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皇上已经赐婚,将荧雪许配给莫允善?”端木影的笑仍然在眼角眉梢,心底的痛却开始无休止的蔓延。
为什么这么快?不是才下的聘,这么快就请皇上下旨赐婚了?那么就是说乾隆已经回宫?
也许,莫夫人不想夜长梦多吧?
“当然,你看我的样子像说谎吗?”满箫将手中的茶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眼眸打量着她的神色。
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个无情的人。
“那要恭喜荧雪了,”缓缓起身,她走到窗边,将茶杯里的水倒在种植仙人掌的花盆里,水是滚烫的,还冒着烟,她的心却是冰冷的,冒着寒气的。
“你真的想恭喜她?”走到她身侧,满箫下意识的搂住了她的腰,那细细的纤腰令他全身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酥痒感觉流遍全身。
手腕轻轻翻转,淡紫色的腰带忽然便松开,她的雪色长裙落地,宽松的衣服却丝毫不能掩盖她曼妙的身姿,春风吹过衣领,露出她削瘦的脖颈,也露出她胸前那片雪白却细滑的肌肤。
满箫呆了,目光流转间,下意识的想将她搂进怀中。
轻妙避开,端木影回到桌旁,将茶杯啪的按在桌面上,回头笑问,“有兴趣陪我出去转转吗?一个多月没出门,我都快闷死了。”
“乐意奉陪。”
笑容不减,端木影从衣柜里找出一根细细的金丝带,就那么随意的绑在腰间,配上脑后如云的发丝,慵懒中透出一股异样的美,惑人心扉。
“走吧……”她抄手握住了秋水剑,当先踏出竹屋。
身后的满箫待她走了好远才回过神,快步追了上去。
这个女人,这般的妩媚动人,这般的出人意料,搅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天一亮就到竹清轩见她,仿佛只有见到了她才能心安。
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长年在风花雪月中流连,也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女人,难道她真是个魔鬼?
想到这儿,不觉轻笑。
“少爷,这附近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举目看了一眼长街两旁,端木影好奇的看着他。
“只要和美人在一起,我就觉得非常开心,”满箫笑的更加陶醉。
无奈的苦笑,端木影实在不知道这位弟弟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能够替她穿针引线的人,除了允善和永瑢,还有什么人能帮到她呢?
愁眉锁起,她抬步走进了身侧一间酒楼。
直接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举目四望,觉得十分眼熟。
原来这就是她当初求生时借住的酒楼,只是看来老板已经易主,生意也比当初冷清很多。不知不觉,她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仔细回想,恍如隔世般。
“在想什么?”满箫见她神色有异,眉梢轻扬。
没有回答他的话,端木影伸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眉头蹙起,“好苦的茶。”
“很苦吗?我不是让小二冲壶上好的龙井茶嘛,”满箫赶紧尝了一口,确实苦涩,起身便要找麻烦,却被端木影拉住:“算了,我只想在这儿安静的坐会,不要闹事。”
慢慢坐下去,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突然,酒楼门口走进来一条身影,身穿藏蓝色的锦服,面容阴郁,看起来心情欠佳,不是燕若滼是谁?
端木影一怔,目光立刻收回。
他怎么会在这儿?
偏偏,满箫站起身,冲着窗外走过的人影高喊,“大哥……”
他的嗓音洪亮,吓了端木影一跳,抬头见燕若滼的目光移过来,脚步一顿,心下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然,燕若滼认出了她,快步向她走来。
与此同时,一袭蓝衫的满风携着一位男子走过来,三个人便撞了个满怀。
“是你?”满风一见到他,两道剑眉竖起,“你不是说永远不回京城吗?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燕若滼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端木影。
并不打算逃避的端木影站起身,盈盈含笑,“燕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满风闻言一愣,审视的目光转向端木影。
一旁的满箫同样觉得奇怪,她怎么会认识燕若滼?
无视他们两兄弟的诧异目光,燕若滼坐到桌前,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倒在茶杯中,浅浅饮了一口才问,“能不能解释一下?”
端木影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扬州之事,正欲开口时,满风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你别忘了,当初你说过永不回京城,你想食言?”
