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毡帐。
流丹收到书信,便有点坐立不安,踌躇思量着,良久,帘子掀开,夏天无很是轻快的走过去。像是有极大发现。
不等愁眉的流丹说话,夏天无开口便有趣道,“你猜,我遇到了谁?”
“我怎知道,你半天不见踪影,我倒还以为你回了你的夏朝。”流丹坐了下来,面色不善。
“事情还没办完,哪能啊。”夏天无自笑,“方才过来,听到些事情,我似乎错过了一出好戏。你倒是能悠闲,居然还亲自上阵打马球。”
“不是你说无聊,提了个建议么?”流丹白了他一眼,“只不过刚好我也无聊,打发打发时间。哪知道韩馀夫蒙居然也会上场。偏不巧的冥解忧跌下马,还真是一出好戏。”
夏天无对球场之事并不关心,严肃还是归严肃,沉重道,“我看见了一个人。”
没有指名道姓,明白夏天无是不会轻易说的,流丹笑笑,“公平一些,你若说出来你看见了谁,那我就告诉你,上次那个骂韩馀夫蒙的姑娘是谁。”
夏天无眉色沉重,“皇甫衍。”
流丹握着杯子,停顿,“没看错?”
“绝对不会。也不知,他秘密来奴桑是要做什么。”夏天无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君上今日传了书信过来,他已决定,要与皇甫衍合作,消了奴桑这个大患。”
“夏朝与晋国合作……”流丹一笑,晋国与夏朝,年前还打得你死我活,如今却要和谐了,这真是奇事一件。这两国的利益关系夏天无不会说太多,至少,流丹知道这两个对头,居然也有合作的时候。流丹轻轻笑了一声,“不如,再加上我们高骊。”说着,便把一踏信纸递给夏天无,夏天无一看,皱了眉。
“这是我父王传给我的书信,一是说,狼尼王已递交降书,愿意归附韩馀夫蒙,韩馀夫蒙亦是按照承诺,给狼尼赠了大量粮食,还有一块丰盛草地。狼尼归属奴桑,也就是说奴桑已经与高骊挨边了边。父王说,韩馀夫蒙是个野心够大的人,今日能降服狼尼,他日也能率军侵入高骊,此人,必须压制。”流丹道,“这第二,也和皇甫衍有关,他月前秘密入高骊,与我父王相谈,要求合作。父王一直在考虑,如今来看,不得不接受这合作关系。”
流丹叹气说道,“表面上,晋国与奴桑关系似好,可背地里,皇甫衍在耍心机。莫非他也想像冥邪一样,联合几国,再击奴桑?”
“非也。”夏天无无缘由的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你想想,没经过他允许,别人却把他的女人送去和亲,他能不怒吗?一个男人最怒的时候,也是最疯狂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
“真是痴情。”流丹又笑,“上次湖边那姑娘,我认出了她的声音,我肯定,是冥解忧。不过,她那么恨韩馀夫蒙,韩馀夫蒙今日却如此疯狂救她,真是想不通。”
“如今奴桑为王位继承之事闹得不可开交,韩馀夫蒙竟还有闲情关心这个女人,莫非是……”夏天无皱眉,想起那批能以各个身份隐迹在各个不同地方的枭鹰羽,便是心头大患。晋国一年前那场屠杀上百宫人的惨烈,足以证明皇甫衍也是怕的,甚至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难道……韩馀夫蒙也知道枭鹰羽?
流丹等着他的话。
夏天无抬起笑容,不说其他,玩笑道,“莫非是,韩馀夫蒙看上了她?”
“倒有可能,不过,等韩馀夫蒙成了奴桑之王,还会缺哪个女人吗?可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跟奴桑汗王抢女人。”流丹顺着话说,他料到,夏天无定是隐瞒了重要事情,不可能轻易告诉他。
他流丹与夏天无即非敌人,只是暂时盟友关系而已,有隐瞒,很正常。为了关系看着和谐一点,他会很巧妙的不问。
就像他与冥解忧约见,也不会告诉夏天无。很正常。
次日,下午。
解忧至少能够下榻了,脚腕处接完骨头,疼得要命,咬着牙,此刻必须,她要离开这个豪华大毡帐,绝不能多待一刻,会比脚疼更要命的!
