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倾忽然微微笑了,伸手从衣服上取下一只胸针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晃,变成了尺余长的一枝花枝,翠绿的茎,金黄的花,在花朵下用金色链子拴着一只小小的水晶头骨,那正是女娲娘娘的水晶头骨。曼倾挥舞生命花枝在向前划了个大圆圈,空气中马上出现了一个涡流涌动的气团一样的东西。
郎晴川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迪芬德回道:“时空通道,穿过这个门,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是,我已经把通道的尽头设为小圣女的所在地了。迪芬德哥哥,”曼倾看着他,担忧的说:“你就别去了。”
迪芬德的确觉得身体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他要集中所有的精力才让自己不至于睡着,而春天、真情和永恒也和他一样萎顿。
“我怎么能不去呢?我是审判者,有保护神界的责任。只是,春天它们只怕去不成了。”他说完,闭目凝神,等眼睛睁开时,春天、真情和永恒已经消失不见了。
“它们……永远消失了吗?”安宁万分不忍的问。
迪芬德拍着他的肩头说:“对不起,老杀,现在我无能为力。”
安宁理解的点点头。
曼倾笑着说:“不一定要永远消失,等迪芬德哥哥的神力恢复了,它们就可以再出现。”说着,拉着蓝頔的手一头钻进了气团里。
大家急忙跟上。那个气团看起来厚重,其实很薄,只一步就跨过去了,而脚一落地,人已经到了巍巍的长城之上,仿佛从医院到长城只有短短的一步之遥。
然而,他们随即看到了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的一幕:在前面不远高高的烽火台上,两边各自伸出一块细长的木板,悬空的端头各放着一只小小的箩筐。箩筐只是用细细的麻绳松松捆了一道儿,里面分别是两个小婴儿。
小圣女还好,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可是千月就不同了,在里面哭闹不止,箩筐被他踢得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坠入深不可测的山谷。
两块木板的另一端交汇在烽火台的中心,琥珀就站在木板的交汇处,两脚各踏住一块,凌空而立,使这两块木板保持平衡,不至于翻到深渊里去。
“琥珀,你在干什么?你疯啦?”安宁大声喝问着。
琥珀看到他们一下出现在面前,微微楞了一下,听到安宁的责问,她冷笑着说:“不错,我就是疯了。”
她用眼睛扫视着众人,惊讶的盯住曼倾,呆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疑惑的问:“冷雪澈在哪儿?她不敢来么?”
蓝頔讥讽道:“你是瞎子吗?我姐就站在你眼前。”
“她?她怎么会是冷雪澈?不可能!不可能!”琥珀尖叫起来,并使劲摇着头,两个箩筐都摇动起来,两个孩子的处境岌岌可危。
安宁急道:“琥珀,你要害死两个孩子吗?千月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千月?”郎晴川心中大震,想到了什么,紧张的看向那个孩子。
“什么亲骨肉?他是小蝌蚪的贱种!小蝌蚪,这两个孩子都是你的,现在我告诉你,只能还给你一个,另一个必须要死,你选择留下哪个?”琥珀疯狂的眼中闪出了一种猫捉老鼠的戏弄味道,可是她的心也在紧张的等着答案。
“两个我都要!琥珀,你也是母亲,怎么能这样狠心?你看,千月哭得多撕心裂肺!他什么都不懂,你这样对他公平吗?”蓝頔的心都揪在一起了,他强抑着焦虑,苦口婆心的对琥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千月也相当配合,哭的声音更大、更凄惨了,连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唏嘘感叹。
可是,琥珀早就没心了。她看都没看千月一眼,阴森森、冷冰冰的笑道:“当初你始乱终弃,对我又公平吗?”
飘红泪忍不住开口道:“九妹,事情已经过去了,小蝌蚪的错,我们女娲之肠必定要他有个交待,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堂堂的女娲之肠怎么能利用手无寸铁的婴儿报仇呢?”
