到京都参加科举考试,仆人挑着行李跟在后面。行走到旷野,忽然狂风大作,将担子上的头巾刮掉吹落到地上。仆人大叫道:“落地了。”因“落地”音同“落第”,主人听了心里很不高兴,就嘱咐仆人说:“今后不要说‘落地’,只能说‘及第’。”仆人点头答应,将行李拴好,说:“现在任凭你走到天上去,也不会及地(及第)了。”

封君

有市井获封者,初见县官,甚局蹐,坚辞上坐。官曰:“叨为令郎同年,论理还该侍坐。”封君乃张目问曰:“你也是属狗的么?”

【译文】

有个市井小民获得封赏,初次见到县官,非常拘谨,坚持要县官坐上座。县官说:“我和你儿子是同年(明朝时乡试会试同榜登科者都称“同年”),按理说我还该坐下座。”受封的人就瞪大眼睛问道:“你也是属狗的吗?”

老父

一市井受封,初见县官,以其齿尊,称之曰:“老先。”其人含怒而归,子问其故,曰:“官欺我太甚。彼该称我老先生才是,乃作歇后语,叫甚么老先,明系轻薄。我回称,也不曾失了便宜。”子询何以称呼,答曰:“我本应称他老父母,今亦缩住后韵,只叫他声‘老父’。”

【译文】

一个市井小民被封赏,初次见县官,县官因为他年龄大,尊称他为“老先”。这人气愤地回家,儿子问其缘故。这人说:“县官太欺负我了,他本该称我老先生才对,谁知竟然说歇后语,叫什么‘老先’,明显是轻视我。我回称时,也没有让他占便宜。”儿子问他用什么来称呼县官的。他回答说:“我本应称他老父母,今天也把后面的字缩掉了,只叫他一声‘老父’。”

公子封君

有公子兼封君者,父对之,乃欣羡不已。讶问其故,曰:“你的爷既胜过我的爷,你的儿又胜过我的儿。”

【译文】

有个人是豪门贵族公子,又获册封受赏,他父亲见了羡慕不已。儿子惊讶地询问其中缘故。他父亲说:“你的爹胜过了我的爹,你的儿子又胜过了我的儿子。”

送父上学

一人问:“公子与封君孰乐?”答曰:“做封君虽乐,齿已衰矣,惟公子年少最乐。”其人急趋而去,追问其故,答曰:“买了书,好送家父去上学。”

【译文】

有个人问:“做公子与做封君(封建时代因子孙显贵而受封典者)哪一个快乐些?”人答:“做封君虽然快乐,但也差不多年纪都老了,还是做公子正当年少更快乐。”问话的人急忙跑走,那人追问他跑那么快干什么。那人回答说:“我赶紧去买些书,好送我父亲去上学。”意思是让父亲赶快成个显要人物,自己好做少年公子。

考监

一监生过国学门,闻祭酒方盛怒两生而治之,问门上人者:“然则打欤?罚欤?镦锁欤?”答曰:“出题考文。”生即咈然曰:“咦,罪不至此!”

【译文】

有个监生(在国子监就读的学生)经过国子监门口,听到祭酒(国子监的主管官)正发怒要惩处两个书生,便问门边站着的人:“这是要打,要罚,还是要囚禁啊?”门边的人说:“是出题让其作文。”监生听了不悦地嚷道:“咦,他们的罪还不至于这么大吧!”

坐监

一监生妻,屡劝其夫读书,因假寓于寺中。素无书箱,乃唤脚夫以罗担挑书先往。脚夫中途疲甚,身坐担上。适生至,闻旁人语所坐《通鉴》,因怒责脚夫。夫谢罪曰:“小人因为不识字,一时坐了鉴(监),弗怪弗怪。”

【译文】

有个监生的妻子多次劝其丈夫要多读书,因此就借住在寺庙里。因为一直没有书箱,于是就叫脚夫用箩筐挑书先走。脚夫走到途中很劳累,便坐在担子上歇息。正好随后监生赶到,听旁边的人说脚夫坐在《通鉴》上,就大怒责备脚夫。脚夫道歉说:“我因为不识字,一时坐了鉴(音同‘监’),不要怪不要怪。”

不往京

一监生娶妾,号曰京姐,妻妒甚。夫诣妾,必告曰:“京里去。”一日欲往京去,妻曰:“且在此关上纳了钞着。”既行事讫,妻曰:“汝今何不往京?”生曰:“珬也没有一些在肚里,京里去做甚么!”

