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将毛泽东的回信夹在一本书中,他要永远保存好这封信,同时,他决心好好学习,等待毛主席接见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孙毅收到毛泽东的来信后,等待、盼望着早一天与毛主席晤谈。但是,由于党内大事一件接一件,接着,国际形势又发生了急剧变化,毛泽东的工作十分繁忙,孙毅不好意思打扰主席的工作,只好等待以后有机会再说。
1945年初,孙毅被补选为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正式代表,出席了在延安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
10月上旬,随着日本的投降、战局的变化,孙毅、李楚南、马辉之、柯庆施等20余人离开延安,奔赴晋察冀边区接受新的工作任务。11月底,孙毅被任命为冀中军区代理司令员。
1946年初,国共两党虽然经过艰苦谈判,双方签订了关于停止军事冲突的协议,国民党下达了停战令,但好景不长,国民党又不断地制造磨擦,破坏停战协议。
4月至6月,孙毅代司令员、林铁兼政治委员指挥冀中军区部队参加胜芳保卫战。孙毅指挥部队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灵活战法,坚守胜芳七天七夜胜利完成任务,受到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等领导的通令嘉奖。7月份,孙毅任冀中军区司令员。
1947年10月,朱德总司令到达冀中军区,孙毅等陪同朱总司令视察工作一个多月。
1948年春,孙毅兼任华北野战军第7纵队司令员;3月初,任晋察冀华北补训兵团司令员;8月中旬,赴平山县西柏坡向刘少奇汇报工作,受到周恩来副主席的接见。这时,孙毅想起毛泽东1945年2月在延安给他的回信,心情难以平静,渴望能见到毛主席,聆听他在新形势下的指示。
在平山,孙毅住在离毛主席住处不远的一个小院里,他想,离毛主席这么近,何不写封信呢?先简单地向他报告一下情况,看能否实现自己渴望三年多的晤谈。晚上,他思考了好一阵后,写好了一封信。他深知毛主席工作繁忙,不想直接找主席,决定将信交给主席的秘书叶子龙,由他转交毛主席。
叶子龙接到孙毅的信看了一眼后说:“这样吧,信你自己拿着,我安排时间让主席见你,有什么事你当面说。”
孙毅拉着叶子龙的手非常高兴地说:“这太好了!太好了!”孙毅没想到,第二天下午3点来钟,叶子龙通知孙毅说:“主席刚起床,我向主席报告,他叫你现在就去。”
孙毅听后非常高兴,急忙整理着装,跟叶子龙向毛主席住处走去。叶子龙边走边对孙毅交待说:“主席身体不太好,工作又很忙,不要占用主席太长的时间。”
孙毅答应说:“行,只要跟主席见个面就行。”
叶子龙领孙毅进门后,孙毅见主席正坐在沙发上,一面抽烟,一面思考。由于工作的操劳,他比以前瘦多了,但精神很好。
叶子龙向毛主席介绍说:“孙毅同志来了。”
孙毅见毛主席从沙发上站起来,立即上前握住主席伸出的手,并向主席问好。
毛主席微笑着看了看孙毅,亲切地说:“孙毅同志,好几年不见了,你好吗?”
孙毅对于主席的关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连连点头。
毛主席忙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孙毅坐下。
孙毅坐下后,眼睛环视了一下主席的办公室,只见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有两个门,一个门通里间的卧室,一个门通向院子。靠窗子的地方放了一张办公桌,桌面上有一部电话,还有砚台、毛笔、纸之类的办公用品。办公桌的一端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许多书中夹了纸条。办公桌的对面,摆了四只旧沙发,还有一张茶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孙毅首先提起了在延安写的那封信。
毛主席忙说:“记得。给你回信后,一直很忙,没有晤谈的机会。那时形势变化快,日本投降,蒋介石抢占抗战胜利果实。我去重庆同他谈判,同他进行面对面的斗争。”
“您去重庆后,我就回冀中了”。孙毅汇报说。接着,孙毅简要地汇报了从红22师分别后的情况。当孙毅汇报到跟聂荣臻司令员在晋察冀办过几年学,当过参谋长,协助聂司令员工作时,毛主席插话说:“聂荣臻是个好同志,他为人厚道,对革命忠心耿耿!”
当孙毅谈到目前冀中形势很好,军民团结,齐心协力,配合主力攻克了石家庄,正为解放平津积极准备时,毛泽东高兴地说:“河北地方不错,人杰地灵,老百姓重义气。我们要引导人民群众把义气变为革命志气。”
毛主席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听说,在解放石家庄战斗中,冀中军民积极支援,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这与你的辛勤工作分不开嘛!”
孙毅受到毛主席的表扬,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主席过奖,我们的工作还做得很不够啊!”