锁奴拦不住,琉璃不好劝。早知道就不该多嘴了。
本来见解忧醒过来,锁奴异常高兴,恨不得将昨日的所见所闻通通说给解忧听,描述得生动激烈,让解忧感受一下那氛围,左贤王真的很神勇。
事情要从昨日马球赛说起——
眼见着解忧跌下马,即便是在休息场区的锁奴也是心中揪紧,就在马蹄快要踢到人,连解忧都绝望闭眼的时候,左贤王就像英雄一样出现,从马上飞身而下,奋力一搏,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踢中那发疯的马。
解忧不情愿的听着,锁奴描述得有些过于生动形象。不太真实。
马儿被踢到一边,撞到那火盆,顿时火花四溅,马儿在草地上被惯力带离一丈远才停下,已是口吐白沫,浑身发抽。
足以可见,这一踢的力道,是个人也承受不住,更别论是马。后来经检验,这马儿骨头被踢断了几根,以后却难愈合,又被火炭烫到,虽然没死,但对于一匹以战马的方式培育的马来说,已经跟死差不多了。还有重要的一点,马被下了药。
听到此处,解忧为小铜默哀了一刻钟。小铜也随了她好几个月,突然被告知这马已经形同废马,不能再像以前任由她骑乘肆意潇洒,心中不免沉重。但再想想,韩馀夫蒙若不踢伤小铜,那样的情况下,她在马蹄脚下,非死即伤。
锁奴又继续道,说到那时,左贤王解救了马下的她,却见她昏迷,怎么叫也不醒,他以为她受了严重的伤,他又不好查看,便抱起她,又对随后过来的修鱼着急说道,“快去叫大夫!”
于是,在众人的视线里,是韩馀夫蒙着急抱着她离开赛场的。由于她的住处太远,休息场区又人多眼杂,韩馀夫蒙是直接把她弄回他自己的大毡帐里。
好好的一场比赛,因意外,就到此终止。
汗王亦是担忧她安全,便也叫人传了大夫跟了过去。以至于,韩馀夫蒙大帐子外头站了一大票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众人又在想,这到底是汗王的嫣支还是左贤王的嫣支?
好似左贤王比汗王还紧张几分。
锁奴与琉璃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到里头一幕,解忧仍是昏迷躺在床榻上,汗王沿坐在榻边,有位女大夫正检查她身体是否有伤,切完脉,汗王问道,“情况如何?”
那女大夫说,她只是惊吓过度昏迷,脚有点脱骨,其他地方有些淤青,并未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里,解忧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她像是个会因惊吓过度昏迷的人吗?哪有那么娇弱,她是疼晕过去的,骨头错位的咔呲声,比她被摔下马还疼得严重。这大夫真不会好好说话。
总之,她才不会被吓得晕过去……
韩馀夫蒙也不信,她睡得那么沉,怎么可能只是惊吓昏迷,非得让女大夫再好好看看,放了狠话,不把她救醒谁都不许走。女大夫认定她没危险,但又只能战战兢兢再检查一遍,开了一副养身体的药。最后,直到汗王相劝,才让韩馀夫蒙肯消停了会儿。
直到现在,她还是在韩馀夫蒙帐子里待着,没挪地方。
谣言又是肆意狂卷了整个拢城。说她勾引小王子不成,却是又勾引了左贤王。有人说,汗王对这事竟也不恼,还很放心的让她在韩馀夫蒙的住处养伤,这倒是奇怪。难道如之前传言,这美人是韩馀夫蒙安在汗王身边的,汗王这么做,只是把人送回去?又或者,莫非是这公主生的年轻漂亮,汗王觉得无福消受,有想要把这美人赠给自己弟弟的心思?
众说纷纭。但谣言很快又被人给强压下去。
有人在心底默叹,不过,仰慕英雄是人之常情,但做英雄的女人那得要胆量。这美人若真送了左贤王,想想以前那个棠蓠的下场,那这美人会不会更惨。
解忧听完整个故事,才明白自己是待在韩馀夫蒙的地方,汗王竟然同意。于是闹着要死要活的非要走,想想,汗王这是铁了心要把她跟韩馀夫蒙绑在一起,还让她与韩馀夫蒙住一起,这跟把她送韩馀夫蒙有区别吗?只差明着昭告天下。这怎么行,这完全不行!
不行!
琉璃搀扶着她,还没走出帐门口,帐子掀开,进来个人,锁奴琉璃很是有礼貌服身,“左贤王。”
解忧看到了韩馀夫蒙身后的破丑,疑惑了片刻,破丑不是纳达的人吗?纳达不是修鱼的人吗?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了。
韩馀夫蒙皱眉,“这是在闹什么?”
