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帝都长街悠悠而行。
车内,解忧默默的看了好几眼六公主,不知她要把她带往何处,话到嘴边,一看那六公主的强势,又给咽了回去。
这个以往看似柔弱的六公主,如今脱去了伪装的外壳,气势中只有强,这不得不让解忧对她刮目相看,能让皇甫劦临终前召见,能让衍儿敬重还能与衍儿如此谈话的人,六公主是第一个。
那么,六公主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这点,同样是公主,解忧比不上的。
车里气氛异样,解忧时不时用手打着圈圈,心里很是焦急,心里吊着,七上八下。
六公主看了她一眼,此时终是开口,道,“解忧公主,与其担心太子,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我要担心什么?”
“你忘了答应过我,你说你永远不再回宫。”六公主冷冷一眼扫过去,“如今你竟回来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愚昧!”六公主冷笑,“或许我该说你幼稚,真不知太子看上了你哪一点,当初让你离开,已是我父皇对你最大的宽容,如今你还回来,不是找死?”
解忧执拗,“我不怕死。”
“不怕?”六公主笑了,下一息,一把袖子飞出的匕首顷刻间抵上解忧鲜嫩的脖子,“我要杀你,怕吗?”
抽匕首抽的如此迅速,解忧料定这六公主武功底子必也不错,她手无缚鸡之力,稍微遇上点强悍的人,她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如若拿刀抵着她的人是焦堰是皇甫仪霖,或是个陌生人,她或许会怕,怕死。
可偏偏眼前这人,是六公主。
解忧反而笑了,“你不会杀我。”
“你还能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确实,有人曾告诉我,你是个惹不得的人,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你,我一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女子,无权,无势,没有丁点功夫,却让人杀不了,不过,当你此刻活着回来帝都,我终于明白,没人能够杀得了你,这话的意思。”
解忧看向那把刀子,想到了什么,“上次没有杀成,那你眼下还要杀我么?”
六公主反问,“你知道什么?”
解忧道,“那批杀手,是你派来的。”
六公主摇了摇头,“是父皇,你已离宫,父皇本该放心,但又怕你与太子又纠缠,才在你身边悄悄埋伏了三十多个高手,对他们下了死命令,若你与太子再有纠葛,对你杀无赦,你还是回来了,说明那三十多个人,一流的高手,全部已死。”
解忧接着道,“你父皇算的可真好,那三十个人是第一道阻止我回宫的屏障,如今我回了帝都,那么六公主你,就是阻止我回宫的第二道屏障,所以,你现在要杀我?”
“有点聪明。”六公主收了刀子,“三十个人都没能了结你性命,我此刻又如何取你性命,何况此时杀你,我后半辈子岂不是要活在太子的追杀之下,我可不会像父皇最后那样孤注一掷,太子对父皇的恨,这一辈子都不会消,我怎能让未来的皇帝恨我,不过这说明,杀你这一条路,其实是行不通的,所以,父皇最终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什么法子?”
六公主笑的诡异,“遗诏,此刻,在徐皇后手中,不,如今应该要唤徐太后了。”
解忧越发疑惑,“什么遗诏?”
六公主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太子年十五,方继承帝位大统,适婚娶之时,不可无后,当择贤女与配,兹闻信国公高良姜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信国公之女待宇闺中,与七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国运之昌盛,特赐封信国公之女为后,事同政君,另,解忧长公主年十五,聪慧端庄,现特赐婚于状元郎莫若,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合情合理,找不出瑕疵。
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解忧不知道该用什么去阻止这份遗诏,皇甫劦不让她死,却一定要把她与衍儿分开,简直生不如死!
解忧这一刻,显得颓废。
不!
绝不!
解忧拉开车帘,却见马车是往宫门方向走,六公主这是要带她回宫,她不能回去,解忧当即跳下马车,六公主也悠悠下来。
“解忧公主这么着急做什么?”六公主笑的轻柔,“遗诏在太后手中,至今无人知晓,而立后这样的大事,太后怎肯轻易拿出那遗诏,何况解忧公主你已离宫,宫中没有解忧公主这个人,遗诏再大,也不可能把你抓回来成婚,只要你不回宫,离太子远远的,那这道遗诏,永远不会见光。”
解忧冷冷的看着她,“我明白了,阻止我回宫的第二道屏障,是这份遗诏。”
“还算聪明。”六公主又道,“所以,你还要回宫么?”