琥珀没看到女娲之肠,心下已经有些奇怪,及至这会儿听到了飘红泪的声音,更是惊奇,说道:“大姐,只要能让小蝌蚪和冷雪澈心碎肠断,我不惜任何代价!”
性急的吒吒叫道:“也包括素衣的性命!”
琥珀的脸刹时变了色,随即又冰冷如初,说道:“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还说那么多说废话干什么?小蝌蚪,冷雪澈,你们快说,留哪个?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郎晴川忽然大声说:“当然是留下Snow的孩子,千月是我和你所生,一切罪孽因我而起,要承受责罚的当然也是我!”
“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琥珀,盯着他看了半天,疑惑而冰冷的说:“你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郎晴川知道她不相信,身子一旋,已经变成了蓝頔的模样,略有些不耐烦的说:“我可不是你认识的小蝌蚪,不要这样缠着我。”
琥珀的心里一片冰冷彻骨,那正是她勾引蓝頔时,蓝頔拒绝她所说的话。她当时说了句:“我知道,你是蓝頔,不是小蝌蚪,可我就是喜欢你!”而那个蓝頔有些坏坏的说:“好,是你自己犯贱,后悔可别找我!”于是他们发生了关系,也就是那一次有了千月。
郎晴川见她低头沉思,以为她不信,又说道:“你的左屁股上有个红色的小痣,这总没错吧?我早说过是你自己犯贱,后悔可别找我!现在这又算什么?”
“不!”琥珀痛楚而绝望的仰天惨叫一声,五官都因羞恼而变了形,随即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们这群坏蛋,串通好了骗我!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郎晴川,你现在就自杀!否则我一抬脚,这个小丫头就会粉身碎骨!”
“好,只要你肯放了那孩子,我这就死在你面前。”郎晴川想也没想,右手抬起向喉间抹去,他袖中藏了一把银刀。
蓝頔早一把抓住他,说道:“我不许你自杀,你死了,郎妈妈和千月怎么办?”
郎晴川看着他,轻轻笑着说:“Snow,我知道你会帮我照顾她们的。”他的眼中忽然闪出泪光,蓝頔只知道自己花心,不负责任,却不知道自己早把一腔挚爱都给了蓝頔,可是这份爱他又如何言说、如何表白?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随自己的死而灰飞烟灭吧。
蓝頔从他依依不舍的眸子里觉察到了什么,脸色刹时变得微红,但双手仍紧紧抓住他不放,说道:“傻瓜,我还要让你帮我照顾我的父亲和女儿呢。“
迪芬德微弱的声音道:“你们不用拉拉扯扯的,谁都用不着死,难道神界圣女只是摆设吗?”然后对琥珀说:“你尽管把两只脚都放开,看看孩子们会不会有事!”
琥珀的脸上闪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好啊,那么我先摔死千月让你们看看喽!”说着,左脚一点点抬起,装千月的箩筐随着木板一点点倾斜,缓缓向端头滑去。
曼倾和迪芬德同时变了脸色,迪芬德惊叫道:“这是幻像,我们上当了,她们不在这里!”
琥珀停住脚,兴奋的笑道:“才发现吗?已经太晚了,这黑神术还真是神术的克星,我只是偷学了点皮毛,居然就可以骗到你们,呵呵,不错,我现在是在JYG长城之上,有千里之遥。怎么,我一松脚,你们还能来得及救这两个孩子吗?”
郎晴川叫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我这就自杀,你不要伤害Snow的孩子!”
曼倾淡淡的笑了:“为什么抢着去死呢?事情不会到那种地步。琥珀,你想羞辱折磨的是我,何苦连累别人?其实你真的很可怜,可惜,我不会再纵容你了,你玷污了我母亲的纯洁,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只能以死谢罪。”
“你母亲?”琥珀疑惑的问。
雅典娜痛苦的说:“琥珀,冷雪澈就是我们要守护的曼倾公主啊!”