两个婢子面色为难。
解忧心平气和道,“我要回我自己的住处。”
“等伤养好了再说。”
“现在已经好了。”她更想说,她不愿住这里。
“真好了?”
她点头,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好得差不多了。”
良久,他看了一眼外面,凉了声音,“既然你说你伤已好要走,那你就从这里走回去。你如若做不到,就给本王老实待在这里。”
她听出了他话里强迫的意思,她凭什么要老实待这里?
“好,我就从这走回去,一步不落!”解忧也来了脾气,抬脚正要走,想起有话没说,定了定心,还是软了一下嗓音,对他说道,“谢谢你,昨天救我。”
锁奴便上前要扶起她。
韩馀夫蒙眉色皱起,忽然冷一声道,“谁敢扶她!”
她有硬脾气,他能比她更硬。
吓得锁奴颤抖,手又挪开。琉璃依旧搀扶着她,面有担忧。
解忧心底咬咬牙,刚才那句谢谢真是白说了。走就走,还真怕了他不成?看了韩馀夫蒙一眼,拉开琉璃的手,便上前走去一步。
左脚筋疼得那个撕心裂肺,她稳住自己,在心底默默抽吸一口气。环扫室内一圈,有点郁闷,居然连个拐杖都没有。真要她这样走回去,即便她脚没残,走回去之后也就大概半残了。这可不行。
刚才那步走的有点急,她又缓缓挪动了一小步,疼痛便减缓了许多。只是,一瘸一拐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走出帐子,看了眼天空,还挺蓝。咬牙坚持坚持。再看看自己住的那个方位,她心底不由又抽了凉气,娘的,怎么那么远!还怎么坚持?
脚真疼。
一步步走下木质台阶,又缓慢拖动几步之后,居然有人上前来开始围观她,还有不明事理的奴仆,想要去上前扶她,韩馀夫蒙却是一甩帐子出来,一个冷凉的眼神扫了过去,却再也没有人敢去扶了。
忍着疼意,她回头看来眼那豪华大帐,再看韩馀夫蒙站在那里那张看戏似的脸,她咬咬牙又走了几步。这时候要是能看见个救命的东西该多好。
有人指指点点,心中暗道,才不过一日,这美人怎就开始被左贤王折磨了。
破丑瞄到左贤王的脸色已经发青,连忙下去把看热闹的人群给散了,给嫣支留点面子吧。这毕竟,让嫣支留在这里,汗王也是同意的啊。嫣支干嘛要这般与左贤王较劲呢?
这人群一散开,便有一拨人过来了。
其中一女子瞧这局势,面色愤愤,过去便是抚着解忧,又对韩馀夫蒙道,“左贤王,本公主原以为你是个侠义英雄,没想到,你除了见死不救之外,居然还欺负弱女子,你太让人失望了。”
解忧瞧着搭在自己身上的纤纤细手,很是郁闷。这位燕嫆公主,她跟她很熟了吗?她不是崇拜着韩馀夫蒙的吗?怎么今儿个还愤愤不平的说道起来了。说好的崇拜呢?
修鱼一看解忧面色苍白,想来是受了苦,便想去她另一边搀扶。只是一抹浅紫衣裙比他更快,眼色也比他使得更好,细心的扶住解忧。
解忧看着訾儿,盯了几秒。
訾儿也是声声怨言,“左贤王,嫣支脚都受了伤,你怎还能这样待嫣支。”
解忧回过头,熟悉了一下如今这情况,这是大家都在帮她讨伐韩馀夫蒙吗?等等,为什么呀?她没给她们好处啊。
两位侠义女子,冷静一下啊,不要瞎说实话,对方可是左贤王,得罪了不好,你们说道够了,接下来很惨的会是她。
修鱼也问道,“解忧,这是怎么回事?”
解忧看见修鱼也在,未免把一件小事情闹大,连忙说道,“你们误会了,是我自己想要走回之前住的地方,和左贤王没有关系。只是没想到,才走几步,这脚伤又复发。”
“你别骗人了,本公主方才都亲眼看到,他明知道你有脚伤,也不找人过来帮你,还让人围观,他那么羞辱你,你怎还袒护他?”燕嫆越是抱不平。
“燕嫆公主,你误会了,并非你想的那样……”解忧尽力解释,虽然韩馀夫蒙明知道她脚伤没好,还故意让她走回去,是的确挺混蛋的。但真没燕嫆说的那么严重。毕竟,是她闹着要回去,是她心虚的说伤好得差不多,韩馀夫蒙似乎也没做多大坏事啊……
等等,对啊,她为什么要袒护韩馀夫蒙?