解忧捂着耳朵,不想在听了,一遍遍的摇头。
不,不能。
不可以。
袖子底下的手掐的很白。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解忧几乎要失声痛哭,“你们都要逼我,每个人都逼我!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说着,解忧远远的跑开。
看着那道蓝衫影子离去,六公主轻道,“因为你姓冥,冥邪的女儿。”
她也一样,因为姓皇甫,从出生起便有些东西寄托在她身上,太强烈,强烈到她虽是女儿家,她也可以要权要势,不强,只会被人看低。
回头,又对竹妙道,“告诉楚家家主,找人跟着她,别跟丢了,她若没地去,让她入住楚家吧,总归,给太子一个交代。”
帝都长街。
解忧看着那冬日天空,告诉自己别哭出来,哭有什么用,那些权利顶层上的人,分分钟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宫,她是不能回了。
不能看着他娶别的女子,也不能让自己嫁别人。
遗诏,该死的遗诏,若她有能力,无论用偷还是抢,她都该把它夺过来,可是,她没有能力。
一个人荒凉的走,竟已不知幕色降临,周边黑黝黝的,街上已是荒无人烟,她摸了摸肚子,只顾着伤心,连饭都没吃,身上虽有银子,可眼前这街在黄昏时却是都已关门。
想了想,只能去夜市街,夜市街城东,城南,城西,城北都有一个,上次与几位世子公主出宫时去过城东,那里在夜里头,最繁华热闹,必有些吃的,她此刻离宫门不远,位置应该离城北相近,她便择了路去城北。
可是,非常的不好。
因为她迷路了。
人说晋国帝都繁华宽敞,城西到城东,怕是坐马车也要半日才能到,她此刻是感受到了,几十条主街,几百条小街,环环相扣,错综复杂,街道房子也并无多大区别,饶是她脑袋再大,也记不住,这么大,不迷路才怪!
好在,她还有问路的本事,见着哪儿人多,便往哪儿窜,一路磕绊,终于看到酒楼,正要摸摸钱袋子,好进去吃顿饭,哪知,腰带处空空如也。
解忧气了,哪个混蛋把她钱袋偷了!
看看这夜市街上,花灯亮彩,照得人流来往,哪还能看出是谁偷的。
而此刻,那小偷正拿出那钱袋子掂了掂,笑嘻嘻道,“小爷又不用愁了!”
“臭猪头,你又干坏事!”一穿着颇有侠韵的黄衣女子出现在那小偷背后,脸色气狠狠的,手一伸,“把钱袋子给我。”
“不、给。”小偷拉长了音,“你管不着。”
“给不给?”
“不给。”
“你……”黄衣女子气的发抖,另一手上的九节鞭便要施展开来。
小偷见她要动真格的,撒腿开溜,黄衣女子大喊,“臭猪头,你给我站住,不准跑,站住!”
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解忧愣愣的回了头,看着街道上的一幕,只见两边的人群似是对这个习以为常,流动摆摊的人自动的让个道,人群能让多远让多远,所以,那男子一路逃去,黄衣女子一路开追,并没有撞人,也没有撞翻摊子。
看上去,一切似那么和谐。
怎么,解忧倒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个男子……好熟悉,看着那背影良久,解忧终于想起来了,一念吼道,“苏子!”
苏子可没管谁在喊自己,在这恶女面前,自然是走为上策了,不一会儿他就能将这黄衣恶女甩的干干净净。
这一出闹剧一结束,人群又自动回归,该做什么做什么,人群中,解忧也已看不到苏子的影子了,叹了气,又想起自己没吃饭,钱袋被偷,肚子好饿。
“徐大小姐又来作恶了。”
“就是就是,没事干每天来抓小偷,也不见逮一个去官府。”
“一个官家小姐,还能干什么大事,也就只有欺压百姓这点爱好,每隔几天来闹一出,弄的咱们提心吊胆的,若是把这官小姐给伴着了,指不定就是咱们进官府。”
解忧听着,心中一气,人家给你们抓小偷都不乐意,她还被偷了呢!