毛主席喝了一口水,想了一想说:“你参加红军后,工作很有成绩。我谈两点供你参考,这也是我们的许多干部要掌握的。一是要搞好党群关系。我们共产党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脱离群众,因为我们党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一点搞好,才能打胜仗。二是要搞好军民关系。你们冀中有很好的群众基础,这很好!军与民是鱼和水的关系,没有水,鱼还能活吗?这两点,也是我们共产党同国民党的根本区别啊!”
孙毅点了点头,表示要牢牢记住主席的教导。
接着,毛主席谈到形势时说:“目前的形势发展对我们有利,全国很快要获得解放。我们在解放战争中打蒋介石,不能像打日本那样,时间拖得太长,这个战争解决得越快越好;越快对我们越有利。当然,这个时候也是敌人孤注一掷的时候,蒋介石是决不会自动放下武器的。你要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
孙毅频频点头,表示要好好记住主席的教导。他多么想在毛主席身边多呆一会儿,多聆听一些主席的教导,可是脑子里时刻记着叶子龙说的不要耽搁主席太多时间的话,已经超过了原定时间了。想到这些,他起身告别主席,语气坚定地说:“请主席放心,我绝不辜负您对我的希望!”
毛主席起身,边送孙毅边说:“以后还会见面,回去后,请代我向冀中的同志们问好!”
孙毅走出主席办公室看了一下表,快下午4点了。这一次虽与主席晤谈的时间不长,那情景却使他永远难忘!
孙毅受到毛主席谈话的极大鼓舞,回到部队后积极抓部队的建设,支持和配合野战军主力部队同国民党军进行战略大决战。
1952年11月,孙毅调任华北军区副参谋长,比他小10岁、原来又比他职务低的杨成武任参谋长。有人为孙毅担心:这样不好工作。孙毅却认为,杨成武年轻有为,作战勇敢,能独当一面,完全胜任。
熟悉孙毅的人知道:经过长期战争考验的孙毅,遇到这种情况不是一回了。长征开始后,由于敌人前堵后追战斗异常惨烈,部队不断减员,编制经常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孙毅曾由师参谋长降为团参谋长,后又由团参谋长降为参谋。虽然职务一降再降,但他没有任何怨言,总是愉快地服从,积极地工作。
孙毅到职后,杨成武见了他说:“欢迎,欢迎!早就盼你来军区工作,我们搞搭档,你能帮助我,我很高兴!”
孙毅十分自然地面带笑容说:“我这个人长期搞教育工作,对军区工作情况不甚熟悉,工作中还请参谋长多给予指导帮助!”
孙毅常对人说:个人的工作岗位是党组织安排的,尊重上级,服从领导,最重要的一条是副职不能够“擅权”,不能随便作主,更不能乱拍板,重大事情要随时报告主官同意后再行动。由于他能正确对待升职与降职,正确地对待组织对自己的使用,因此,每次担任一项新的工作都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一年之中大半时间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了解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为领导决策提供可靠的依据。
1963年3月,总参谋部机关进行了机构调整,由原来的军训部、军校部、出版部和作战部的战役处组成新的军训部,在六位副部长排名中,孙毅排在最后。组织上找他谈话时,他表示说:“我个人的能力有限,给什么工作做什么工作,力争做好,不计较职位高低,更不计较排名先后。”他还对人说:“淡泊名利是革命者追求的一种崇高境界,也是能否保持革命本色的关键。职位高低是领导确定的,有工作就好,并且要做就要做好。这是人生的价值所在。”
在一次部领导研究工作的会议上,孙毅主动提出:“我虽然年近花甲,但我感到精力尚可,我可以为你们五位副部长当预备队,你们哪个需要我帮忙,招之即去!”
1953年五一劳动节,孙毅的一些战友、与他同等职务的人,持红色观礼票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而他却持粉红色观礼证进入东侧观礼台。孙毅在观礼台上几次仰望毛泽东主席时,发现有人总是用两眼紧紧盯着自己,好像被监视似的,这是为什么?他心中不解。
过了五一劳动节后,孙毅在阅看文件时看到《保卫工作通讯》上有一篇短文,披露香港一个署名“孙毅”的人,给台湾国民党特务机关发密电,报告人民解放军军情,传递大陆情报,情节十分严重。
孙毅想起在天安门观礼台遇到的事,脑子里禁不住想:香港的那个“孙毅”是与自己同名呢?还是有人故意以假乱真、制造混乱?既然有这么一个重大嫌疑线索,有人怀疑自己是可以理解的。他经过冷静思考,认为有人监视自己,从对工作负责来说做得是对的。有人怀疑自己,组织上并没有正式找自己谈话,应该相信组织,相信群众,一辈子接受组织的考验,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祖国应该舍得一切。
在过去的40多年中,孙毅一直没有对别人谈过此事,在他90岁生日那天,谈到个人要经得起组织考验时,才谈及此事。
1957年8月,孙毅出任训练总监部军事出版部部长,掌管军事出版事业,这对孙毅来说不是“内行”,因为他从没有干过这一行。
孙毅到任后,向军事出版部门的同志表示说:“组织上分配我到这里工作,我的本事大家知道,今后工作中靠战友们帮助,大伙齐心协力,共同完成任务。”在谈到对工作应抱什么态度时,他说:“我认为越是生疏的工作,越要在工作实践中找兴趣,而不能单纯地去找有兴趣的工作做。”
由于他抱定这种态度,平时不仅虚心向出版部懂业务的同志学习,而且经常深入到两个印刷厂,向厂里干部和广大工人学习,不仅向他们学习业务知识,而且直接为工厂解决工作、生活中的诸多问题,与广大工人同生活、同娱乐,积极参加厂里各种活动,与许多老工人师傅和青年工人交上了知心朋友。他还十分重视找一些出版方面的资料学习,很快由“外行”变成了“内行”。
1965年9月,孙毅到陕西临潼县代王公社参加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一天,孙毅和秘书佟炜铭下地劳动,在路上遇到几个边走路、边玩耍,到黄东村去上学的孩子。这群悠然自得的孩子中,有一个个子不高、衣服褴褛的小男孩,便关心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穿了一身旧军装、留有胡须的孙毅,回答说:“我叫黄保民。”他说话的声音小得刚刚能听清。
“几岁啦?”孙毅继续关切地问。
“13岁了。”
“读几年级?”
