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迅速下沉，我不自觉想伸手划水，却觉得那液体跟水的感觉不太一样，身上的装备很快起了作用，下沉的速度开始放缓，身体也逐渐被调整为站立的姿势，最终稳稳地落在水底的地面上，这感觉很怪异，像是重心在被一股力量不停地调整。
水底有灯光，我环顾周围，看到张晓冥站在不远处，似乎是等我。
见我下来，他招了下手，转身往里面走，我移动了一下脚步，身体略微晃了晃，并没有漂起来，我试着往前走去，除了心理上感觉有些怪怪的，适应之后走起来和在陆地上差不多，我去！这地方太反自然了。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张晓冥往前走，脑子里努力不去想，但其实还是想到了那天看到的柜子和里面那些人形的影子。我并非无法接受眼前出现任何怪异的现象，如果是与闷油瓶无关的话。
看到第一个柜子的时候，我着实停顿了一下脚步，那玩意儿长得像个棺材，棺材的形状，棺材的大小，除了材质看起来比较另类，其他从哪个角度看就妥妥的是一口棺材。棺材我不陌生，张家如果只是在这里收集粽子我也不觉得奇怪。但棺材周围连着各种仪器我就看不懂了。这是要干什么？复活僵尸？萃取魂环？
我抬头看看张晓冥，他摆了下脑袋示意我走过去看。
我收起乱七八糟的想象，慢慢走到跟前，盖子是玻璃的，透过清澈的玻璃盖面，我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一条……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天马行空的造型已经超出了我刚才的各种想象，那是一张女人的脸，长满鳞片的身体和光滑的尾鳍。我擦，张家的长老是个小公主吗？这是要重现童话故事？！“美……美人鱼……”我在头盔里面自言自语道。“是食人鱼。”张晓冥的声音清晰地在头盔中传过来，这特么还带对讲机！那你刚才不说话，摆什么造型？！
“张家搞这个干什么？”我彻底迷茫了。
“水下攻击”，他镇定地说，我抬头看看他，头盔后面的眼睛很严肃，不像是在逗我玩。
“你再看看其他的。”张晓冥走在前面，像在展厅介绍展品一样淡定地给我介绍每口棺材里面的东西，于是，我看到了一辈子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景象。
这里面有上百口棺材，我无法全部描述清楚，或者说我也不想把它记录下来，我只能试图描述几个还可依稀辨别的物体，比如在一个角落的棺材里，我看到了一个男人，身上有着豹子的花纹和利爪，却有着人的五官与上肢。另一个看不出性别的生物以蟒蛇的姿态盘坐在棺材中，四肢完全以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纠缠，在一个直立放置的棺材中，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倒挂着的人，还有一些我看不出是人与什么动物的合体，但全部都已被拼凑得面目全非。
“这些…。都死了吗？”我指着那些棺材，通过头盔中的对讲机问道。
“没有，他们还在生长中。”
“生长？你是说，他们都是活的？这他妈到底都是些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张家的秘密，你会怎么想？”
我隔着头盔看向他说：“疯子！”
“对，他们已经疯了。”他冷冷地看着这满屋子奇形怪状的生物回答道。
“他们？”我问，“你不是张家的人吗，为什么要给我看？”
“不给你看，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他低头看了下腕上像手表一样的仪器说：“氧气不多了，出去吧，慢慢告诉你。”
跟着张晓冥去他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上次在树顶看到的那个长着翅膀的人，以及后来在井边遇到的那个会随着周围环境改变保护色的怪咖，这些应该都是同一类的生物。只不过那些是所谓已经长成后的品种，所以可以被放出来，也或者一时疏忽自己偷跑了出来。闷油瓶将我从那个山洞中救出来，他一定知道这些事情，先不论这些东西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我绝对相信，即使身为张家的族长，这么反ren类的事情也一定不会是他想出来的，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却允许这一切就这么默默地酝酿，甚或是他在其中也起到某些重要的作用？若没有合理的原因，他绝对不会对这么扭曲的事情推波助澜，那么难道这就是用来换我苏醒的条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些人本来就已经死了吗？还是在活体身上做的实验？
不可能，我在心中坚决地否认，即使他再想救我，也不可能拿别人的命去换，还是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人。
张晓冥停在了一个房子跟前，我抬头看了下，跟普通的民居没什么区别。
他带我进入里间，关上房门，我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以坐的地方。张晓冥走过来，伸手在墙壁上的某个位置晃了一下，墙壁悄无声息地转出了一个角度，出现了一个足以走入一个人的缝隙。
从那个诡异的山洞中出来，现在我看到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我跟他走入那条缝隙，里面是另外一个房间，装饰现代，沙发电器一应俱全，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显示屏，跟这古朴的村落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跟这个人一共见过三次面，每次都不同寻常，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并且简单直接。比如现在，他说要告诉我张家的秘密，就毫无铺垫地和盘托出。他讲的不快，有时会看我一眼等我提问，而我并没有什么要问的，当一切事情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不会显得那么怪异。有些事你不理解，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多复杂，只是你想象不到人性会贪婪与扭曲到什么程度。我把张晓冥讲给我的故事与我所知道的片段慢慢连接起来，逐渐看清楚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