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瑾妃迈进殿中。从回瀛台之后,她俩还没有给皇上请过一次安,也是听说今日朝堂,皇上大发感慨,这才赶紧过来。
说话间,定如已经扶着皇上走到正殿坐下。皇后垂首而立,带着瑾妃行礼道:“万岁爷吉祥。”
上次相见还是在颐和园中那次所谓“暴打”,转眼就已经好几个月了,皇上抬眼看向皇后,只觉得她虽木讷依旧,但形容却是明显憔悴了。
皇上叹道:“起身吧,坐着说话”。
定如赶紧搬来椅子、绣墩。皇后穿着鲜艳的明黄色龙凤呈祥裙,头带点翠嵌珠的宝凤钿子,无一处不奢华喜庆,可是她的脸色却是乌沉沉的,没有一点儿神采。
瑾妃向来朴素,穿着天青底儿绣白鹤的裙褂,头上插着绢花。她倒没什么变化,依旧富态木讷,与世无争。
看着她俩,皇上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酸涩,这两个女人跟着自己也没享过什么福,他不由叹了口气,语气轻缓:“皇后与瑾妃能来看朕,朕很高兴”。
皇后微愣,目光略微抬了抬,但还是垂了下去:“我们姐俩儿早就该来,但又怕打扰了皇上的休息,这才耽误了这么久,还请皇上恕罪”。
说着皇后起身行礼,瑾妃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摆手道:“断不至于,你俩快坐下说话吧!”
虽然如此,可大家还都是拘谨着。定如已经悄悄退下,去小厨房奉茶。寇公公半路拦住她,将茶盘接过。定如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自己,总在眼前杵着,难免又要生事儿。
涵元殿里安静极了,三个人都静默着不知说些什么。
寇公公捧茶上来,皇上见奉的是庐山云雾,叶质柔软、芽中肥壮,显得富态十足。皇上突然有趣轻笑,抬头看向瑾妃,含笑说道:“朕还记得去年你给朕进过四色点心和酱肘子,朕十分喜欢,你还应了朕会常做些送来呢!”
瑾妃愣住,脸色立时羞臊泛红,她赶紧起身行礼,结结巴巴、支支吾吾无、恍然无措道:“臣妾……臣妾……请皇上恕罪!”
她本就体胖,而且不知是病还是什么缘故,眼珠和腮帮子竟显得格外突出,此刻再加上面脸窘红,更显得滑稽可笑。
皇上唇边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他打小就爱捉弄人,又故意说道:“怎么办,朕现在就想吃红果粥……”。
瑾妃更窘,旁人有没个帮衬,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臣妾……这……就回去做!”
说着,她行礼欲走。皇后坐不住了,赶紧叫住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是说做就做的?就算你现在赶回去做好,再巴巴端来,也过了饭点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皇上:“万岁爷,要不我安排御膳房给您做一碗红果粥,午膳时一并呈上?”
皇上本就那么一说,没想着难为瑾妃,便点头道:“那就有劳皇后了”。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皇上靠在软榻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皇上、瑾妃说着话。皇后眉宇间的疏离冷漠,渐渐热乎了起来,看着皇上的眸子也带上了亲近笑意。
说了一会儿,皇上似乎有些疲惫,还轻咳了几声。
皇后关切道:“皇上,您还得注意身子啊!”
皇上点点头。
皇后、瑾妃立时起身,行礼要走。
此时,皇上突然叹声开口:“唉,朕是对不住你们的”。
这一句如惊雷在皇后耳边炸响!她脚步一滞,差点儿载了过去,可她不敢回头,亦不敢搭话,只是勉力站定,颤着身子奔了出去。那种仓皇激动、百转千回,还有喜怒自悲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变成流也流不尽的眼泪婆娑而下。
皇后一路哭回了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