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解忧懒懒翻了个身,光滑肌肤触碰被褥的感觉令她很是敏感,猛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全身却是酸痛不已,已不记得昨夜被他虐待了多少次才肯放过自己,即便她求喊了多少次也没用,被他弄哭了好几次,他除了哄哄她,却还是欲罢不休。
可是,谁让她似乎也那么有点配合……
被褥包着自己,她开始打量了下周围。
还是昨夜那个房间,她的衣衫被叠的很好放在床侧,床上还残留他的气息,却没有他的人。
他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解忧心里又有些空空的。
门,打开。
有脚步声过了来。
不知怎的,她最近神经似是极度敏锐了,无论听到什么都能令她一阵慌措。
尤其是,她现在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关键问题,她还衣不蔽体,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心尖跳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不会是他,他来找她一般都是在半夜,而今外头早已是大亮。
这里应该不是冬草堂吧?
若是让沙苑或蔺哥哥看到她这样子,她岂不是丢脸丢惨了?
她紧张之下来不及穿衣服,只得用被子团团裹了自己,警惕盯着那一个声音的方向。
一只玉手透漏,掀了纱帘,盈盈的笑脸。
“公主,您醒了。”
解忧看着来人,一瞬吃惊,“蝶兰!”
她又惊又讶,心头千万思虑一瞬而过,这不会是在宫里头吧……
她先让自己心头镇定,“蝶兰,你怎么在这?”
“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怕公主在这闷得慌,没个说话人,又怕他人不熟悉公主脾性顾不好公主,瞧奴婢还算灵活,便指过来照顾公主了。”
蝶兰说话很伶俐,已快步走过来,又吩咐后头两个侍婢过来伺候洗漱。
很久没被人侍候,解忧早已不习惯,特别是在这种尴尬境地,蝶兰竟然也不吃惊,仿佛她与那人昨夜之事,蝶兰很清楚,甚至除了微微的笑意表现还很平常。
总归,蝶兰是他的人,特意指与她的,可以信得过。
于蝶兰来说,她只是个打杂的宫婢,一朝被皇上看中而已,伺候自己的新主子便是她最大的任务,至于新主子与皇上之间会发生什么,她可管不着,不过新主子能得皇上青睐,她这个做婢女的,不是应该乐意么?
她明白,这天下最大的主,便是皇上,即便新主子名义上是皇上姑姑,可这天下之大,奇怪的事情多了去,蝶兰觉得这倒很新鲜,且她有预感,皇上对新主子,真的很是特别。
很不舒服的被伺候完毕,房内只留得她与蝶兰两人,解忧才问,“蝶兰,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主,您大可放心住着,这里是皇上的别家私院,里头都是皇上的人,公主若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蝶兰恭恭敬敬道。
她虽与蝶兰只相识两月,蝶兰在长乐宫也将她照顾的尽心尽力,蝶兰也知道她的真性子,两人交谈,也不必顾忌什么。
“蝶兰姐姐,你可知他……皇上为什么把我放在这?”
解忧套了个近乎,可也琢磨不清,一觉醒来便挪开了个地,总得给她时间消化消化,再说,她在冬草堂不是住的很好么?
她这般神神秘秘的消失了,沙苑他们会不会着急?还有,她身上毒性虽已解去,也不知道昨夜那啥会不会对他有影响,还有……
她感觉事情一团糟。
“公主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可当得起公主姐姐两字。”
“别公主不公主了,蝶兰,你跟我实话实说,他有没有囚禁我?我是不是没自由了?”想起昨日情深浓处,迷迷糊糊听得见他说要她安心住这,她要的一切都会给她,但有一点,不能走出去。
且不说他怎么把她放这,像金屋藏人似的,可他若是把她给囚了,那还得了?
这个‘他’,蝶兰自然知道是指皇上。
解忧等待着蝶兰的回答,蝶兰闪烁着眼瞳,有些为难,忙道,“公主这哪里话,皇上怎会囚禁公主,只不过是,皇上也吩咐了,公主若没事,不能往外头跑。”
解忧微惊,不能往外头跑,这还不算囚禁么?他都不让她出去了!