“放手!”大力推开他,燕若滼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不要跟我提当初,若非父亲的病不能再拖,我断不会收你们的肮脏钱,更不会放任紫儿嫁给那个糟老头,你毁了我一生,也毁了紫儿一生!”
“是吗?”满风冷笑,“这么有骨气当初就别拿我的钱啊,告诉你,我既然能让你走一次,当然也能让你走第二次!”
燕若滼看着他,目光里透着剑一般的凌厉,“大少爷,告诉你,我爹已经去了,如今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你尽管冲着我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多有骨气,”满风被他激得暴跳如雷,扬手便给了他一拳,拳风飒飒,打得他鼻血迸流,险些摔在地上。
站稳脚跟,燕若滼冷笑两声,冲上去便将他按在桌上,砰砰给了他两拳。
一见有人闹事,本来就只有廖廖几名顾客的酒楼立刻了无人烟,望着仓惶逃走却不付钱的顾客,店老板心疼的大喊,“别走啊,唉,你们付钱啊,喂,别在我这闹事啊!”
端木影退到墙边,任由他们打成一片,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她不插手为好。
“哥,别打了你们,”满箫急的面红耳赤,伸手去拉,却被燕若滼甩开。
眼看满风被打的鼻青脸肿,陪同他的男子悄然离去,唯恐惹祸上身。
满萧见燕若滼的眼似喷血一般赤红,按住大哥的胸口不停暴打,顾不得其他,抓起邻桌一个酒坛用力朝他的后胸勺砸过去。
砰!
轰然巨响中,酒坛爆裂,燕若滼的头也裂开了。
鲜血从他的脑中溢出,他回头盯着满箫,瞳孔一阵紧缩,宽阔的身体轰然倒地。
端木影霍然站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杀人了,杀人了……”一见到血的店老板吓得大叫,冲上街道狂喊不止,慌得满箫望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这一击竟然来自于他手里。
“弟弟,你别急,他……他可能没死,”满风见他的神情近乎崩溃,一边安慰他,一边伸手指去探燕若滼的鼻息,所幸他还有气息,只是相当微弱,赶紧奔出酒楼,他丢下一句话,“我去找大夫,他不会死的。”
望着地面流出越来越多殷红的血,满箫彻底崩溃,整个人瘫在地上。
慢慢走过去,端木影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望着这可怜的小男孩,她长叹一声,“不用着急,只要抢救及时,他不会死的。”
“我没想伤害他,真的,”声音嘶哑,满箫懊悔的抱住了头,方才的情势根本不容他考虑,他只是想救兄长而已。
蹲下身子,端木影费力的将燕若滼扶起来,然后用丝帕捂住他后脑勺的伤,看着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她皱起眉头,“还不找点布来替他止血,再这么流下去,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了。”
满箫这才惊醒,举目四望后,跳起来扯下了窗边的布幔,撕下一条后帮她给燕若滼绑住了伤口,以防失血过多。
门外,忽然冲进来一队士兵,不由分说便将满箫抓起来。
“你们干什么?”奋力挣扎,满箫惊惶不已。
他虽然是花花公子,可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这会儿想到自己居然会有牢狱之灾,不由吓得肝胆俱裂。
“你杀了人,当然要逮捕,先押到官府再说,”
眼见满箫和燕若滼被带走,端木影强行忍住了出手相助的冲动,握住秋水剑的手却更紧了。
头忽然疼起来,双目也开始胀痛不止,她赶紧抱住了头,跌坐在椅子上。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会出什么事情?
一种不安的感觉浮起来,她看向四周,只见门窗边围满了观看的百姓,众多盲目的眼睛看着她,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按了按太阳穴,抑住不断涌起的痛楚后,她起身想快点离开这儿。
耳畔一凉,一件物体以闪电的速度向她的眉心飞过来,迅速往后仰倒,那物体擦过她的额头,钉在身后的木桩上,轻微的疼痛使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有微量的血渍,看来是划破了皮,回头见木桩上是枝微型袖箭,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围观的人见了这情景吓得四散逃窜,整间酒楼忽然便剩下她一个人。
握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她没想到藏了一个多月,第一次出门便遭遇袭击,看来对方对她的行踪非常了解,问题是知道她们行踪的人除了乾隆便只有一个人——和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