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着茶杯,暗暗瞥了一眼琥珀,微微挑眉:“本宫身为皇后,六宫之首,无论这些嫔妃是懂事的,刁钻的,在本宫眼里都是一样,她们的子女,也就是本宫的子女。所以,你不必担心鹤越在本宫眼里,跟九皇子她们有何等两样。往后,也别跟本宫见外了,来本宫身边做事帮忙吧。”
琥珀蓦地将筷子放置在一旁,正身看向皇后:“有句话,一直在我的心里。”
皇后给了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琥珀眼神一沉,脸上再无任何笑容。“娘娘当真宽恕我了吗?在清明寺的每天,我都是这么问自己的。”
皇后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那笑意却看的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你本来是没什么错,本宫也是女人,还能不明白你突然去了寺里的想法吗?但若不是本宫找了个罪名叫你去宫外避避风头,你以为事情能这么轻易就解决吗?你又没有入后宫的意思,本宫还不是看在往日做事勤快的份上,帮你一把。”
这一番话,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琥珀说的万分自然:“真该谢谢娘娘的。”
皇后看不到她眼底的一抹凌烈,继续说下去,“你也不是看不到,后宫内皇帝这辈子还没有临幸的嫔妃贵人,还有多少个?本宫觉得没必要多你一个,也浪费了你一身好才学,不如用在其他的地方。”
皇后当时也是气急了,才会把她赶出宫去,不过对琥珀而言,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契机。所以,她的确并不觉得,皇后比皇帝更加可恶。
她微笑,整个人一身祥和,仿佛不属于世间,没有任何尖锐的怨怼情绪。
“娘娘不觉得我有罪,往后我在宫内,也不必害怕别人的言语。”那一抹清丽笑容,看得人简直心都要化开了,即便想到她是王储身边的人,皇后也觉得琥珀并不让她反感。
皇后轻摇手边宫扇,低低笑着,说道。
“是本宫看错了?本宫看你却从来不是个在乎他人眼光言语的女子。”
“娘娘,太医说过您近日来头疼发作,这时辰该睡午觉了。”珍沫在皇后身边耳语一句,嗓音说的很低,琥珀却还是听到了。
她挑了挑眉头,神色略显仓促地问了句:“娘娘头疼?”
“是啊,这宫里面烦心事这么多,总是累着本宫呢,如今皇上身子不济,本宫也要照看着。”皇后正想起身,琥珀却忙不迭走到她的身后,将双手覆上皇后的鬓角以上的穴道,轻轻揉按着,皇后也就耐性坐在原地。只听得琥珀歪着螓首,在皇后耳边说道:“我老家有一道泡青叶对头疼很有效,不如我马上叫下人去找些陈年青叶来,给娘娘试试看。”
“琥珀妹妹,这些民间俗法,估计不可靠吧。娘娘可是凤体,若是稍有差池——”珍沫说道,不太放心。
“拿来试试吧。”皇后闭上眼眸,琥珀的力道不轻不重,她的一身紧绷,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琥珀抿唇一笑,跟皇后辞别,珍沫抱着布匹,送她一道出去。
“这青叶每日一次,用滚水烫开泡制,把青水加三勺子蜂蜜和羊奶,先试试七日,看看是否适合娘娘的身子。如果见效了,就可以三日一次,不用傲慢频繁。”琥珀嘱咐珍沫,说完了,珍沫将手边的衣料送到宫女手上,才分头离开。
琥珀让宫女将衣料送到鹤越宫内桌上,琥珀眼看着那精美布料,扶着桌面,缓缓坐了下来。
她陷入沉思之内,安静地像是一个人在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步伐声,打乱她的思绪。一如既往洪亮的嗓音,是来自鹤越。
“姑姑——”
“殿下,你回来了。”琥珀回过头的那一瞬,脸上已经是满满当当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眉清目秀额头上满是汗水的男孩,她笑意不减:“留这么多汗,又去骑马了?”
“父皇说了,要是谁在狩猎大赏上头一个打到猎物的话,可有很大的赏赐。”
听着鹤越的话,琥珀的心里一阵揪痛,她正想要起身,鹤越却一同坐在桌边的圆凳上,好奇地摸了摸桌上的布料,问道:“姑姑替我去成衣房选料子了?”
“准备让人给殿下做一套骑马装,看看喜欢吗?”琥珀挽唇一笑。
“会让父皇第一眼就看到我吧,穿着那身帅气的衣裳。”鹤越皱了皱眉头,手掌还未离开那光滑鲜艳的丝绸上,宛若喃喃自语。
他想要变得独特,独一无二,在父皇的眼里,这样的心情又急迫,又无助,琥珀看的清楚,却还是移开了实现,微微一笑:“皇上不是一向喜欢殿下的吗?”
“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见过父皇了。”
鹤越的清澈眼底,突然被阴霾侵袭,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不该有的清愁。
就像是自己的生母一样,也是一个多月没见到面,就再也没见过,他总觉得,父皇仿佛也要跟娘走上一样的路。
他身上的寂寥,感染了琥珀,她蓦地扶住鹤越的双臂,正眼看着他,冷冷说道:“听说你的名字,是庄夫人起的。”
鹤越不知她的用意,只是微微点点头,抿唇,那表情透露孑然一身的孤苦。
“要你出人头地,鹤立鸡群,才起这样的名字,既然想要在狩猎大赏上得到众人好评,就要苦练马术和箭术。”
“箭术好难——”鹤越叹气,他比其他皇子年幼,手臂的力气也不可相提并论,皇兄拿的弓箭太沉太重,他拉弓都很吃力,更别说瞄准靶心。这不,已经练了一个多月,还不曾射中靶心,他也有些苦恼。
琥珀低下头,将鹤越捏的很紧的拳头,轻轻掰开,才发现他的虎口,已经是血迹斑斑。她有些心疼,但还是蹙眉,语气清冷。“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完成你娘的心愿吗?”
鹤越只觉得往日那双温柔带笑的眼眸,此刻好凌厉,好严格,几乎他不敢看琥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