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如往常的晴朗,阳光洒在竹清轩里,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毕竟阳光是代表光明,代表希望的。
小楼轻咳两声,见镜里的自己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便有些害怕,抓起桌上的脂粉盒,她淡淡擦了一些。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伸了伸懒腰的端木影见她神色不安,凑过来问,“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只是觉得很累似的。”
“那待会应酬完就回来休息吧,我都说找个大夫看看,”她话未说完,就听见秋灵在门外喊,“小姐,老爷和夫人们都在大厅里了,你们快过去吧。”
小楼站起身,脑子里忽然一阵晕眩,若非端木影及时扶住了她,只怕已经昏倒在地。
“秋灵,快去找大夫,小楼身体不舒服,”蹙起眉头,端木影赶紧扶她躺回床塌上。
望着窗外迎风起舞的青竹,小楼握住她的手,有些凄然的说,“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疾病,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意外,姐姐一定要放下仇恨,去过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好吗?”
“不,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端木影眼眶潮湿,心情沉重起来。
不管怎样,她都会保住小楼的命,一定会!
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也为了她们的姐妹情!
片刻功夫,秋灵便请了大夫回来,一阵细心的诊断后,大夫笑说,“恭喜姑娘,你有喜了。”
“什么?”端木影和小楼同时惊呼,秋灵也吓了一跳。
“确实是喜脉,不过姑娘身子太弱,一定要小心不能受凉,染了风寒对胎儿非常不好,我给你开些安胎的药吧,你们派人跟我一起去抓药。”
眼看大夫神色严谨,不似有假,小楼的心一阵下沉。
望着她的神情,端木影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似乎忧喜参半。
喜的是小楼终于怀上龙种,有机会入宫了;忧的是小楼还这么年轻,身子一直很虚弱,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产。
大夫离开时,她悄悄拉住秋灵,叮嘱她不要张扬出去,见她点头答应,才放下心。
“我去前厅跟他们说你身体不适,不参加今天的宴会了,”拍了拍她的手背,端木影转身欲走,小楼在身后轻唤,“姐姐,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的事,不然我情何以堪?”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从竹清轩出来后,端木影脑子里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到乾隆耳中,通过永瑢显然是不可能,看来只有去找允善帮忙了。
这么想着,脚步不由加快了。
前厅此刻围满了人,地上摆放着十几个箱子,都用红布扎成彩球系着,看起来喜气洋洋。
她刚踏上青石子路,便听见二夫人夸张的笑声,“哎呀,贵府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我们真是高攀了,夫人若是真能求得皇上赐婚,我们家也很有面子的。荧雪啊,你嫁过去可要好好侍奉婆婆和夫君,别给咱们家丢脸哪。”
端木影下意识的皱起眉,这个二夫人,未免太势利了。
门槛就在眼前,她抬脚跨过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射过来。
右手边站着的、坐着的黑压压一片,全是府上的人,但左手边只坐了两个人,高椅后待立着两名家丁。
端木影的目光一抬起来便怔住了。
只见莫夫人犀利的目光盯着她,眉宇间满是愤意。
而她身旁坐的竟然是莫允善,此刻正凝望着她,痴了似的。
心里一跳,她看向厅里摆放的十几箱聘礼,原本明媚的脸上立刻阴沉下去,但笑容却爬满眼梢。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心思,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看穿。
慢慢走进去,她盈盈一拜,“小楼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我代她向大家赔个礼。”
阿兰泰笑道,“无妨,身体不舒服就请大夫看看,有我们相陪就行了。”
“是,”端木影点点头,目光拂过允善后,拔步欲走。
“熏儿……”思绪拉回现实,允善起身追上来。
停下脚步,端木影看着他,笑容未减。
“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可是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就连潇湘茶居和永瑢府上我都去找过,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找我?”抓住她的手,允善憔悴的脸上满是欣喜。
望着他满脸的胡楂儿,端木影的心有些揪紧,可是眼角的余光瞟见莫夫人近乎喷火的眼神时,她松开了手,目光掠过府上众人惊奇、愤怒、怨恨的表情。
稍稍挺直了脊背,她轻笑,“莫公子,你今天是来向六小姐下聘的吧?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你,哈哈,不过,我还是恭喜你们,祝你们永结同心!”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些滴血,可是越在这个时候,她越不能得罪人,尤其是莫夫人!
