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赫连勃勃的遇刺只是上演了一出苦肉计,为了把自己的嫌疑洗清?因为,赫连寂没有子嗣,若他死掉,赫连勃勃自己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接班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赫连寂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不过,第二日宫廷内部传来的消息,彻底打破了梅廿九这个猜想:龙朔七年,皇上赫连寂,勋王爷赫连勃勃,在前往京郊祭台举行祈年大会的路途中遇刺,皇上和王爷同时遇刺,不幸身亡。太后怀着悲痛之心,暂为摄政,直到皇位的继承人确定。
右丞府里,右丞唐洇凉正在训斥着唐允炤:“老夫一直觉得你办事极其稳妥,才把这件大事交与你,你在这紧要关头,却告诉老夫,人不见了!”
“丞相大人,允炤天天派人严密监视着那梅香院,那院子并无异常,里面的人正常活动,可是小侄昨天派人偷偷潜进去,却发现梅香院里面已经空了!”唐允炤惴惴地回答。
“难道是太后?她明明已经被软禁在绵福宫?”唐洇凉捋着胡须,愁云满面地道。
“老爷!”唐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事?”唐洇凉不耐烦地问。
“老爷,何须去找那什么梅妃,我们家就有一个现成的!”唐夫人一脸诡异的笑。
“这是何意!”唐洇凉皱了眉。唐夫人嘴唇附在唐洇凉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唐洇凉一下眉开眼笑。
“允炤,梅妃的事,你就不要太过于自责了!先下去吧!”唐洇凉摆了摆手说。
“茗儿!我的好女儿!”唐洇凉亲热地叫着,撩开了西厢房厚重的棉布帘。
正抚着小腹心事重重的唐茗儿忙起身,弯腰行了一礼,道:“父亲大人!”
唐洇凉的目光在自己女儿的身上逡巡了一番道:“听你母亲说,你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可是真的?”
“嗯。”唐茗儿的声音低如蚊蚋。
“好!好!”唐洇凉拍手大笑。
“父亲何以这般高兴?”唐茗儿不解地问。
“茗儿可以为皇家诞育后代,为父当然高兴了!”唐洇凉捋着泛白的胡须说。
唐茗儿低着头不语,唐洇凉只当她是害羞了,连声道:“如今是在家里,没有宫中那么多规矩,且放宽心,把身子养好,争取一举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说完这些,唐洇凉离了女儿的房间,只留唐茗儿在灯光下发痴。
前几日,唐洇凉托宫中太监传话给贤妃唐茗儿,说她的母亲唐夫人忽染恶疾,卧病床上,汤药不进。唐茗儿急急向太后和皇上禀明自己母亲的状况,回到娘家。
谁知,唐夫人并无疾病,而她竟被安置在右丞府里一间偏远的厢房里,与外界几乎失了联系。
腹中的孩儿已有三个多月,妊娠反应很是剧烈。那日,唐夫人过来陪她吃饭。唐茗儿稍稍沾了一点荤腥便跑出去足足干呕了一刻钟。唐夫人是过来人,自然心里起了疑。硬是召来府里的大夫给女儿诊脉,这一下,怀孕的事算是瞒不住了。
“唉……”唐茗儿幽幽一声长叹。
“小姐,你就别愁了。孩子的事也该到抖出来的时候了。就算夫人不发现,再过几天,你的身形也遮掩不住了!皇上子息单薄,您又是贵妃,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有福的!”茜纱在一旁宽慰着。唐茗儿似乎没有听见这话,脸上已经愁云密布。
“小姐,你是不是担心皇上会发现孩子不是他的?皇上那日明明有宠幸娘娘,娘娘放心,他赖不掉的!”茜纱继续叽叽喳喳。
“皇上宠幸本宫的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唐茗儿冷冷地说。那次,和赫连寂上床,只是为了保全孩子。虽然自己是迫不得已,可后来,一见赫连勃勃便总觉得对他不住,觉得自己不再是他以前喜欢的那个冰雪纯洁的茗儿了。
唐茗儿语气不善,茜纱不敢再说什么。唐茗儿察觉到茜纱脸上的委屈,握住了她的手道:“孩子的事,我并不担心。我是发愁别的啊!”
“别的?”茜纱不解。
“父亲说母亲病了,本宫才匆匆赶回来,可母亲分明无恙。本宫的闺房明明还留着,为何要把本宫安排在府中这荒僻的西厢房?这些都令人想不通啊!”唐茗儿皱着眉说。
“听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好生奇怪!不过,小姐有孕在身,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才好!等明日,茜纱想办法打探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洇凉从女儿的房间出来,抄着手悠哉游哉进了自己的书房。把书房的门窗关好。蹑手蹑脚走至书橱前,移动了一个长颈青花瓷瓶,立马,有一道暗门从书橱后面移了开来。
唐洇凉走进暗门里,暗门重新合拢。在那密室里,唐洇凉点亮了蜡烛,静静地看着堆放在桌子上面的东西:银白色的帝王之冕、银白色的袍子、银白色的靴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服饰换上,在暗室的大镜子前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刻,心脏突突的跳,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再过不久,他就是这云梦大地上的皇帝了!
梅廿九在大街上踉踉跄跄地走,她没有喝醉,只是觉得心空了一大块,身体缺少了支撑。那一日,她站在同福客栈二楼的栏杆后,看着他骑着白马沐浴在朝阳的金色光芒中,背影是那般的挺拔骄傲。
突然,灰衣刺客的剑插进了他的后背,他就那样的从马上颓然倒地。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如果知道这么快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那一晚,她会不会就那样任性地离开他?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嘘,那边过来了一个人!”
“怎么样,有没有油水可捞?”
“嘿嘿,身上倒是有一个包袱,有没有油水抢过来就知道了!”街角的巷子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梅廿九东倒西歪经过巷子的时候,一个用黑布蒙面身材壮硕的汉子跳出来,拦在她面前,大叫一声:“站住!”梅廿九并没有听话的站住,而是继续趔趄前行。
“刀疤,碰到个醉鬼!”壮硕汉子朝巷子里的同伴喊道。
“醉鬼好啊!”巷子里的人跳出来,亦蒙着面。身材猴瘦猴瘦的。两个人同时窜到了梅廿九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嘿,彪哥,这小哥生的比女人还好呢!”那瘦子看清了梅廿九的脸庞,惊奇地叫道。
“这有啥稀奇,京城里的大家公子,哪个不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真是少见多怪!”那胖子鄙夷地说。
“嘿嘿。这么说,咱们面前的可是一头肥羊了,不知那包袱里有什么样的宝贝!”瘦子乐颤颤地去夺梅廿九挽在肩膀上的包袱。
梅廿九已经惊醒过来,却不敢发一语,怕这两个歹人凭着声音识破了她的女身。只是用尽全力,不让那包袱被夺了去。
“奶奶的,这醉鬼力气还不小,彪哥,来搭一把手!”瘦子喊道。
梅廿九不敌两人的气力,包袱终于被抢过去。梅廿九扑上去夺,那胖子飞身就是一脚。梅廿九飞出几米远。
包袱到手,两个歹人并不急着跑路,迫不及待地把包袱解开来看,未及解开,一匹马由远及近,“嘚嘚”过来。
“彪哥,有人来了!咱赶紧走吧!”瘦子拉了一下胖子的胳膊。
“哼!大半夜的!马蹄声还那么急,人家肯定是有急事,哪会管咱这破事!”胖子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丝毫不缓,眼里闪着急不可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