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虽然叶嘉阳回国许薇是很高兴啦，可是有时候也会觉得郁闷。
以往找叶嘉阳代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现在都只能自己跑去买了，不是为了省钱，许薇只是享受那种同样价格得到更好东西的感觉。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两个人最大的梦想就是一起环游世界，现在有了资本却没了时间。就算是去国外，不是为了买东西，就是为了卖东西。
真不知道当年的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
其实话说回来，她们两个谈论理想的时候，生活都还是很清静的，因为那时候叶嘉阳还没看上顾禹。
许薇听叶嘉阳说，喜欢顾禹这件事，绝对是意外。
那就是一次简单的羽毛球赛，顾禹一身黑色的运动衣，带个亮黄色的护腕，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对手，那时顾禹浑身上下撒发出来的那种感觉就是……用叶嘉阳所用过的、最中二的语言来形容，就是“舍我其谁的自负”。
叶嘉阳身为裁判，一下子就被这男生晃了眼，然后就开始时时看着他、想着他，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太过关注这个男生的时候，已经晚了。
少女情怀，总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惜的是，那时候叶嘉阳年纪小，还不知道喜欢上一个这样的男生，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想想顾禹那时候真的可以算作许薇的噩梦，叶嘉阳自从看上顾禹之后，就一天到晚不停地在许薇面前讲顾禹，到底那个人有多好，有多么帅，有多么厉害……然后就问许薇，人家到底为什么打架那么厉害学习还可以那么好？
这种问题问她有毛用啊？！
其实就许薇的眼光来看，顾禹这人好是好，却不是叶嘉阳的菜。
许薇不算少年老成，但看人总有一番本事，那时候她就不看好顾禹，觉得这人实在太骄傲，男生该有的学习、长相、体力甚至是魅力，他就像幸运儿一样，什么都有，所以，理所应当的骄傲，目中无人的骄傲。
二八年纪，是最轻狂的年月。
这种人，难免自视甚高，喜欢他是一种理所当然，不喜欢他，那是没长眼睛。就凭顾禹心底的这种自负，怎么会看上那时的叶嘉阳呢？
高中的叶嘉阳算稳重的姑娘，学习、工作一丝不苟，不懂得打扮，朋友也交得很少，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听音乐，同学里喜欢她的不多，老师器重她的倒不少。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了叶嘉阳暗恋顾禹这件事，愣是生生传到了顾禹耳朵里。
好学生呐，大家的榜样、老师的宠儿……暗恋一个叛逆、帅气又优秀的男生，这种消息会引起怎样的结果？
连许薇都明里暗里听到了各种版本的传言，但是两个当事人却表现得及其冷静。叶嘉阳照常认真努力地学习，顾禹照常吊儿郎当地玩耍。
直到叶嘉阳认认真真地把顾禹约出来表白。
许薇永远记得当时叶嘉阳双颊泛红，又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既然已经摆到台面上，那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这些传言了。”
那时候许薇只觉得叶嘉阳脑袋被门挤了，说什么“对不起传言”？是有多蠢，才会失去理智跑去对那样一个男生告白？
可是许薇哪里想得到，这会是一段那么长，那么长的折磨。
每每思及此，许薇多少都会有点自责，要是当初极力阻止，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事。但是叶嘉阳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实际上却是个极其有韧劲儿的姑娘，许薇若真是阻止她，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办公室里的挂钟“咚、咚、咚”敲了三下，敲醒了正在晃神的许薇，她一看表，正好下午三点。
这时手机响起来，那边陆鑫城声音好听，“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在你楼下。”
“你要请我吃什么？不好吃可请不动我。”许薇脸上笑意满满。
“好吧好吧大小姐，今天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要不要一起吃饭么？
你的邀请，我当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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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阳此时脑袋很大，负责采访的小王急性阑尾炎来不了了，昨晚小王赶出来的采访稿又不在手上，连约好的摄影师都给她迟到！
八点钟马上到，简直要把人急死！
眼下只能自己亲自上阵，还得让他们把稿子传过来……真是的，为什么到最后又是她一个人面对他？
七点半，顾禹办公室。
前台早就知道杂志社要来人，放了叶嘉阳进来。
敲敲门，没有人。
叶嘉阳自己进了门，灯亮着，顾禹却不在，她只好等着。
屋里没人，她便把包放在沙发上，人就随意在办公室晃荡。书架上的书不多，多是管理一类的书籍，回忆起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想来都是被这些书带坏了。
