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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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龙家兵吃过

第一卷 我的父亲(九)

这龙家兵吃过饭,在家里面闲耍了一会儿。正好那居委会的老太太上门,建议他参加巡逻队,让他在月底前去报名,这老太太道,“我们居委会的待业青年,都要参加的。”龙家兵只问,“在那里巡逻?”“就在我们这个居委会附近,尤其河边两岸,上面要求,晚上通晓都必需巡逻,严防阶级敌人搞破坏。”老太太道。“现在待业青年很多,居委会也只是优先安排那些表现好的,觉悟高的。”一句话,正说在了这龙家兵的心坎上。原来这龙家兵最是嫌弃公公的单位,老头子几次都让龙家兵去上班,好顶替自己,这龙家兵都不愿意。一心还想找个更体面的工作,将来恋爱和婚姻才更有着落。这次听说居委会成立巡逻队,便自认为是好机会。说不定,自己表现积极些,居委会会帮自己找个好工作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就一口答应了。等居委会老太太一走,龙老头便怒道,“你去参加什么巡逻队,好好的有工作你又不去上班。”“你们老人家,看问题喜欢用老眼光看新问题,你们不要管,我自有主张,参加巡逻队,也不妨碍什么事情,说不定因为这个缘故,给我安派了个好工作。”龙家兵道。“好工作,有你的,这个居委会待业的青年多得很,人家多少都有点关系,那里论得到你去。”两人争论了一会儿。这龙老头起身上厕所。这里龙家兵道,“我也去上厕所。”一边说,一边出了堂屋,见王挺章在那里陪着乡下的亲戚说话。就故意大声道,“屋头的厕所开始排队打轮子——天可能要下雨。”一边说,一便出了大门,右拐,进了胡国香的房子后面的厕所里。蹲在石坑上。眼睛就在四处看。但见正对着的是土墙,也听说过,解放前地主喜欢把钱财都藏在墙壁夹层里,虽然四周墙面有些脱落,但要做那夹层也是不可能的。想道这里,又侧耳听,没听见什么动静,方站起身,四出看了看。见那正对土墙后面,有空地,也是杂草丛生。便用力气攀上矮土墙。翻了过去。这块空地紧邻的是胡国香的卧室,紧紧隔着一堵墙壁。因害怕惊动墙那面的主人,也只得聂手聂脚,正在找寻,忽然听的有脚步声音,自己忙蹲下身子。也顾不得有野蚂蚁在身上爬咬。就听得那王挺章和另一个女人在那头低声说了好一阵。方才离去。这里龙家兵才偷偷地爬出来。又翻过墙壁,活动了一下手脚,只想他们不来蹲坑,在远处讲话,一定又在拿什么投机的货物。想到这里,眼睛就看着离坑有几米远的地方,这是厕所的入口处,用了乱石头彻成的围墙,有许多缝隙。几个平方的面积摆了个大尿缸,和一只小尿缸,就见背后有两块砖,松松垮垮的。正想用手移开这尿缸,就听见有脚步声音。忙出来,迎头见胡国香正盯着自己,心中也有些发虚。免不了假装刚解完手,提裤系带地出来。

夜里,这龙家兵就一直在想白天的事情,想来想去,认定那砖背后有文章。一连几日,都想去厕所,偏偏见下面胡国香家里面总有客来,胡国香又不时地要去上厕所。好不容易国香和挺章夫妻俩不在,龙家兵趁着着机会,又去背后的厕所,大着胆子干那偷窃之事情,外面路边稍微有路人咳嗽,或重步,也慌得他跑到前面蹲在坑上,还假意咳嗽清嗓子打招呼,给自己增加胆量。待外面不见动静,知道是路人,正要动手时候,外面又了动静,又只得装着解完手出来。这样反复几次,也未得手。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接着干那日的未竟之事情,取了那砖头,见里面又几个小布包。也不敢全部通吃,顺手拿了一个小包,这才慌慌张张的把那砖恢复了原位,就听的外面说话声音,也不知道是否朝这厕所来的。来不及把尿缸搬回原来位置。就把小布包放进兜里,不敢走正路,顾不得苔深路滑,就从2米多的堡坎上跳进土里头。一溜烟地跑了。

龙家兵,在外面溜了一圈,找了个僻静处,那出来看,见是几百颗打火匙。心想,“这胡国乡果真是在做这投机倒把的买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多少,何处去卖?倘若给人知道了,还得背上了投机倒把的罪名,弄不好还被抓去坐牢。”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要是粮票就对了,换点什么东西,自己可以偷偷拿去用了,换些香烟。偏生这个东西,吃也吃不得,用也用不得。又不敢轻易拿出来。”想来想去,反而后悔不该拿了这不管用的东西。多出这事情来。最后也只得装着没有事情一般,回家放在柜子里面。

