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倔本想着不理会外面的人,可一想万一把门弄坏了,在惹怒了日本人,吃亏的还是自己呀,想着就爬了起来,顺手扯过破布衫披在了身上,又摸索到洋火,刺的一声滑着,点燃了煤油灯。一旁的老太也躺不住了,也跟着爬了起来,满眼惊恐地瞅着老汉,想说什么却愣没说出来。
“甭害怕,都有我呢!镇静些!”赵老倔左手举着煤油灯,右手拉着自己媳妇出了堂屋,说道,“你在这呆着,我去开门!”
“当家的,小心点!”老太左手扶着门,低声嘱咐多。
“没事,待会儿少说话,听我的!”赵老倔一手拿着灯,一手虚罩着灯芯,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喊道,“谁呀这是?这么晚了都!”
“别你丫大爷的废话,赶紧给爷开门,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妈的,这个王八羔子,真不是个玩意!”赵老倔这个气呀,忍不住在心里骂开了,他怎么会听不出外面的声音是谁呢?此人正是宛平县有名的地痞无赖,姓朱叫红烈,因他老朱家生了七个女儿后,才有了他,所以自称朱八爷,只不过私下里人们都称他朱八戒,原因是这人长着一对招风耳,偏偏又长的矮胖粗,加上是个色中饿鬼,仗着有个当副县长的姑父,纠结了一帮混混,到处欺男霸女,偏偏又占了宛平县八块地盘,这朱八界的名字就叫开了,可叫着叫着就成了朱八戒了,所以就得了个朱八戒的外。他就是这一片的恶霸,好事没做过坏事数不清,可再气也不能得罪他呀,俗话说小人难防呀,不过顺顺当当的开门也不行,于是举着油灯朝着门缝照去,疑惑的问道,“外面到底是谁呀?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赵老倔,你丫挺的别不识时务,让你开门就开门,哪里那么多废话!你是故意和你朱八爷找不自在,是吧?”朱八戒简直要气坏了,心说你个老不死的,连你朱八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待会儿开门看我怎么收拾你,想着想着,脚就直接踹上去了。
“开门!”门外传来一声生硬的冷漠的中国话,还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
“妈的,真是小鬼子,这朱八界看来是当了汉奸呀!真真的不是个东西!”赵老倔一听到这俩字,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王八蛋咋没被流枪榴弹的打死炸死呢,没有他带头,小鬼子哪里找到过来。赵老倔一边心里骂着,一边七手八脚的把门顶杠撤到了一旁,拨开了门闩。
“我说赵老倔,你两个糟夫糟妻的啦,门关这么紧干嘛?”朱八戒上前使劲推了赵老倔一把,骂骂咧咧的喊道,“朱八爷的声音听不出来?是装聋作哑吧?”
“朱桑!正事!”那个生硬冷漠的声音响起,正是站在门口身穿日本军官服装的年轻人,双手握着军刀矗立在地上,消瘦棱角的脸颊,挺拔的鼻子,有型的嘴唇,却有着一双细小长缝的眼睛,轻眯着,透着一股子狠劲,狠狠的打量着赵老倔。
“是!太君!”朱八戒闻声,高声应着,还提臀挺胸的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这一系列动作搞定后,朱八戒马上换了一副凶狠的嘴脸,对着赵老倔吼道:“赵老倔,这位是咱们宛平县宪兵大队的平井刚一少佐阁下,隶属日本华北驻屯军,我们正在追捕一名要犯,他正是跑到你这个胡同里不见了,不是跑到你家来,会去哪了呢?”
“少佐阁下,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呀!不说别的,单看我老汉都这么大年纪了,从屋里到门口,在从门口回到屋里,还要搬这些杠子,这黑灯瞎火的,来来回回的,我哪里吃的消呀!更何况,我这大门都不知道顶了多少天啦,兵荒马乱的哪里敢开门出去呀?这要不是因为少佐阁下,我家这扇门还不知道闩到什么时候呀!”赵老倔根本不理会朱八戒,举着煤油灯摇摇晃晃的走到平井刚一面前,哑声说道。
平井刚一看了一眼赵老倔,军刀一挥,喝声“搜”,身后的七八个小鬼子就冲了进去,一个个的都打开了矿灯,照的赵老倔的院子犹如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