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儿看到小姐的拒绝,蓦地脸色白了白,连唇儿都白了。
小姐铁了心,要嫁给楚炎。
大厅。
丫鬟扶着盖着红帕子,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缓缓走来,老夫人代表大家长,坐在正中位置,今日她拿出了压箱底的那套墨紫色的袍子,华丽又尊贵,整个人将灰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精神烁烁。
老夫人的眼底都是笑,很是欣慰,总算看到这一日了,往后也能跟列祖列宗交代了。
楚炎今日也穿着喜色的新郎服,黑色腰带,整个人焕发着不同以往的气息,他安静地望向盈盈走来的新娘子,淡淡一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老夫人从新人手中接过茶,笑意浸透在一条条皱纹之中,整个人却也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夫妻对拜。”
下一句,拖得很长。
“送入洞房——”
拜堂礼毕。
接下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恭喜老夫人了。”
冷大夫今日总算有笑容了,睇着老夫人,说着喜庆的话。
“总算了了桩心事,冷大夫,你替琥珀开些药,刚新婚可要补补身子,让她早些给我抱孙子。”老夫人喝了口茶,笑意轻松。
“这——”冷大夫的表情一僵,愣了愣,半响没说话,最终只能有些尴尬地笑道。“才成亲就要抱孙子,老夫人还真是深谋远虑。”
老夫人横了冷大夫一眼:“小夫妻浓情蜜意的,年纪轻轻更容易怀上孩子,你这当大夫的这些都不懂?”
“老夫人还真是贪心呐。”冷大夫无言以对,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到宴席上去,倒了杯美酒。
“就当是贪心吧,宫家可不能这样绝了后。”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苦然,沉声道。
一道身影,从庭院中的大树上轻盈落下,灰白色一闪,迅捷爬上不高的围墙,从后门牵了马,挥动了手里的马鞭,急急忙忙疾驰而去。
到宫门的必经之路,只要到了分岔口往左,再骑马过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宫门。她如今得到庄夫人的信任,因为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找不到她的纰漏,即便对她心有芥蒂,也很少放到台面上去。在宫里因为是跟随王储的管事姑姑,即便年纪很轻,也不是一般身份的人物。
身份特殊,才能握有进出宫的信物,所以即便如今这个时辰到了宫门之外,只要呈上信物,当值的侍卫也会别开一面,放她进去。
但还未到分叉路口,已然听到从身后另一条小路传出更加急速的马蹄声,琥珀心里一惊,那马蹄声几乎是从她身后传出的,更确切的是——难道是从桃园过来的?桃园那边,可没有任何人家呢。
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从那里经过?
那个人的速度很快,在琥珀放慢的时候,他很快就超过了她,因为夜色苍茫,琥珀无法看清楚那个身影。
她才一分心,就已经快要错过分岔路,险些去往另一条路,她蓦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正在这时,那个已经离远的马蹄声,猝然又回过头来,跟随她的方向一同弯向左方。琥珀只觉得诧异,但那人也宛若跟她心有灵犀一般,不再跟方才一样骑马骑得飞快,扬起一阵尘土,而是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保持一段不疾不徐的距离,似乎在这个幽静的夜晚,只为了骑马散步一样。
太奇怪了。
琥珀蹙眉,独自走夜路,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毕竟她在皇宫风平浪静,下面有多少敌人,也不可而知。
她的右手,不自觉覆上腰际,无论走得多匆忙,防身的毒粉,她却不会忘记。
若当真这人是宠着她来的,那她也决不让他轻易得手。
但那人,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是她多心?只是个连夜赶路的人?只是方向一致而已?
突地,那人的黑马已然跟自己马儿齐头并进,这小路实在狭窄,她暂时放下心防,那马蹄声一开始很快,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自然就应该先行让步。琥珀任由马儿缓缓前行,也主动靠到最边缘,没想到那人却也更慢行,实在诡异。
琥珀终于忍不住,视线往左手边飘去,却在眼角余光跟那人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猝然紧绷了身子,血色全无。
南烈羲就骑在马背上,右手紧握着马鞭,在黑夜之中他似乎也是一身黑色,很难辨明他到底穿着何等的衣裳,月光很淡,落在他的俊颜上,他却只是回望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前方,放任马儿散步。小径狭窄,他却也没要前行或者后退的意思,好几回他的马儿几乎要跟她的马儿贴着,他的衣袖也隐约擦过她的手肘,他却还是目视前方,宛若将她视作陌路一般。
他没有看清楚她吗?没有认出是她吗?南烈羲向来精明,怎么可能她换身衣裳,他就认不出来?
但她却看到他了。
不是说好不再见面?
他为何又背弃誓言?
她内心的疑惑太多太慢,蓦地勒住了缰绳,看他如何反应,南烈羲也随之停下来,琥珀掉头就走,回去那片林子。他果然又跟了上来,还说他没看清她?否则他为何总是跟着她?
“逃婚了吗?”身后的那个低沉嗓音,缓缓溢出,回响在此刻安谧无人的野外,格外清晰。
琥珀不理会他的询问,端坐在马背,蹙眉,暗暗咬唇。她是逃婚了吗?终究是啊。
“做得好。”后面的男人,这么说,对她的举动赞誉有加。
做得好?
这三个字,实在太刺耳。
琥珀再也忍耐不住,猝然跳下马,冷眼瞪着他,语气不悦又愤慨,语带尖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说过我是混蛋吗?当然恶人要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做最下流的事——是一心想来抢亲的。”南烈羲也随之跃下马背,疾步走向琥珀的面前,一手扼住她的手腕,说的万分坚决。
他的人脉太广,眼线太多,只要他关注,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