【译文】

有个监生娶了一房小妾,称她为“京姐”,他的妻子非常嫉妒。每次丈夫去小妾那里,必会告诉妻子说:“到京里去。”有一天,丈夫又想去京里,妻子说:“你先在我这里交些税再说。”两人行房后,妻子说:“你现在为什么不往京里去了?”丈夫说:“肚里一点本钱都没有了,还去京里做什么!”

咬飞边

贫子途遇监生,忽然抱住咬耳一口。生惊问其故,答曰:“我穷苦极矣,见了大锭银子,如何不咬些飞边用用。”

【译文】

有个穷小子路遇一个监生,忽然抱住监生冲其耳朵就咬了一口。监生惊恐地问穷小子为何咬他。穷小子说:“我太穷了,看见了大锭银子,还不咬些飞边用用。”

入场

监生应付入场,方出,一故人相遇揖之,并揖路旁猪屎。生问:“此臭物,揖之何为?”答曰:“它臭便臭,也从大肠(场)里出来的。”

【译文】

有个监生到考场参加考试,刚刚出来,就与一个旧友相遇。旧友向监生作了个揖,接着又向路旁的一堆猪屎作揖。监生问:“这样的臭物,为什么要对它作揖?”旧友回答说:“它臭是臭,但也是从大肠(与‘考场’的‘场’同音)里出来的。”

书低

一生赁僧房读书,每日游玩。午后归房,呼童取书来。童持《文选》,视之曰:“低。”持《汉书》,视之曰:“低。”又持《史记》,视之曰:“低。”僧大诧曰:“此三书熟其一,足称饱学,俱云低,何也?”生曰:“我要睡,取书作枕头耳!”

【译文】

有个书生租借和尚的僧房来读书,但他天天只游玩。有一天午后回来后,就招呼书童拿书来。书童拿来《文选》,书生看后说:“太低。”书童又拿来《汉书》,书生看后还是说:“太低。”书童又拿来《史记》,书生仍然说:“太低。”和尚听后十分惊诧,说:“这三种书精通其中一种,就足可以称为饱学之士了,你为什么还说全都太低了?”书生回答:“我要睡觉,拿书只是做枕头罢了!”

监生娘娘

监生至城隍庙,旁有监生案,塑监生娘娘像。归谓妻曰:“原来我们监生恁般尊贵,连你的像,早已都塑在城隍庙里了。”

【译文】

有个监生来到城隍庙,看到旁边有个监生的案几,上面塑有监生娘娘的神像。监生回来对他的妻子说:“原来我们监生是这么尊贵,就连你的像,都早已雕塑在城隍庙里了。”

监生自大

城里监生与乡下监生,各要争大。城里者耻之曰:“我们见多识广,你乡里人孤陋寡闻。”两人争辩不已,因往大街同行,各见所长。到一大第门首,匾上“大中丞”三字,城里监生倒看指谓曰:“这岂不是丞中大?乃一征验。”又到一宅,匾额是“大理卿”,乡下监生以“卿”字认作“郷”字,忙亦倒念指之曰:“这是乡里大了。”两人各不见高下。又来一寺门首,上题“大士阁”,彼此平心和议曰:“原来阁(各)士(自)大。”

【译文】

有两个监生,一个来自城里,一个来自乡下,互相在争自己为大。城里监生瞧不起地对乡下监生说:“我们城里人都见多识广,你们乡里人全都是一些孤陋寡闻的人。”两个人争辩不止,于是就走到大街上,各自寻找谁大的证据。走到一处大宅门口,门匾上写着有“大中丞”三字。城里监生指着那匾倒看着说:“这岂不是‘丞(音同城)中大’,这就是一证据。”接着又走到一处宅子前,门匾上写的是“大理卿”。乡下监生把“卿”字认做“郷(乡的繁体字)”字,急忙指其匾倒念着说:“这是‘乡里大’了。”两个人分不出高低,又来到一座寺院门口,上面书写着“大士阁”。两个监生看后彼此平心静气地说:“原来‘阁(各)士(自)大’。”

