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进殿,咣当一声将门关好。阿克当阿挡在门外。这边端王带着护卫乱哄哄地冲个上来,那边大阿哥一马当先,梗着脖子已然奔到涵元殿近前。
若说起来,端王应该好对付,毕竟是个郡王,可他另一个身份却是大阿哥的亲阿玛,大阿哥是太后老佛爷钦定的继储,身份那是只在老佛爷之下,甚至不逊于皇上。这些个侍卫亲军也只敢比划比划、吓唬吓唬,谁也不敢真刀真枪的阻拦。
就在此时,大阿哥站在涵元殿门口,对着阿克当阿大声骂道:“你个狗奴才!背着皇上跑个什么?!”
阿克当阿蹲跪行礼:“奴才拜见大阿哥!刚才奴才是奉了皇上圣旨,还望您见谅”。
大阿哥根本不搭理他,上前就要进涵元殿。
阿克当阿立时起身挡住:“大阿哥,您进殿得有皇上的通传!”
大阿哥一个巴掌摔在他脸上:“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爷是谁!给我滚开!”
“无召不得觐见!”阿克当阿脸颊立时肿了起来,可他依旧一动不动,伸着双臂挡住殿门。
大阿哥冷笑:“阿克当阿,你是御前侍卫,还是总管太监?!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说奉了圣旨就是奉了圣旨啊?!谁他妈听见了?!我看倒是你居心叵测,不在西苑安生带着,还带着家伙挟持皇上跑进瀛台!你……你这是要造反啊!”
阿克当阿立时脸色青灰,下意识按了按身后腰刀。他不是黄马褂,也不是御前侍卫,不配带刀护驾,单凭这一点,他就是杀头大罪!
这时,端王也冲个上来。大阿哥气焰更胜,冷声道:“我有急事儿,此刻便要面圣!尔等在外面守着!”
“大阿哥!”阿克当阿真乃刚毅汉子,竟又挺身上前,稳稳站在溥俊面前:“奴才受了皇命,若非皇上亲口召见,谁若闯宫,奴才立斩不饶!”
说着,他将腰刀一横,跨在胸前。端王气急败坏冲上来:“你吓唬谁呢?有种砍一个试试!”
大阿哥眼睛眯了眯,轻哼了一声,竟躬身跪在阶前,大声道:“皇上,大阿哥溥俊求见!”
他这么一个举动,倒将端王晾下,端王心虽不愿,但还是退了下去。
涵元殿内,寂静无声。
大阿哥低着头趴伏在地,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皇上,溥俊求见!”
殿内亦是沉闷,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微弱的声音:“朕不想见你,有事儿明儿个早朝再说吧!”
溥俊跪着不起,固执道:“这事儿是顶紧急的,关乎……某人的性命!”说到“某人”二字,溥俊声音压低了好多,额头也冒出了凉汗,他咬了咬牙,带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沉声道:“皇上今儿若不见我,日后定会后悔!”
又过了好一会儿,殿内才又飘出清虚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你进来说话吧!”
闻言,阿克当阿才将门让开。
大阿哥站起身,整理衣冠。他今儿穿着湖蓝色清底团龙袍,头戴红绒顶的六合如意帽,本是神采飞扬的王子,此时却满脸阴郁,带着肃杀。他站在殿门前,牙齿咬了又咬,这才双手推将门推开。
随着“吱嘎”一声,殿中冒出青灰色的颓败灰尘,皇上离宫好几个月,殿中疏于打扫。此刻,殿高幽深,昏暗不堪,每个站在殿前的人都感觉到从心底身间冒出的丝丝凉气。
大阿哥大眸子凝得像浓稠的黑夜,不过在那黑夜深处,也闪烁着慌张与惊恐。他攥紧了拳头,一方帕角却从指缝中飘了出来。他知道只要跨进这个门,那就是成王败寇,那就是你死我活。虽有无数次畅想,却从没此刻的勇气,更可悲的是这勇气竟还是一厢情愿!
溥俊嘴角抽了抽,终是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