从看到蝶兰一眼的时候,她就闪过一丝念头,蝶兰是宫里人,必然不太会这般明目张胆的派来伺候她,除非……她从没想过,他真的囚禁她!
他的别家私院,是不是挺多的?
她就那么见不得人?
“公主您别误会,皇上也没说不让您出去,顶多要让几个人跟着才安心。”
见她郁闷,蝶兰好言安慰道。
解忧在房里转来转去,又拖着腮沉闷了一会儿,一双眉拧得极紧。
她打着算盘,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安心,仿佛外头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蝶兰见她坐不住,直忙劝说去院子外头走走,大雪初融,外头天色不错。
今日,都初七了。
这个别院比她想象中的大,回廊七拐八弯,前后左右多走一步周遭景色便是千变万化,她不认为这是别院,这明明就是一迷宫!
定是他故意整她的,知道她走不出去,令她不得不多疑,他建这个宅子,是不是特意来困住她的,知道她从小对这种迷宫似的路最束手无策的人,便只有他和琉璃了。
都快琢磨了一个时辰,来来回回在相同的地方走了好几遍,别说走出去,她连别院的大门都没摸着!
蝶兰寻着足迹找了过来,笑道,“公主若想出门,跟奴婢说便是了,不过出了这别院,奴婢也帮不了公主。”
当解忧看到‘佛柳山庄’四字时,已是一刻钟后。
她也终于明白,蝶兰为何会说出了这别院,她也不帮不了。
心里极度郁闷,将那人唾骂了好几百次,该死的皇甫衍,就是故意想困死她的!
这别院极度隐秘,她出了来,只见得四面都是茂密林木,分不清东南西北,于她而言,这绝对是一种高难度的挑战。
挑战便挑战,她还不信她走不出去了。
在林子里莽撞了好几柱香,蝶兰默默然在背后跟着,说实话,她被带来到这个地方时,也是有一瞬吃惊的,城郊外头,这样隐秘的林子里,竟还有一座别院。
只是,蝶兰虽知这是皇上的地方,可确实她不知怎走出林子去,更何况,她是被那唤勾弋的男子带进来的,别院的事情她只了解些许,见着别院里那些奇怪的人,蝶兰更是不敢多问什么。
这林子大,蝶兰知别院里头的人似乎都有些武功底子,是以那些人出去回来是极容易的事,以公主这体力想走出去不是难,是根本便不可能!
何况,这林子头说不定还有……
“啊!”
前头,一声惨叫,蝶兰揪了把汗,公主出事,她们这些下人便可没命活了。
洞底,解忧默哀的抱着头,看着头顶即将落下的尖锐木扎,还差一点,便能把她整个人给刺穿了,不过最后关头,还是有人怜爱她。
洞顶,临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姿色皆是清秀至极,又皆着黑色鬼魅的衣衫,男子双臂抵力,正极力将那木扎拉开,一根根尖锐的木扎才没有扎到她身上。
女子见有缝隙,轻轻落下将她带了上来,脚才踏地,男子脸色极劣,朝解忧冷冷哼了一声便离去,女子也没话对她说,跟着男子走了。
解忧这才意识到不对,他们是谁?
“公主,这林子猛兽陷阱多,您可别在乱走了。”
蝶兰上来急道,一不小心,那叫一个丧命。
“我不信,我会出不去。”解忧没管那么多,她可不信皇甫衍会不顾她生死,茫然的看着四周,解忧指了指,模模糊糊分清西北,朝东边走了过去。
不过,解忧是被人给一把带回来的,在她第五次掉入陷阱,第一次遇到一头狼时。
是那个脸色极差的男子动的手。
那男子怒瞪了她一眼,“若你再敢出去,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杀了你!”
解忧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心道,难道他不是皇甫衍的人?
