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宛若无事抬起头的时候,已然看着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她拉上袍子,不泄露半寸肌肤,才将被子铺好,转身的时候猝然险些撞上他的身子。
“琥珀,你不会离开我。”虽然南烈羲的动作口吻都正常得很,但是那双黑眸好亮,亮得有些诡异,跟他平时的冷漠迥然不同,里头像是有一把火,正在剧烈燃烧。
她没有马上回应,他蓦地俊颜一沉,欺身上前。而且,他吹在她身上的气息,比平时要热烫上几分,让她的粉颊也染了一层红——糟了,他是醉了?无法分辨真假,她低呼一声,本能的挣脱,翻身就往床边爬去。
他把琥珀逼到无路可退的墙角,他宛若优雅又冷魅的野兽,居高临下地观望着身下的小猎物。他捞起她,将她的身子贴在自己胸口,却是许久没有动作。
覆在她的胸口,南烈羲沉默了许久,他才笑着说道。“空腹喝酒,如今却是饿了——”
“喝了多少酒?”琥珀挑眉看他,低声问了句。
他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动,琥珀如此看着,眉头皱的更紧。
“五坛酒?”
他笑却不语,原本就俊美的面容,却分明看不到些许酒醉异样的红潮,他看起来还是跟往日一般,但笑容却是当真松懈了五六分,整个人也浑然放松,笑容也更加迷人。
“喝醉了就来我这儿讨食?”琥珀将他推倒,冷冷问了句,眼看着他躺在松软的锦被上,宛若深夜才出现的魅惑人心的野兽幻化成的人形,几乎让人要忽略他骨子里若有若无的斜佞气息。
他是毒药,那些毒,即便很美丽,却也会伤人。
他皱了皱英挺的眉,宛若埋怨。
“没有吃的?”
“如今这个大晚上的,厨房都没火星子了,哪里还有现成的食物?”琥珀瞪了他一眼,既然都去了酒馆喝酒,还不能多点几分小食填饱肚子?何必到晚上才回到桃园来讨吃的食物?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吃别的填饱肚子了?”
他笑,翻了个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带笑的黑眸对准她的浅褐色眼瞳。
他说的,还有别的深意。
宛若深夜的暗示,还有软性威胁。
“你等着。”她的语气听起来不算和善,偏偏也不像是生气,从他的胸怀中钻出来,披上一件披风就走出屋子去。
南烈羲扯唇一笑,猝然坐起身来,黑夜一样的眸子,又恢复了一望无垠的深邃。
他的动作利落稳健,只着白色里衣,马上跟了上去,跟着琥珀一道走过长廊,才走入厨房。
不过琥珀生了灶火,烧开了水,眼看着他又走近她的身边,形影不离。
“有腊肉,鸡蛋,青菜——”琥珀打开柜台,看了看剩下的菜色,低声自语。“不加葱,也不要香菜,更不碰萝卜。”
南烈羲的脸上,笑容愈发深刻,他看着琥珀切菜身影,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一句:“记得这么清楚?”
他一朝王爷,古怪挑剔,万分苛刻,她瞥了他一眼,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么挑剔,我也做不出什么好菜来。”
他的心里暖暖的,琥珀虽然没有太过热情,却愿意在深夜替他热菜,而且将他生活中的喜恶都牢记在心,那也是真正的用心。即便是他的娘,也不一定知道他喜欢和讨厌的菜色。
过了半响,琥珀已然炖了一碗腊肉,炒了两个鸡蛋,一盘青菜,将米饭盛满了一碗,端给身边的男人。
“快吃吧,不是饿着肚子么?”
琥珀洗净了双手,才坐在桌边看他,眼看着南烈羲将饭菜吃完,她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轻声细语。
“你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喝什么酒?”
“手酸吧。”南烈羲避重就轻,笑颜对她,拉过她的小手,轻握着。
“就几道小菜,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琥珀淡淡一笑,说的轻描淡写。他们不是敌人,她也总不能眼看着他饿肚子,很难对他铁石心肠。
这样耍无赖的南烈羲,她也鲜少见过。
“想要从你这里,得到更多更多,即使清楚五坛酒根本喝不醉,也想要找个借口软化你的心,看你为我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南烈羲直直望入那一双迷梦一般的眼瞳,他并非因为一顿粗茶淡饭而觉得满足,而是因为她。
“是一碗温热的冷饭也好,是一碗面也好,是一些残羹剩菜也好,只要是经过你的手,至少能够看到你的心,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让他看看,她并非远在天边也好。
“吃两次就厌了。”琥珀虽然觉得听着很顺耳,却还是不禁堵了他一句,眼底的漠然终于渐渐被软化。
“腻了的话,换吃别道菜不就行了?”他说话的嗓音低沉,说笑的语气,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琥珀终于轻笑出声,小手任由他紧紧握住,他的眼底是她的身影,似乎无论这世道多么艰辛,无论外面多么黑暗,唯一不变的人,是他。
唯一不变,是他对待自己的心。
如今想来,她的动摇,她的狐疑,都成为并不坚决不坚定的罪恶。
南烈羲俊颜上的笑容,也因为琥珀的释怀,最终更加灿烂,没有一分阴霾。
螓首靠在他的胸前,黑发宛若美丽黑亮幕布,散乱在脑后,南烈羲半坐着倚靠在床头,轻抚她细柔长发的动作不曾止歇,爱极了它们在掌中滑腻之感,有时他总感觉它们黑得泛出银亮,不可思议的美。
长发还未过腰,不过到了肩头下约莫三四寸的长度,却也让人流连忘返。
若她是美丽的小兽,那这头黑发,自然是她最美丽的皮毛,他抚摸着,几乎无法停下手来。
她安静地贴在他的胸口,望着眼前的烛光,琥珀的眼眸流转之间,只剩下一派安宁的流光,双手交握着,虽然安静,却也不曾流露几分疲惫和困意。
“这个新年在韩王府过的,以前倒也不觉得,看几十本册子也就过去了,这回倒是觉得一个人寂寞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