倒是摆着不少植物，奇形怪状什么都有。可惜叶嘉阳不懂植物，除了一小盒水仙之外，其他一棵也认不出来。
水仙已经长开，嫩嫩白白的样子十分可爱，她经不住伸手去摸。
“看来你对我的水仙很有兴趣嘛。”顾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嘉阳被吓得一个机灵。
顾禹看看四周，“怎么还是你一个人？你采访，没有人打下手的吗？”
“没，一会儿会来一个特约的摄影师，我先给你采访，一会再补几张照片，然后再发过来一些你们公司的产品，可能有需要。”
“这么认真？”顾禹笑睨着她，“是不是该奖励你广告费呢？”
“……”叶嘉阳无语，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阴阳怪气的幽默。
两人整理了材料后，便坐下来开始采访。
采访的内容很普通，不外乎就是些产品的设计理念啊、成功经验之类的，还有就是过往的一些经历。
叶嘉阳拿着录音笔，从最单纯的品牌设计开始进入采访，似乎这样对两个人来说比较不尴尬一些，她这样的选择也确实正确。就着开始的话题，两个人的采访也渐入佳境，抛开前嫌，开始更专业、热络起来。
一个小时下来，接近尾声，两人就真的像刚认识的朋友一样，聊天的温度刚刚好。
……
“那么顾总，您今天的成功是否与你的品牌理念直接相关呢？”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全是，其实在我看来，品牌的理念是一种大众需要，而我们的成功却不仅仅是因为迎合了大众的需要。”
“那么还因为什么呢？”叶嘉阳有些好奇。
“这当然也与合适的机遇、我们优秀的团队、努力的程度相关，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最大的动力，来自于我的困惑。”说到这里，顾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嘉阳。
“困惑？”
“是的，困惑。它之所以可以成为我的动力，是因为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所以我总在想，也许我再努力一些，是否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哦，所以疑问、困惑也可以成为你的动力，为了寻求答案。那么如今，你寻找到了这个答案吗？它是否能成为你的下一个动力呢？”问到这里，叶嘉阳涩涩地想，她从来也不知道，当初他那么努力创业的理由居然是一个困惑，她曾经离他那么近，对他的了解却少之又少。
“还没有，事到如今，我发现那是一个仅凭我一人很难给出答案的疑问。”
“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困惑着你？”不知为何，她发问的时候有些紧张。
顾禹突然盯着她，沉默下来。
气氛忽变。
他就这么看着她，久到她以为这个问题就要打水漂了，他却蓦地开口：“叶嘉阳，这个问题我最后问你一次，”他一字一句，仿佛要钉在她的心上，“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又这么问，他又这么问！
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扑向叶嘉阳，疑惑、难过、紧张、还有一些委屈，这种感觉太复杂，让她难以承受，以至于产生了一种如鲠在喉的窒息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顾禹眼色转暗，眯起眼，本来就薄的嘴唇抿起来。叶嘉阳对他这种神色再熟悉不过，他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可是她为什么走，他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她当然说不出口，当年的那种难堪，那种痛苦，此时说出了口，就会重新再经历一次。
“我一次又一次的问你，你为什么不说？”顾禹的语气又变得没有温度了，“还是你嫌我努力的不够，连要一个答案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在说什么……”叶嘉阳愈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努力？什么资格？
“在美国呆了三年，你是连中文都听不懂了吗？”顾禹压抑着怒气，“叶嘉阳，我是在向你讨说法！当年我要是有如今的一半成功，你是不是就会告诉我你去哪儿了？你究竟为什么要走？”
说到最后，顾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你说实话，这三年，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我？叶嘉阳，你知不知道，我却日日夜夜想把你杀之后快！”
叶嘉阳看了顾禹半饷，被震得一脸惊惶。
他恨她？！
杀之后快？他有这么恨她！
“顾禹、顾禹……你不要这样，我……”叶嘉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知道她的离开会给他这样大的打击。
叶嘉阳红着眼睛看着顾禹，眼泪就在眼角凝着，死活不肯滴下来。
顾禹也红着眼睛看她，“不要怎样？不要恨你？那你给我一个答案。”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嘴里才忽然蹦出一句话，可那思维跳跃的程度，差点没把顾禹气得一口老血堵死在胸口。
她咬牙，说了一句，“顾禹，你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