偏生这日晚,三婆孙在吃过晚饭,两个老人就在就在说胡国香家里现在投机倒把赚钱的事情,老太婆又说起胡国香的货物多半藏在屋子的厕所后面。老头子就不相信。两个就在那里低声斗嘴。这龙家兵道,“怎么不是。”说罢又拉这龙老太婆到屋子里头,拿出那包东西来。老头子见她和孙子两个神神秘秘的,也就跟了进来,听得龙家兵说是在胡国香厕所里面无意中翻来的。老头子低声骂道,“你这个砍老壳的,什么东西不做,不学,便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合里的街坊那个不知道我们是老实人家,和胡国香又是几十年的好邻居,从没有红过脸,现在你去偷他的,他一但知道,那不是要说我们两个老人家的坏话来。”一边说,一边又将那布包收在自己的兜里。那龙家兵道,“我是无意中翻得的,又没有在他家屋里去,那里算得上偷,俗话说的,拣到的东西算买的,何况顺手牵羊不算偷的。就是他知道了,那是他自己没收拾好。”龙老婆子忙道,“不要说了。”又吩咐龙家兵道,“你也不要再去干这种勾当。”说罢三个人又回堂屋来吃饭。

龙家兵交出那包东西后,也不再想去干那种勾当,每晚上就照样去参加巡逻。反到是,龙家老两口,深怕东窗事发,连日来心慌慌的。待过几日,见没什么事情,渐渐有放下心来。过些日子,龙老头的女婿进城赶场,龙老婆子就在房里,把打火匙递给他,让他拿在乡下的集市去卖。

龙老婆子的女婿姓曾,名元,也是个老实人。只知道种田是唯一的正经事情,解放时候,听说政府要分田地。他就一个心思要下乡分田。又听说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是国家主人,如果呆在城市里,国家会解决工作,但如果下乡,国家分田,土。他就认定自己又可以在乡下借此机会发财,不管将来政策如何变动,自己在乡下有田有土,也不担心没饭吃。.因此,他就和老婆商量让两个老人在县城里守屋子。自己带了老婆到乡下分了田地。自此,这曾元就一直呆在乡下种田,也没有想着做什么违反政策的事情,更不会想到,现在,自己丈母娘突然给些自己的东西,让自己回乡下去卖。因道,“娘,这东西被拿住了,那是不得了的。”话还没说完,这龙老婆子低声训斥道,“你这么没有用,胡国乡都靠这个东西发大财。偏你拿着钱给你,你都不知道怎么办。”这曾元见丈母娘发怒,也只得先接了过来。

回到乡下,这曾元又和老婆商量怎么把这手里的货物卖出去。只说自己没有做过生意,何况买卖这东西是属于投机倒把的,运气好被没收,运气不好,说不定因此,坐牢。他那老婆听罢,也没有了主意,又听说自己的儿子偷来邻居的胡国香的,慌得直说要还回去。曾元道,“如何还回去,那还不如告诉那胡国乡,我家里出了个盗,偷了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我只是想,我们两家人,几十年的邻居,从没有红过脸的,一但他知道了怎么办”曾元的老婆道。“我们不说,有谁知道,还歹,你不管,明天,我也去集市上试一试。”曾元道。“你要小心,这不比得卖鸡蛋。抓住可了不得。”两人商量已定。

次日,曾元一大早,去了附近的集市。怀里揣着那一包东西,站在集市上,也不敢拿出脏物,象卖农产品那样来卖。又害怕公社里的熟人,见到自己投机倒把,由此坏了自己的名声,背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日后有事无事成为批斗的靶子;见到陌生人,口羞,不好意思去问别人。在市场里闲逛了好一阵子,碰见自己的一个长辈,两人扯了会闲话,这曾元就给长长辈说了自己有包东西想卖。这长辈一听,就低声说道,“卖这东西被人知道了那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前些日子生产队里几个磨豆腐卖的,都翻了船。你这个比他那个买卖的罪更重。”说罢,又问曾元那里来的。曾元只说是朋友赊给他卖的。这长辈见状知道了**分,因道,“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种田人,千万别做这种事情,留下把柄,往后的日子,你就成了批斗对象——把手上的东西还回去就算了。”一席话说得曾元没了主张。只道,“我还是还回去了,不要这些东西。”长辈又道,“哦,还回去算了,莫去贪那点钱财,坏了自己的名声。”曾元只是唯唯诺诺。这长辈又说道,“干这些东西的人,都是些老麻雀,别人在那里进,那里出,都是有心中有数的。我听说茶馆里头有人在卖这东西。那有象你这样跑到集市上来的。东西还没有卖脱,被政府拿住了。还是赶快还回去.”说罢又叮嘱曾元不要做这买卖。