等等!
小偷!苏子!你还我钱袋!
可惜,人海茫茫无处寻找,解忧将苏子骂了好几遍,才解恨,又在街上走了一段,发现有个地方很是热闹,解忧好奇过去,那是一座楼,灯火通明,解忧看清了几个字——墨衣阁。
楼外围了一干人等,解忧好不容易挤进去,又发现楼内第一层很宽敞,最前面,有一个擂台架子,架子前面一圈,坐着一群人,看年龄,大都是夫人小姐,第二圈,像是文人雅客,第三圈,就是解忧这一干杂人等,每一圈之间都有栏杆横着,解忧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爬过去。
台上,有一女子穿着华丽服饰,半躺在榻上,像一尊雕塑,任人观赏。
“楚老板,这衣衫缎子,是产自冰州的冰花绒,轻软细致,再加上这顾家针锈,可谓是巧夺天工。”
其中一个坐前排面容秀雅的女子道来。
“不错,徐二小姐说的是。”台子边,一男子和礼道,扇子微杨。
见自己没说错,女子脸色更显骄慢。
“下一个。”男子开口,便有人上台,将台上女子连带榻子抬走,又换上另一个榻子,榻子上的女子,换了不同的衣衫。
那方才开口的女子又道,“古香段,挺而不硬,软而不疲,衣料刺绣是苏家绝绣。”
接连几个,女子都一一答对了。
“金丝绒,桑蚕丝金丝交织而成。”
“香云纱。”
“散花绫。”
每换上一个女子,一套衣衫,底下都是一片惊呼,那有钱人惊呼的是那衣衫料子,第二圈感叹那台上女子不错,第三圈只知,那衣服很好看,其他的,不知道。
解忧属于第三圈,着实不知衣衫料子还分这么多品种,她只觉得每一件都好看,也不可能像那女子一样,远远看上一眼,连摸都不用,便能把名字都给念出来。
“徐二小姐,这最后一件,若您能猜出,楚某便将方才那几套衣衫全都送予您,这看场子的钱,楚某也给您一并包了。”
那女子娇笑,“楚老板客气,不论衣裳还是钱财,我徐家从来不缺,我来竞猜,也不过是图个热闹,至于那最后一件,我当且一试。”
女子口气极大,对那最后一件压轴宝物也是嗤之以鼻,那男子笑笑不说话,只命人将人抬上来。
那方榻子上,一容貌姣好的女子优雅而躺,一身蓝色绸缎,飘逸如仙,远远看去,像是位不谙世事的仙子。
“这……”那女子皱眉,“莫非是云锦留仙裙?”
那男子一笑,“徐姑娘可猜出了这裙子由何缎子所做?”
“云锦留仙裙,自然是云锦,云锦绸缎难得,必须全部由上等的冰蚕吐丝,冰蚕百年难得,要吐出整件衣服的丝,更是一难,因为冰蚕丝做出来的面料飘飘逸仙,无风自动,又看似云彩般柔软,捉摸不定,才有人将冰蚕丝做出来的绸缎命名为云锦,不过,这云锦留仙裙当世只有一件,是东明帝冥邪花费十年,为他的皇后冰儛玥所做,若这件裙子还在,必定还在宫中,楚老板这件,怕是赝品。”
解忧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裙子,不由的笑了笑,云锦留仙裙?
名字倒是好听,真有这么珍贵么?
只是,这件珍贵的衣衫,好像被她压箱底了,这裙子不紧系法繁琐,还丝带特别多,一不小心打了个结,万千蚕丝,可就难解开了,所以,她尤其嫌这裙子麻烦。
至于台上这件,解忧对之前的衣衫料子插不上嘴,可这件,她敢打赌,是赝品。
只不过……
“既是赝品,那徐二小姐可能猜出,这件赝品由何所做?”男子笑的温和。
解忧抽了抽嘴,人家都直接承认是赝品了,这下,看那女子还能不能猜出。
其实,解忧想说,这件衣服……其实……
约摸是那赝品作假太真,那女子可能猜不出来,面色一紧,咬了咬牙,“良纱,万家湘绣。”
“徐二小姐,确定?”