再看那女子的脸色,也是很差,却是盯着男子,“谷云,你放肆了。”
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冷冷走掉,女子淡看了解忧一眼,说了句,“公主,谷云不是有意,还请您别告诉主子。”便也跟了上去。
她明白,女子口中的主子是指皇甫衍。
只是,为什么女子叫那人主子而不是皇上?
她问蝶兰,蝶兰也是一知半解,只说这儿的人都是叫皇上主子,至于这些人是如何一个存在谁也不知,不过这两个人蝶兰认识,一个叫谷云,一个叫慕晴,是皇上特意派来护着她的,那两人时常像影子一样神出鬼没,连蝶兰也难以察觉那两人的存在。
蝶兰还说,皇上可能是对他们下了死命令,若是公主走出这儿一步,他们两个怕是无法活命。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那个男子为什么对她这么凶,她又没得罪他,不过是他为了把她从狼下救出,受了点伤,可他武功似乎不错,只伤到皮毛而已,那只狼也受了点伤逃窜了去。
如若是因为衍儿对他下了死命令,大不了,为了能让他活命,她不出去了。
心里痒痒的,不出去才是真的折腾她。
总有种不详的感觉,她也道不出个所以,如此被‘保护’着,即便外头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可不安心的感觉很强烈。
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夜幕降临。
待蝶兰伺候她入睡,熄了灯火,轻手轻脚出了房间之后,解忧却是悠悠睁眼,确定蝶兰走远不复返了,才敢安心,见四周没啥动静,估计那监守她的谷云慕晴应该也要睡觉的吧,只是手才放到门栓上,头顶悠悠响起一道声音。
“公主,天色已晚,慕晴请您回去休息。”
后背冷了一截,解忧清了清嗓音,黑黑的屋子,也不知慕晴在哪个方位,随便扯了一声,“谁说我要逃了,我要如厕,要出去。”
从房间到茅房,慕晴一步都未落下,在屋子外头,还有一个抱剑假寐的谷云,她要这些武功高强的人眼皮底下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解忧叹了声,悄然关门,慕晴也悄无声音隐了去。
解忧将房间翻了个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也不知慕晴躲哪去了,果然都是神出鬼没的人,一想到这些个高手监视她,她心里就堵得慌。
皇甫衍,都怪皇甫衍。
不过,她可并不知道,在她眼中他们是高手,但另一些人眼里,他们算不得入流的人。
譬如,眼前这位泛着悠悠眼瞳的黑影。
解忧只记住了他的眼睛,他全身被黑包裹,唯有这双眼睛,是唯一漏出的点,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进入她房间的,也不知慕晴与那谷云知不知道,总之,她被他打晕了,不,准确的来说,那叫被点了睡穴。
她甚至还不明白这人的目的,这人的身份,便已晕了过去。
次日,晨。
蝶兰知公主有贪睡的毛病,何况闷在这院子里无聊得很,估摸着会多睡许久,她便也不急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着人去公主房间。
房门口不远处,谷云独坐回廊之上,依旧抱着剑,仿佛一万年都不换个姿势似的。
走过他身侧的时候,他睁眼淡看了一眼,蝶兰心头微惊,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公主房间而去,进屋时并无异常,床上人紧裹着被子,蒙着头。
蝶兰打笑,也不多打扰床上人休息,只吩咐婢子一旁候着,公主什么时候醒便什么时候洗漱。
蒙头睡觉并不是个好习惯,琉璃也曾这般数落过公主,却也不见公主改改,只是想到琉璃现今的处境,蝶兰闪过一丝担心,若是可以,本该是琉璃过来伺候公主的。
叹了声,走过去,掀开被褥,想给公主透透风。
蝶兰见那床上的人,脸色一瞬惨白,“啊!”
谷云是第一时间冲进来的,在听到蝶兰一声尖叫之后,甚至并不顾忌什么直接到了床前,脸色一瞬煞白。
被褥里,慕晴脸色惨白,嘴角留有一丝鲜血,谷云心惊快步走过去,探了探鼻息,没死,手指在她身上连点,慕晴悠悠睁眼,气色虚弱。
谷云问,“怎么回事,她呢?”