“小学三年级。”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我家……我家……”黄保民说话嗫嚅,喉咙哽咽,没有回答完问话,掩面一路小跑地走了。
孙毅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心里顿生疑惑:为什么一问到他的家,他不作答就跑了呢?后来,孙毅通过房东了解到黄保民是一名孤儿,父母前几年病亡了。
一天,孙毅站在那条已经熟悉的路上,远远看到黄保民又来上学了。当黄保民走近后,孙毅和蔼可亲地和他打招呼。
这一老一少,边走边谈。孙毅一直将保民送到了学校大门。
有一天,孙毅拿着特意购买的《上甘岭的故事》一书对保民说:“保民,送你一本书看。”
黄保民连蹦带跳地来到孙毅面前:“孙伯伯,什么书呀?”
“是写打仗的连环画,好看咧!”
“哇!我最喜欢这种书。”
“你要喜欢的话,以后我还送你其他的书。”
几天后,孙毅把《英雄刘胡兰》、《张思德的故事》、《白求恩大夫》等一批书籍送给了黄保民。
经过一段时间后,村里人知道这位老汉是一位老红军、一位将军,对他更尊重了。黄保民知道关心自己的是一位将军,更加感到自豪,决心努力学习,要对得起将军对自己的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毅与人民群众的友谊,与孤儿黄保民的友谊在不断加深。
一天,黄保民听说孙伯伯要离开这里去别的村工作了,觉得食不甘味,立不宁神,他收拾了一阵子,提着一篮子红枣、柿子出了门,冒着萧瑟的寒风,踏着冷灰的月色,一阵小跑来到了孙毅的住处。
“孙伯伯,你为什么要走?”
“我去离这里不远的岳沟村,去那里工作。不是回北京。你要好好学习,管好自己,长大了做个有出息的人。”
黄保民低着头,边听边点头。听完孙伯伯的嘱咐后,他抬头望着两鬓挂霜的老人,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身不由己地扑到了孙毅的怀里。
孙将军搬到岳沟村后,黄保民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去看望孙伯伯。有一次,雨雪交加,凛冽的寒风刮个不停,孙毅看到保民衣着单薄,穿着既大又破的鞋,脚趾露在外面,便将自己的一套军衣和一双胶鞋送给了他,并领他到街上买了几个烧饼,让他充饥。
有一天,黄保民得知孙毅伯伯因病住进了医院,“孙伯伯得了什么病?病情重不重?”他急得抓耳挠腮。黄保民向老师请了假,走了十多里路,到医院看望孙伯伯。
孙毅见到保民来看自己,喜出望外地说:“保民,见到你后,我的病好了一半。”这一老一少,高兴地谈了许久。
孙毅知道保民由于生活太苦过去没有出过远门,连这里有名的贵妃池也没去过,便说:“走,我带你去贵妃池洗澡去。”
保民高兴得跳了起来,情绪突然高涨,话语增多,跟着孙毅到了华清池。
孙毅还特意请人照了一张一老一少的合影作为留念。这张黑白照片,留下了孤儿的童年,也记录下了将军的风采和对孤儿慈祥的关怀。
从此,孙毅与孤儿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他们不仅经常相互有书信往来,而且进行过多次晤面,感情至深,令人感动。
经过漫长的岁月,孤儿保存着将军的信函、手札、题词、条幅等上百件;孙毅也收藏着与孤儿的合影,并视为珍宝。
黄保民长大成人后,成为安沟村卫生所医生,娶村妇幼保健医生胡青美为妻,生了一男一女,盖了独院青砖二层小楼,日子过得充实开心,但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成长中渗透着一个老将军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