女子又镇定道,“本姑娘认定。”
男子又是一笑,对着在场的所有人,“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顿时,人群骚动,一大片名字报上来,都被男子一一否决,正当他忧愁无人能答时,一道亮声响起。
“我知道!”
男子往前一看,搜寻之下,目光落到解忧身上,于是,更多的目光齐集了过来,解忧瞟了眼两侧的人,都离她那么远做什么?好给她留块空地让更多人知道是她喊出了那三个字么?
“姑娘,请说。”男子有礼一指,摊开扇子。
解忧看了看台上穿着‘云锦留仙裙’的女子,又看那男子,再看那面色僵硬的女子,一顿紧张,“我……我有个要求。”
“姑娘,请说。”那男子依旧有礼,不觉她提要求有什么错。
“能不能……”解忧指了指台上榻子上那一动不动的女子,“让她先下去?”
她怕她一说出来,所有人怕是都要盯着那榻子上的女子看了,尤其在那种情况下,对那女子怕是有些不妥。
男子笑而文雅,“无妨,姑娘说出你的想法便是。”
解忧叹气,好吧,人家都不介意,她介意做什么。
“这件衣裳,其实……不是绸缎料子做的,其实,这不是一件衣裳。”
男子嘴角的弧度笑开,那面色不善的女子冷道,“不是衣裳?笑话,这天下竟还有不是绸缎料子做的衣裳,那你说,这衣裳,是什么做的?”
解忧叹气,“我都说了,这不是衣裳。”
女子被她给绕了,面色更冷,“哪里的野丫头,竟敢戏耍于我。”
女子身侧的婢子更狠,当下召集几个家丁便要去劫解忧,解忧心知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小姐,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人要抓她,自然是赶紧跑,哪还管这衣裳是不是衣裳。
只是,连门口都没出,被人给拎了回来。
解忧蹬着这个把她抓回来的黑衣人,又抓又咬,那人愣是没半点反应。
“曲周,放开这位姑娘。”
那黑衣男子松开她,便乖乖回到自己本来站着的位置,台上的男子又细腻笑道,“我手下失礼,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
解忧哼了一声,她才不要接受这道歉。
又见那群家仆还想上来抓来,解忧又要跑,那叫曲周的男子黑衣再次横在她面前,不过,不是抓她,而是挡着那拨家仆。
台上又传来声音,“徐二小姐,来我墨衣阁者,皆是我的客人,徐二小姐这般对待我的客人,莫不是不给我面子?”
那女子看了这局势一眼,不想做争执,只好让人退下,她倒想瞧瞧这野丫头能说出什么来。
“姑娘。”男子又对解忧道,“姑娘不妨将方才的话说完,给徐二小姐一个解释。”
解忧狠狠看了那男子一眼,“你自己有嘴,也比我更清楚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把我抓回来非要我给她解释?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们这一大家子文雅人,她才不要跟他们比文雅,要她说,她只能说出非常非常的俗的一句话,她才不要别人看她的笑话。
“是不是不好意思解释?要找个人帮你?”解忧冷冷一哼,她可不要做那个垫背的,要解释自己解释去。
那徐姑娘看向男子,男子只是笑,“既然姑娘不肯说,那这最后一件,是无人能答了,这答案嘛,请恕楚某无法奉告。”
众人哗然。
徐二小姐面容一冷,“楚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弄出一件赝品又故弄玄虚,这是戏耍我?”
“楚某不敢,只是怕说出来,会吓着徐二小姐。”
“笑话,本小姐什么没见过。”说着,那徐二小姐便上台去,走近那女子,要摸那衣衫料子。
解忧看着男子,觉得男子不怀好心,明明可以阻止那徐二小姐,却不阻止,是人都能看出来,男子很想那徐二小姐去摸摸,嘴角笑意杨得很开。
这一下,摸出错来了吧。
“啊!”
众人只见那徐家二小姐才碰到那人手臂,便惊叫似的退开,“你、你……”
徐二小姐似乎不相信这层触感,死死的盯着这人,似是不可思议,可这确确实实……是人体。
这根本不是衣裳!
解忧本看不惯这徐二小姐的态度,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姑娘,这女子可是没有穿衣裳的,您怎可如此盯着别人看,莫不是对这女子的身体感兴趣?”