打丁

一人往妓馆打丁毕,妓牵之索谢,答曰:“我生员也,奉祖制免丁。”俄焉又一人至,亦如之。妓曰:“为何?”答曰:“我监生也。”妓曰:“监生便怎么?”其人曰:“岂不知监生从来是白丁。”

【译文】

一个人到妓院打丁(狎妓)后,妓女向他索要恩金,那人说:“我是秀才,按祖制是可以免丁(免丁,免除成年男子的徭役。这里他强词夺理。)的。”后又来一人,完后也不给钱。妓女问他:“你为什么不给?”这人说:“我是个监生。”妓女说:“监生又怎么样?”这人说:“难道你不知道监生从来就是白丁(白丁,旧时指未取得功名的平民或无学问的人。这里他也是强词夺理。)。”

自不识

有监生,穿大衣,带圆帽,于着衣镜中自照,得意甚,指谓妻曰:“你看镜中是何人?”妻曰:“臭乌龟!亏你做了监生,连自(字)不识。”

【译文】

有个监生穿了一件大衣,戴上一顶圆帽子,对着衣镜照看自己,极为得意,便指着镜子对妻子说:“你看镜子里的是哪个?”妻子说:“臭乌龟,亏你还做了监生,连自(字)都不认识了。”

王监生

一监生姓王,加纳知县到任。初落学,青衿呈书,得“牵牛”章。讲诵之际,忽问:“那王见之是何人?”答曰:“此王诵之之兄也。”又问:“那王曰然是何人?”答曰:“此王曰叟之弟也。”曰:“妙得紧,且喜我王氏一门,都在书上。”

【译文】

有个监生姓王,通过花钱买了一个知县官做,这天到任。初次到学校视察,有个学生恭敬地把书本呈给他看。县官看到《梁惠王?牵牛》一章时,忽然问:“书中的‘王见之’(原文并不是人名,王指的是君王)是何人?”学生戏弄说:“是王诵之的哥哥。”县官又问:“书中的‘王曰然’(也并非人名)是何人?”学生回答说:“这是王曰叟的弟弟。”县官说:“妙得很啊,真高兴我王姓一家,都写在书上。”

监生拜父

一人援例入监,吩咐家人备帖拜老相公。仆曰:“父子如何用帖,恐被人谈论。”生曰:“不然。今日进身之始,他客俱拜,焉有亲父不拜之理?”仆问:“用何称呼?”生沉吟曰:“写个眷侍教生罢。”父见,怒责之。生曰:“称呼斟酌切当,你自不解。父子一本至亲,故下一‘眷’字。‘侍’者,父坐子立也。‘教’者,从幼延师教训。生者,父母生我也。”父怒转盛,责其不通,生谓仆曰:“想是嫌我太妄了,你去另换过晚生帖儿来罢。”

【译文】

有个人交钱进入国子监后,吩咐仆人准备帖子拜谒父亲。仆人说:“父子之间好用什么帖呢,这样怕要被别人谈论的。”监生说:“你说的不对。我现在刚刚才入仕,其他客人都要去拜见,哪里有亲父反而不用拜见之理?”仆人问:“那用什么称呼呢?”监生沉吟道:“写个‘眷侍教生’吧。”监生的父亲看到帖子,大怒责骂他。监生对父亲说:“我用的称呼斟酌贴切适当,你自己没领会。父子本就是至亲一家人,所以才用了一个‘眷’字,而用‘侍’字,是表示父亲坐着儿子站着的意思;用‘教’字,是从小就请老师来教导的意思;用‘生’字,是指父母生养我的意思。”父亲听了监生的辩白,更加恼羞成怒,指责其文字不通。监生对仆人说:“父亲想必是嫌我说得太狂妄了,你再去换个以晚生见礼的帖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