慕晴茫然,一动之下牵扯内脏痛楚,话语夹着血腥模糊不清,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竟受了极重的内伤,自己还躺在公主床上,她也道不明白,看众人脸色,又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那位公主,不见了。
且还是在她与谷云的看守下不见的。
徐府。
徐银楹着急的在房内走来走去,坐着的徐昕昕看不下去,冷声道,“阿姐,你真要救那个贼人?”
“他不是贼。”徐银楹澄清。
“可他就是,若真是莫须有的罪名,谁会玷污他一个混小子。”徐昕昕辩驳。
徐银楹气急,来昕昕房间本该是来想想法子的,可昕昕竟然也这样认为,昕昕不了解他,她自然不怪,可是要她看着他死吗?
毕竟……
她咬了咬牙,忍气吞声,拉了拉徐昕昕的手,“昕昕,你最得爷爷欢心,你帮我跟爷爷说说情好不好,他以前是有些错,可这次一定不是他。”
徐昕昕冷冷松了手,“阿姐,你怎还没看清楚,他只是一个采花贼,是小偷,且还是个混混赌徒,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做了?”
听徐昕昕这般说,徐银楹忽然一气,“是,他是不好,比不得你的皇上尊贵,可是我敢保证,一定不是他,他再有胆子,也定不会杀人!”
“说的好听,阿姐你别忘了你的丫鬟是被谁睡过的,那天你又是怎么在我面前哭的,既然他什么都敢做,杀一个人何尝不可,许是见那女子不从,他便起了杀心。”徐昕昕眉色挑的厉害。
“昕昕!”徐银楹没忍住,一时脾气一来,吼了一声,“你真的不帮我?”
见徐昕昕一直不肯表态,徐银楹便只得气呼呼的出了房间。
说起徐家的两位小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二小姐,整个一温厚贤良的人,府上能制住大小姐刁蛮脾气唯一人,连老太爷也不敢轻易舍得数落,最是对二小姐爱护。
最近又因皇上似乎也对二小姐看重,日后若是进了宫当了娘娘,可便是这府里最大的主。
而大小姐性子极重不同,在外人眼里早已是跋扈嚣张的模样,时常仗自己身份在各街头捣乱,不知道结交了多少混混小子,有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与大小姐说理也说不清,金陵城内甚至还有人贯与大小姐恶女的名号,大小姐却也算得听二小姐的话。
只是这次,大小姐似乎为了一个男人而与二小姐发脾气了。
绿真上前,小心翼翼道,“二小姐,您为什么不帮?若是帮着,大小姐定又对你感恩戴德。”
徐昕昕轻一声哼,“杀人这种大事,我如何帮?若让爷爷与父亲知道,阿姐每天出去都是跟他鬼混,甚至翠珊那丫头也是被他……糟蹋的,即便此次大理寺不判他死,爷爷与父亲也定会让他死,我何必做这种得不到好处的事。”
绿真点头,二小姐思虑周全,是她比不上的,二小姐明面上温良,也从来也没敢有人让她受过委屈,连太后也都得依着二小姐,可自从二小姐从墨衣阁那儿受到那六公主的屈辱,极烈的性子忽即沉敛了许多,在没有更大的权力前,懂得见人总是让三分脸色。
而除夕夜之后,绿真自也是知道皇上并未宠幸二小姐,不过二小姐却更确定,非皇上不嫁!
求助无果,徐银楹气得一脚踹了自家房门,喝了口闷茶,都怪他,什么不好惹,偏惹上杀人,就他那破胆,借他十个他也不敢。
“臭猪头,死猪头,你死在天牢里算了,本姑娘才懒得救你!”
良久,徐银楹忽即意识到房间气氛不同,扭头往一侧看去,却见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也正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嚯一声站了起来,徐银楹指着那人,惊讶道,“你、你不是、不是……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方才说,谁被关进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