似是想到这一层,徐二小姐连忙拿袖子挡了眼睛,匆忙下台,也不理会婢子的呼唤,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便带着一拨人离去。
这女子一走,墨衣阁开始清场,大部分该走的都已离开。
“都说了不是衣裳,她自己不信。”解忧抓着那曲周的手臂,“喂,周曲,你可以放开我了。”
台上男子手势一起,抓着她的男子便放开了她,放之前还不忘憋屈的说一句,“我叫曲周。”
“嗯,周曲。”
曲周脸色铁青铁青的,解忧心里便舒服多了,谁让他抓她,以后他就叫周曲。
自由的滋味非常好,解忧赶紧好奇的,绕过圈子,到台子去看那台上的女子,越看越是赞叹,解忧并没有像徐二小姐那般不愿意看,觉得比起之前那些衣裳,这套才是巧夺天工!
“姑娘,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的身体看,莫非姑娘是对这男子感兴趣?”台上的男子又是笑容,扇子折开得很好。
“她又不是没穿衣裳,我只是看——”等等,解忧量了眼台上穿着‘云锦留仙裙’不动如山的女子,“这是位公子?”
“不错。”
解忧想杀了台上这姓楚的男子的心都有了,不早说,害她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看,成何体统,又想想,若是让那徐二小姐知道自己方才摸的是男子,看的也是男子,而这个男子还没有穿衣服,脸色必定非常惨白,想到此处,解忧又平衡了点。
那叫楚老板的男子实在是想不通,都说了这榻上面是个男子,她却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羞赧之意,怎的还一直盯着看?
“姑娘?”楚离墨忍不住了。
解忧撇撇头,“楚老板,我可以摸摸他么?”
楚离墨冒了虚汗,“……可以。”
解忧果真上去摸了,只微微碰了那男子的胳膊一下,便说道,“这幅画,才是真正绝世佳作,虽然这画的云锦留仙裙是赝品,可这幅画,比真正的云锦留仙裙好上百倍。”
没错,榻上人,一眼看去是个女子,咋一看,是个活生生的男子,再一眼看去,这女子穿的衣服飘飘似仙,咋一看,这男子没有穿衣服。
但是,有人以男子身体为本,用各色颜料,在男子身体上画了一副云锦留仙裙的画,让人远远看去,好像男子穿了一层衣裳,那层飘逸似仙娓娓留地的裙子,是画出来的。
难怪,这男子从上台起,便没有动过,前几个女子还能妖媚几个动作,他却是真如冷静的雕塑,他定是怕露出破绽,才不敢动。
所以,那徐二小姐摸到的,自然是人家男子的人体,不尖叫才怪!
这楚老板是存心想戏弄那徐二小姐吧。
戏弄归戏弄,可这副画,着实令解忧赞叹,真想见见画这幅‘画’的人。
楚离墨手势一起,有人将人抬走,解忧仍然意犹未尽,楚离墨上前对她道,“姑娘,相遇有缘,不如,与在下小饮几杯?”
解忧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肚子还饿着,便答应了,“好。”
墨衣阁内,房间,烛火。
只是,说小饮几杯,怎么都是酒,不见一丝菜色,拿什么下酒?
“在下楚离墨,有幸识得姑娘。”说完,一杯酒下肚。
解忧同他一饮,也说道,“我姓冥。”
“冥姑娘慧眼,能识别那‘衣裳’真身,在下敬姑娘。”
他又倒一杯,喝了下去,解忧也拿起一杯全部喝尽。
“冥姑娘好酒量。”
解忧摆摆手,“没事,偷喝惯了。”
“什么?”楚离墨微惊。
“我说,这酒不烈。”解忧赶忙扯开话,除非宫宴之上,她没正大光明喝过酒,琉璃不让喝,她每次便只能偷偷和衍儿喝,越喝越起劲,每次她醉的一塌糊涂。
不过,她已经好久没醉过了。
想起衍儿,又想起今日,他前脚进宫,六公主便和她说遗诏,想那遗诏的内容,解忧又猛灌了三杯。
楚离墨好意给她满上,她便喝的越发多,终于,被他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