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皇上就被扶上了马车,从昨日上午之后,他便一直没看到定如,寇公公说定如是被四执库叫走,忙着归置主子们的衣物,来不及伺候皇上。虽然这理由无可指摘,可皇上心里依旧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是更紧迫的形势似乎就在眼前。本来要护送皇上回宫的御前侍卫突然换上了陌生面孔。这些御前侍卫可是贴身保护皇上的,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虽然平日难有话语,但他们每个人的样子,皇上都记得一清二楚。现下突然一半人换了模样,皇上立时感受到一阵心惊肉跳。
辞别太后,上轿之前,皇上看了寇公公一眼。寇公公的脸也紧绷着,目光中泛着闪闪寒光。皇上趁着上轿低头跟寇公公耳语一声:“请醇亲王御前迎驾”。
寇公公点了点头,却又忧心忡忡看向皇上,似乎很是担忧。
皇上咬牙道:“只要醇亲王能来,朕无忧矣”。
寇公公躬身行礼,瞅着人不注意,沿着墙根儿跑了出去。
帝辇开拔,一队黄马褂儿加几十个护军,拱卫着明黄龙辇,西出颐和园而去。皇上孤零零歪坐在轿子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信,连伺候的奴婢也没有一个。他紧皱着眉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透过纱帘,一眨不眨盯着前方。整个人肃穆而冷静。
瀛台之外,老端王带着十几个着红穿黄的侍卫守在瀛台之外,与守护涵元殿的侍卫对峙起来。端王面露凶狠,丝毫不把这些个大内亲军放在眼中。那些亲军也只是憷然待着,不敢轻举妄动。论理,瀛台重地、皇家禁苑,无诏踏入者,可立即斩杀。可端王毕竟是大阿哥的生父,向来嚣张跋扈,大家不敢轻易激惹。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来报:“皇上已进了宫门!”
涵元殿侍卫对着端王行礼道:“王爷,您若面圣,请事先通报!即便有急事,也只能您自个一人上桥!皇上眼瞅着就要回来了,请让您的侍卫赶紧退下吧!”
端王穿着蓝底金丝飞龙补服,厉声质问:“大胆!不认得本王吗?王是当朝端郡王,也算尔等主子!”
他这话一语双关,意思是他儿子大阿哥不日便会登基做皇帝。
那侍卫心中虽怕,但毕竟职责在身,还是强硬气道:“便是王爷,也需遵守宫中规矩!”
此话一出,端王身后侍卫立即蜂拥上来,大喝道:“什么规矩?!你见王爷为何不行跪礼?!”
那侍卫被逼得紧急,竟然“嚯”得抽出腰刀,披口喊道:“瀛台禁地,还不退下!”
就在这时,小太监又奔过来:“皇上的轿子从西苑过来了!”
西苑与瀛台相连,哪里也架着一座桥,只不过从未用过。所以端王等众人都不知道。听说皇上从西苑过去,端王一愣,赶紧挥手对其他人说道:“赶紧去西苑接驾!”
瀛台的侍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在这时,小太监慌慌张张又报:“皇……皇上……已经回到涵元殿了!”
“回去了?!”端王脸色清灰:“不是……不是……有人……”
小太监惨白着脸,人不人鬼不鬼地低声道:“大……大阿哥……也跟着去了”。
端王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吼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去迎驾!”
说着一群人竟蜂拥上桥,直奔着涵元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