她应该和燕嫆统一战线,指责他才对。凭什么他说伤没好不能走,凭什么他让她走回去她就得走回去,凭什么他说谁敢扶她,她就不能找人扶?她凭什么这么听他的话啊!
对于解忧的一味袒护,燕嫆越看不下去,“你这人……怎就不多转转脑子,谁是欺负你的人,谁是帮你的人,你看不出来么?”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这不很明显嘛。
可是,有什么用吗?韩馀夫蒙欺负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难不成燕嫆能次次过来解救她?再说,一个高骊公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事,但是她此时此刻真不需要别人拔刀。
訾儿也附和道,“就是啊,嫣支,您若受了委屈得说出来,汗王和修鱼哥哥一定会帮您的。”
解忧见訾儿对她没了敌意,如此乖巧的样子,有些不太适应,还是柔了声道,“訾儿,你想多了,我真没有受委屈。”
“什么都别说了。本公主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燕嫆随即又道,“燕麒,她有伤不便行路,你去抱着她。”
等……等会儿。
眼见站在燕嫆身后,那叫燕麒的冰山男子投过来更冰冷的目光,解忧不淡定了。死死拉着燕嫆,“燕嫆公主,你真误会了,我能自己走,不必麻烦。”
怎么就有个这么胡搅蛮缠不辨是非的公主呢。
多大点小事,干嘛非要弄得她是个受害者。
修鱼忙站出来劝解道,“燕嫆公主,许是你真误会了,夫蒙叔叔怎会欺负解忧。既然解忧脚伤不便,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去找一辆马车,送解忧回她之前住的地方。”
解忧感激的点点头,这才是解决事情的好法子嘛。
“她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她也说了没有受委屈,为什么要走?”
淡淡凉冷的声音,只见韩馀夫蒙一步步走下木阶,来到她身旁,眼神一扫訾儿,后者一阵心悸,松开解忧的手臂。
趁势,韩馀夫蒙拉住她,“方才确实是本王大意了,既然你脚伤复发,也是走不回去了。不如就继续住下来,你觉得呢?”
握着的力道,扯得她疼。
燕嫆见着解忧挣扎扭曲的面容,更是确定了韩馀夫蒙一定在使什么手段,让解忧不敢说真话,想着,燕嫆便要用力将解忧拉过来。
韩馀夫蒙却是更手快,大掌环过解忧腰身,将燕嫆拉着解忧的手生生弄开,也拉开了解忧与燕嫆的距离。解忧暗地瞪了他一眼,手被他死死握着,挣脱不开。
“左贤王,你怎能这么欺负人。”燕嫆没拉到人,两手空空,脸色气得要命。这个人,简直太嚣张了。
“本王就是喜欢欺负她,谁有意见?”韩馀夫蒙看着众人,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他,一直脸色冰冷,直接横抱起解忧。惊得解忧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在众人眼下,直接又被他给抱回了毡帐。
燕嫆跺脚微气,面色煞白的离开,碍于这里是奴桑的地方,这个左贤王那么目中无人也不是一两天了,她一个别国公主,如何管得了别人的事。
可是,就是气不过啊。还有那个晋国公主,怎么那么没脑子,她要带她离开这地方,她居然还帮着左贤王。真是弄不懂。
訾儿仍有些惊惧,再看修鱼面色沉晦,脸容很差,便过去说道,“修鱼哥哥,我们也走吧,既然嫣支都说是误会,我看嫣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修鱼看着封闭的帐子几秒,仍不免担忧,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到琉璃面前,递给了琉璃一个木盒子,说道,“这是灵脂膏,用法和疗效里头都有写明,用这个敷上两天,会好得快些。”
琉璃接过点点头,“奴婢代公主谢过小王子。”
帐子里。
韩馀夫蒙把她放到榻边,便又朝外面喊道,“破丑,拿药过来。”
外面应了一声,估计是破丑走开了。
他回过头来,却见她一直看他,不闹不说,明显比之前安静太多,都有点不像他认识的她。他以为,她会跟他反抗,会大闹发脾气的。甚至可能会看他更不顺眼。
没料到,她安静的时候,不冷眼对他的时候,也挺有些温柔的样子。
他坐了下来,“脚若是真疼,可以叫出来,本王不会嘲笑你的。”
她却轻声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似乎是被这问题问到了,久未回神,半响,又笑了笑,很是无奈,“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不得到答案,就永远不肯罢休。”
她轻微皱了眉头,说得好像很多女人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似的,那也就是说,他喜欢过的女人,很多咯?她只是被他看上誓死要得到的其中一个。
她的确也像他说的很难罢休,追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微微想想,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他不知道她认为的喜欢是怎样一种定义,但他却很简单,她给了他一种似乎得不到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出现,越是强烈,他就越想去拥有,越想去掌控,想方设法就一定要得到。或许,得不到的,就是他认为的喜欢。
她静静等着他的回答,顷刻,他给了她一个比较肤浅的答案,“因为,你很漂亮。”说着,他伸手轻轻勾了一下她下颌,又赞叹了一下说道,“身材也不错。”
解忧低头看了眼某个地方,憋忍着,“难道你就没有讨厌我的地方?”
