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随着陆曳儿来到了三楼的雅间中,然后看着陆曳儿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热茶,觉得水雾氤氲中,她的侧颜越发的好看了。
“虽然我说过,每个人都可以有隐私,而且都应该尊重隐私。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陆曳儿突然开口,“你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
“我在一开始逃亡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小客栈,然后耳边就传来了齐国公主的话。”
“郑梦萱?”
“没错。她跟我约定了一个时间地点,让我把拓跋尹带过去。后来我本以为自己快不行了,但是见到了一片晴空花海,就像重生一样,我觉得自己的体能和精神都回复到了饱满。当然这都是假象,是她用幻术骗过了我身体的各项感知,简单来说我的身体就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我本来以为拓跋尹已经受了伤,我可以再次落开距离,然后周旋一下,再折返擂台。没想到合一境全力施为果然不是我现在所能抵抗的。在一次房顶的跳跃中,我被他追上并且一脚踹落,摔进了一个酒楼的顶层。我因为承受不住冲力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看见拓跋尹的首级摆在了我的面前。”
陆曳儿盯着茶杯中的茶叶,“你知道你落在了哪吗?”
“哪?”
“听雨轩。”
苏幕遮一脸震惊的表情,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没听错而反问,“听雨轩?”
“龙公子的听雨轩。”
“嘶....”
“还装?”
“装?”
“外人可能不知,但是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这里面必然包括原来的陆家家主候选人,我。听雨轩,现在是星宫的地盘。”
“这种事陆家都知道?”
“七年前,皇宫宫变,各国高手被二皇子与内务总管蔡大宝偷偷放入皇城。煜皇虽身为武道宗师,却难抵岁月侵扰,终不敌众高手合力,与誓死效忠于他的另外三大高手,尽灭于星宫谋划。渊擎杀兄弑父最终登上王座,后将亲生弟弟渊策看押在皇宫深处。事后各国高手也被留在了游龙卫的陷阱中,那夜血洗金銮,是煜国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夜。”
苏幕遮听得入神,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蔡大宝被煜皇一掌格杀,尽显宗师境界的风范。如今看来,所谓皇宫四大高手,不算煜皇,只怕只有两人是宗师境。一个是自己的二师父朱贵,一个是一直默默站在皇帝身后的洪老怪。而雪姨的那记九剑,很可能已经处于比宗师境还高的层次,不然怎么可能有一剑斩敌无数的画面。要知道那些死在她剑下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境界低的。
陆曳儿继续说道,“那夜还有皇孙渊见和另一个小男孩在场,最后下落不知,生死不明。还有消息说,那个小男孩应该是鼠流肖白耳的徒弟。”
“《知止》是肖白耳纵横江湖的绝技。”
“田汕老爷子恰好早年和肖白前辈交过手,喝过酒。”
“这岳安城里到处都有我陆家的眼线,而且其中不乏境界高深,见多识广之辈。众目睽睽之下,你的门派路数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掩盖过去。”
“还装吗?”
苏幕遮被一连串的话震得不知所措。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哪怕被朱贵调教了许多年,但有的时候仍然无法做出成熟稳重的选择。比如之前他为了一口气就想上台挑战拓跋尹,比如现在他已经在运气准备待会有人闯进这间屋子,就要破窗而出,然后跑路。
他现在很紧张。
“谢谢。”陆曳儿站起身来,将一杯新茶递了过来。
苏幕遮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茶,然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不用谢。之后就是半天无语对坐,各自品茶。
茶是青州摩耐县的玉月牙,十八两银子,半块茶饼的好茶。只是再好的茶,也是水分,只要喝多了,终究是要变成尿排出体外的。
“那就这样吧,你下去吧。”
“啊?哦。”苏幕遮一脸茫然,不知道陆曳儿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究竟是何意。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虽然并没有理清,但是陆曳儿还是选择了信任他,这让他觉得有些久违的温暖。他摸了摸左下方的衣摆,那里轻薄了很多,想起那个女人原来连针线活都做的那么好,不禁有些恼怒,嘀咕了一句,“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你都敢乱动,真是个乱八七糟的女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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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
“公子,修复竹房的材料已经定下去了。”
“好。”
“公子?”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有话直说就是。”温梓木放下手中的书,直视着自己的婢女。
婢女名字叫红妆,可是她很少化妆,甚至连脂粉都懒得用。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清丽,不用多余的雕琢。而且自己永远都站在公子的身边,那么这天下就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加光彩照人的人了。因为公子是太阳。不是天上的那个太阳,胜似天上的那个太阳。
只是她现在有些担忧,而在公子面前,她连隐藏自己的担忧都做不到。
“公子你身子骨打小就不好,那颗锻骨铁胎丸花了我们那么多精力,偷炼了那么多铁屠,才出了这么一粒,你就给那小子吃了,是不是太不值了?!”红妆有些气愤,倒不是气温梓木不爱惜自己,而是气那个小子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收下了,看样子还以为就是普通的伤药吧?连谢谢都只说了一声!
“施恩不图报。”温梓木笑着说。
“诶呦!我的好公子,温大善人!你就别逗我了,那个少年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吗?”
温梓木习惯性的左手按着自己在书册下的面具,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或许是他始终都没适应这个身份,又或许他觉得只有把这个身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的深处,这样才能干净清爽的活在阳光下吧。
他抬头感受了一下地下室中投射进来的阳光。这是特意让人挖掘出来的排气窗,可以让此时的阳光刚好打在他的桌面上,“张若虚让他送这个东西,确实是瞒着他的。我能感觉出这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让他掺和太多进来。说白了,就是想让他好好活下去。这种前提下,如果让他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真怕那个疯女人事后会把我这里拆了。”
“那也犯不着用那么珍贵的药啊!”
“那个少年身体有问题,这次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刚好我手里有这么一颗药。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可是你告诉过我人定胜天,又何须从天意。”
“顺天意或许可借天势,顺势而行有些东西做起来才能方便许多。”温梓木不知不觉敲起了面具,他虽然口中如此说道,但是心中总觉得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燥意。因为他不知为何,看见那少年第一眼的时候,竟想置他于死地。
“只希望这次的选择,没错吧。”温梓木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似要把那些扰心的事情都一起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