毕竟,她的娘家与乾隆走的很近,无谓与她结仇,阻碍前面的路。
“你……”允善闻言如五雷轰顶,昏然欲倒,怔怔的看着她,目光爆裂般的透着血红色,“我真的不知道你还在京城,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所以只能接受母亲的安排……父亲已经走了,我不能再让母亲伤心!”
“很好啊,母慈子孝,祝你们永远幸福!”血液似乎一瞬间凉透了,端木影转身就走,她走的非常快,头也没回。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允善眼前一黑,沉重的身躯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允善……”
“莫公子……”
众人惊呼,一窝蜂的围上去,掐人中的、忙着找大夫的、倒热茶的身影不停穿梭,一时间厅里手忙脚乱,乱成一团。
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满箫狭长的眼里透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厅里的混乱,快步走向竹清轩。
远远的,便看见端木影独自站在拱桥上,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和裙摆,飘逸如风,但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却透着股深沉的哀伤。
满箫没有立即走过去,却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对这个女人非常好奇,因为从小到大,他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似她这般精明、犀利,尤其是她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那笑容背后的喜怒哀乐却深深隐藏,让人捉摸不透。
双拳握紧,端木影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在湖面上,只见石子连跳五下,荡出五个旋涡后,沉入湖底。
放下吧,早该放下了,原本就不该动情,结果让自己伤的这么深!
小楼怀孕已成事实,进宫之事迫在眉睫,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成全莫夫人,免得影响他们母子的感情。
一念至此,脸上的阴暗一扫而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她转身欲走。
“端木姑娘……”满箫见她要走,忙喊。
愕然回头,端木影的目光投向他,眼中充满了审度。
快步上前,满箫笑的十分诡异,“今天这出戏真的很精彩,我们府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看来我真的小看了你。”
“是吗?”端木影靠在栏杆上,笑颜如花,“我跟你想的一样,原来我们的五少爷也不像那些人肤浅,居然能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花花公子,只会风流快活,看来我也走眼了。”
“那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啊?”满箫眼中的赞赏更深,居然深手抚了抚她细嫩的脸庞。
端木影没有躲避,她并不排斥这种无关痛痒的调戏,不过是摸摸脸而已,无伤大雅。
正因为她的开放,居然使满箫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于唇角。
“怎么?你这个坏男人还有害怕的时候?”
满萧眼中精芒闪过,居然抄手将她抱起来,快步走进竹园。
将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端木影对他的动作很有兴趣。
她不相信这位纨绔子弟敢公认**她,哪怕他家境优越,总要避讳一点吧,不管怎样她们也是皇上派来的。
然而,她对满箫的了解实在太浅,这个少爷不但眼高于顶,甚至天不怕地不怕,当她被扔在床上,看着满箫伸手脱衣服时,才隐隐有些惊奇,有些不安。
“暂停!”她坐起来,高喊一声。
解开外衫丢在床畔,满箫扬眉问,“怎么?害怕了?玩不起?”
“玩?你以为这是玩吗?”
“当然,不然是什么?难不成我占有了你就要娶你吗?”
端木影一愕,对他开放的思想非常好奇,难不成在这个人心目中,她是这般的随便吗?随便到可以向窑姐一样玩一夜情?
黑线爬上满脸,端木影啐了一口,“少爷,不是你想娶我就一定想嫁,只不过我对小男孩实在没兴趣,你出去吧。”
“小男孩?”这下轮到满箫愣住,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哦,原来你只对莫允善那种假装成熟的男人感兴趣啊,明白,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说着抓起衣服要走,身后传来端木影的嘲笑声,“看来我还是看走了眼,六少爷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我高估了你。”
他站住,但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传出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个什么人!”
大步离去,他瘦高的身影就像门外的青竹,清爽却冷漠。
端木影笑起来,对这个大男孩似乎有了一层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