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宁负荣华:皇上,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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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窗下

定如的冻伤很重,耳朵、双手满是水泡,膝盖至胫骨的皮肉因为在冰水中跪着,与衣裤冻在一起,好不容易将衣裤剥下,双腿已皮开肉绽。要不是定如命大,及时被送进弘德殿暖了回来,定然是凶多吉少。

寇公公请来了宫内郎中,郎中开了药泡的方子,让她连泡三天。皇上放心不下,可又不能公然召来太医诊治,便佯说自己身子不适,隔三差五便把太医召来,待太医给自己看完后,再“漫不经心”地让他顺便给定如瞧瞧。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心思活得厉害。章太医每次给定如瞧完病后,本跟瀛台首领太监寇公公说一声便成,可他都会亲自向皇上复命,并将定如的病情说得仔仔细细。寇公公从旁看着,心中叹道,定如这丫头果然不是凡人,可惜现在这位主子今非昔比,若是再往前十年,以定如这模样,绝不会落在瑾珍二妃之后!

正想着,皇上开口道:“朕听说内务府有规矩,但凡生有重病,或是因病不能差的宫女都要即刻出宫。依你所见,朕的这位宫人可又必要送出去?”

章太医一愣,这才明白皇上这曲折心思,赶紧回道:“皇上,这宫人冻伤虽然厉害,但内腹五脏都无损伤,称不上重病。不过毕竟腿部冻伤有些严重,微臣以为这半月怕要卧床休息了”。

皇上立时转头看向寇公公:“内务府关于因病不能当差的规定是多久?”

寇公公回道:“回皇上,并无具体日数限定。不过奴才记得太后处曾送出去过一个生病不能当差的宫人,那宫人办差不甚滑倒骨折,休息了三个月,后来跛了,才送出宫去”。

皇上听完,没有反应。

寇公公偷偷瞄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正盯着自己,便赶紧继续说道:“定如已经在御前效力了大半年,她办差仔细,心思也周全,既然章太医说半月就能痊愈,奴才斗胆觉得……着实没有必要送出去”。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既然章太医和你都这么说了,朕也不能不近人情。这段日子就让她好好儿歇着吧,痊愈之后再来当差”。

寇公公送章太医出殿,回来的时候又去看了看定如。她就住在涵元殿东南角的小厢房里,原本是间阴寒的北方,专门调换成了南向。

因是女眷,寇公公只能在门外站着,隔着窗子说话:“定如,今儿可好些了?”

定如说不了话,床头系着一个铃铛,她轻轻拉了两下,算是回应。

寇公公又道:“刚才太医看过,说是并无大碍,休息半个月便好。皇上也恩准你好生休养。这几日,就不要惦记御前的差事了,养好身子要紧”。

定如又拽了两下铃铛,便听见寇公公脚步声走远。

定如抬起头,窗子正对着涵元殿的暖阁。她轻轻将窗子推开了一个缝儿。此时阳光正暖,想必暖阁里也应该是一片温热吧。正想着,暖阁的窗户也突然推开,皇上清俊的脸便出现在一片阳光之中。

斗室小窗,四目遥对。皇上穿着天青色的袍子,神情温润微喜,眼角眉梢沁着笑意。定如坐在床边,穿着件烟霞色的小袄,头发松松挽着搭在肩上,眸子清澈盈亮,还带着羞怯的美好。

突然间,皇上对着定如灿烂一笑便闪身离开。定如猜到了什么,顿时心跳狂乱,下意识左右四顾,可还没看清周遭是否有人,皇上已经大步走出涵元殿,他没带帽子,亦没披件裘氅,就这样一身青衫冲了过来。

定如又惊又喜,赶紧咬牙下地。

“别动!”皇上就站在窗下,轻声道:“我不进去,就想近点儿看看你!”

定如扶着床沿儿挪到窗边,皱着眉指了指皇上的头和衣服。

皇上笑道:“朕看到你就不冷了!”

定如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想要低头,可又不忍错过与皇上相对的时间。她禁不住盈盈一笑,脸颊上旋出浅浅梨涡,无限娇俏。

皇上认认真真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你的气色好多了。唉,朕真是矛盾,既想让你快点儿好起来,又舍不得你好了之后还要天天辛苦”。

定如摇摇头,伸手拽了拽皇上袖子,皇上会意,立时将手伸了出来。定如写道:“在皇上身边,不辛苦!”

皇上手心一攥,将她握住。两人都情不自禁抬头,深望着对方眼眸,在那一片深邃多情中寻找着温暖的慰藉。

此时,院外响起了脚步声。皇上与定如匆忙松手,一个微微发福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皇上这么站在院中,赶紧慌张着请安。

皇上已经踱步到了院中,他看着女子说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说道:“臣妾是来谢皇上恩典的!”

皇上一愣,神情茫然。女子有些尴尬,忙低声说道:“臣妾刚过了生辰,还未叩谢皇上赏赐!”

皇上这才明白:“瑾妃生辰刚过啊!”

这会儿,寇公公正巧从后院过来,瑾妃心中尴尬恼怒无处发泄,便对寇公公斥道:“怎么伺候皇上的,这大冷的天,竟让皇上不戴帽子不穿棉袍就出来了!”

寇公公连忙跪下:“瑾主子教训的是,奴才罪该万死!”

皇上不耐烦摆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走吧,回宫说话!”

说着,皇上向涵元殿走去,转身之时,悄悄向东南厢房看了一眼,唇边露出一丝极清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