曾元听老长辈说了一通,便想回家,转念又想自己的丈母娘好好给自己这些东西,自己倘若就这么回去,免不了挨骂。不如也去茶馆做一回,多少卖点。也算是个交代。这样想着,他也到集市上最大的那家的茶馆去要了杯茶。巴望着找个买家。那知道一连几日,也没见过什么人在买这东西。反而白白花了些茶钱。正准备彻底放弃,就见身边说笑的两个人说起打火匙。他也顾不了这么多,就接过话题说自己有点。那两人就要看货物。曾元也就摸出那包东西来,捻了几颗,摊在手上,递过去。这两个人见他动则从怀中拿出一大包,又是个陌生面孔,心下起了疑心。便问他卖多少钱。这曾元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该价值多少钱,只好反问他们出多少。这两人见他想卖东西,却又不知道价钱,更不知道隐藏,别人做生意都是拿几颗装着自己用不完的,他却是动不动就把自己身上那一包拿出来展样。便更觉得古怪。猜他的货物来路有些不正,要不就是政府的人。那里还敢要。只找了借口,移开了自己的茶碗,偷偷传话说这曾元来路不明。一时候,这茶馆里的生意人都知道了曾元这个陌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何来路。那些做生意的投机分子也就不敢去买这曾元的东西。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曾元。这曾元卖了几日,竟然一颗也卖不掉,也就只好回去向丈母娘交差,说自己从没有做过生意,卖不掉这些东西。龙老婆子也只有骂了他一顿算了。

然而,曾元的行为还是惊动了一个人——洪大爷。原来洪大爷经常从胡国乡那里赊货物在集市的茶馆里卖。突然听见茶友说有人卖打火匙。就趁了机会让茶友背地里指了给他看。洪大爷认得是胡国香的邻居龙家的女婿。心想,“这胡国香难道又将货物卖给了龙家?明明知道那龙家女婿和我是一个区乡的人。”想到这里又叹气道,“我不过是窘迫之人,哪里有权力去干涉胡国香的事情。”心里虽然这么想,终究还是有个疙瘩。

到了县城赶集市那天,胡国香和洪大爷一起坐茶馆,这洪大爷就说起曾元的事情。胡国香只道,“洪大爷,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他的货物,也不是从我这里拿的。我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卖给自己的邻居,俗话说的,狡兔不吃窝边草。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是晓得的。”这洪大爷,见胡国香这么说话,也不好在问。临近中午时分,胡国香又邀请洪大爷去家里吃饭。洪大爷也不客气。

吃过午饭,送走了洪大爷,回到房里,国香才对挺章道,“我还说那里差那些货物,搞了半天,果然是有人动了手脚。”于是把洪大爷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挺章道,“我早就说了,是他那家人干的,你也不要信他是什么老实人,这年头,老实人,私下专门做那些可恶事情,我也见得多了。解放那阵,那些所谓的老实人多少不是得志便猖狂。我有好几次见到那龙家兵去后面厕所。他家自己有厕所为何不去。再则,我们这个院子里面就只有这么两家人,不是他们是还会是谁?”胡国香道,“看不出来,他们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算了,好在现在我们注意了,他也是不容易得成的。”挺章道,“他们那种人,还不是见你做生意赚了点钱就眼红。”胡国香道,“那龙老婆子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我只怕他又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挺章道,“量他也不敢大事去宣传。我看这事情还是好事情,他如今偷了我门的货物,就是盗窃。你想,我们最多担个投机倒把的罪名,他则背盗窃的恶名。做贼的心虚,她们应该反而害怕东窗事发,不敢说我们现在的买卖。如今我们只是不吭声,还是照旧拿些糖果之类的去堵他的嘴。”胡国香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过了些日子,郭XX带了成都方向的大客户来家里拿货物。挺章忙对郭XX道,“龙老太婆对我们意见大得很,你常到我家来,你就送点东西给他,堵他的嘴。免得她在外面混说一通。传了出去。对你不利”在挺章的示意下,郭XX就送给龙老婆子两包白糖。那个龙老婆子,心里到是欢喜,嘴上还是客气一番。“你这么有心,我怎么好意思呢。况且,每次都是你拿东西给我,我又从来每什么东西给你。”郭XX道,“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是姓郭的,你的本姓也是郭,我们也是同姓的,可见你是老辈子,我給糖给你,那是我做晚辈的应该的。只听说晚辈送礼给长辈的,没听说长辈送礼给晚辈的。再说,我每次来,偶尔住上一天,多少还是要打搅你们的。”龙老婆子又假意推辞了一番,这才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