“什么?”琥珀楞住了,但很快就嗤之以鼻:“你就是曼倾公主?那又能怎么样?哦,这么说我手中的这个小女孩是神界的小圣女啰,呵呵,那可真是奇货可居啦!尊贵的公主殿下,你是想要郎晴川活命呢,还是想要你女儿的命?或者,我应该把这个小丫头送给凡亚!”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因为,你必须死!”曼倾脸上现出坚毅的神情,随即摆动生命花枝,已经又开通了一个时空通道,她身子一滑进入通道,于电光火石间站在了琥珀的面前。
她们面对面,连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琥珀惊慌之下向后飞去,那两块木板带着孩子向深谷坠去。
琥珀冷笑着说:“是你自己害死这两个孩子!”
曼倾同样冰冷的说:“未必!”手中生命花枝划动,两串金色的光芒分别射到两块木板上,木板在瞬息之间变成了翅膀,载着两个箩筐翩然向长城飞来。
琥珀咬牙切齿的说:“没这么便宜!”双手分别扬起,两团乌黑的气流袭向两只箩筐,然后又迅速对曼倾发出凌厉的一击,她是要曼倾两头不能兼顾。
可是这时,迪芬德、蓝頔、安宁、郎晴川和翠西等人也已经到了,安宁和郎晴川要去帮忙,迪芬德拦住他们,疲倦的说:“你们也太小瞧神界圣女了,只管看着吧。”伸手摆了摆,翠西不知怎么的就弄出把椅子来,迪芬德无力的坐了下去。
蓝頔感叹道:“你,为了我们,受苦了。”
迪芬德白了他一眼:“婆婆妈妈,这样的话你们夫妻要重复多少遍?你们说的不烦,我听的还烦呢。”说完转过头看向长城上方凌空对峙的两个女子,不理他了。
蓝頔感激的暗暗叹息一声,也关注曼倾和琥珀的战事去了。
只见曼倾不急不慌,身子没有移动半寸,只是手中的生命花枝发出了两道耀眼的金光,斜刺里朝琥珀所发的黑气撞去,眨眼间,已经后发先至,在半途截住黑色气团,反过来以电闪雷鸣之势向琥珀飞去。而袭向她自己的那团黑气,在离她身子不远时,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铮然声响,也飞快向琥珀反噬。
这变化兔起鹘落,大多数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三条反噬的金光黑气已经化成三条金黑两色扭成的绳索将琥珀缠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两只箩筐也飞到了曼倾脚下。自从这小女婴生下,蓝頔和曼倾还未亲手抱过,郎晴川对千月也是如此,而大家更是对这两个小婴儿充满了爱和怜惜,于是都不约而同的围到了箩筐旁边。
两只箩筐并排放着,两个小婴儿都如粉雕玉琢般可爱,只是小圣女依然不哭不笑,面无表情,两颗如黑宝石般的眼珠定定看着众人,千月此时也不哭了,露出纯真的笑容,仿佛知道危险已经过去。
郎晴川迫不急待蹲下身,伸出手去抱千月。
曼倾心中忽然有所感悟,可是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郎晴川已经把千月抱在了手里,随即只见他脸色巨变,神情痛苦不堪。
蓝崸急忙问:“怎么啦?”
郎晴川喉头咕噜噜的响,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迅速罩上了一层黑气,蓝頔伸手要去扶他。
郎晴川勉强挣脱开去,迪芬德大声说:“别碰他,他中了毒!”
只听琥珀得意洋洋的大笑道:“不错,这两个小东西的周身都被我涂了毒药。想知道是什么毒吗?哎呀,我还没想好名字呢,不过,这毒药里有断肠草,有弗莱德加在我身上的永生之毒,还有两样,那就是我的眼泪和血。迪芬德,这可要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改变了时空,我还真不能把断肠草带出来,制成这绝世的剧毒。我想,这毒药就叫仇恨吧,唉,这个名字倒还凑合。”
曼倾根本不理会她的疯言乱语,挥动生命花枝,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把千月从郎晴川怀里抱走,又轻轻放在箩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