“有。”他向她凑过去,很直白,“你一直都与本王对着干,这点很讨厌。但也因为如此,才更喜欢你。”
说实话,太温顺的女子枯燥乏味,他也没有半点喜欢的乐趣。她有那么点不同。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样,我才更讨厌你。”解忧低头,苦笑道,“你向汗王要我,只是一时感兴趣罢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我不漂亮而嫌弃我,你会有很多更漂亮的女人。你是左贤王,你有权有势,总会有大把的女子愿意陪你玩这样的游戏。如果我的后半辈子,由你来决定,只是你无心的一场游戏,要我陪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辈子,我一定不甘心,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就那么认定,本王没有真心?”他嘲笑了一声,“怕就怕,就算本王用一百零一分的真心,你也不屑。本王不像某些人那么幼稚,如今也没了那种年轻的胆量,在一个女人身上赌上全部。你也不例外。但这和喜欢你想要得到你没有任何冲突。”
不论她是否喜欢他,只要他喜欢她,便也要定了她。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这个。他只管自己的喜好,也想强迫别人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又怎么会在意她的想法。
他把她当什么。
就算汗王真把她送给他,她也决计不轻易屈服。
她把头瞥向一边,“自大狂妄。”
这时,破丑掀开帘子进来,手上端盘里放着一些瓷瓶装的药物,贴着标签,放下东西,破丑特地指着两个木锦盒道,“这个灵脂膏,是小王子给的。这个金创膏,是高骊王子差人送来的。”
韩馀夫蒙拿起修鱼送的那锦盒观赏了会儿,又放下。
解忧又见他拿起流丹送的木盒,心跳提了起来。他划开锁,打开,一股清爽的药味,还有一张纸。纸上记载着药膏用法,横看竖看的都没问题。
然而,韩馀夫蒙还是轻轻嗤笑了一下,这个笑,解忧有点没看明白。但她至少还是记得流丹在马球赛上说的话,即便流丹想再约个时间见她,应该也不会蠢到在送来的东西上做什么标记信息。毕竟,韩馀夫蒙的眼皮底下不是那么好混的。
他盖上木盒,又对破丑道,“以后无论谁送来东西,必须先给本王过目,你下去吧。”
“是。”破丑便又走开了。
然后,他指了指两个盒子,“两个都是上好的膏药,你想用哪个?”
解忧瞅了瞅两个木盒,有点犹豫不决,又小心看了他一眼,不会有什么花招吧?上个药还要她挑三拣四,真是麻烦。
正当她迟疑几分时,他突然又说道,“给你马下药的人已经查了出来,遏渠哥哥说让你决定是否要揭发那人。”
解忧随口就叹气说,“算了吧,她还小,给她次改过机会。”
良久,正在犹豫挑哪个药,却感觉到韩馀夫蒙在盯着她。
她有点不安,小心的抬个头。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话说错了。按照常人的第一感觉,肯定是问下药之人是谁。她很明显的跳过了这个阶段。
“你早知道是她?”
“……我猜的。”头皮发硬,看来,还猜对了。想来马镫松懈的两颗钉子也是那人做的,还弄得她差点怀疑韩馀夫蒙。
“你倒是挺聪明。”他夸赞了她一句,又问,“那这灵脂膏……”
“你让破丑送回去吧。”她可不能保证这药膏里会不会又加了什么有料的东西,凡事小心为好,反正也只是退回去,修鱼应该也不会那么小气,会谅解她的。
看着流丹送的那锦盒,她没由想起韩馀夫蒙方才的笑,很是毛骨悚然。看来这膏药,她也还是不碰为好。
“……哪个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