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发现王载之《干呕帖》有着异曲同之妙的事还有一件,说来神奇,令我终生难忘......
也是”文革”时期,有一次在西郊一个工厂查抄物资仓库,清点文物、搞接收。当时农村的厕所十分简陋,用秫秸杆围起来就是厕所,在秫秸杆缝隙中随意插着一些废纸,大概是当手纸方便取用。我在如厕时发现其中插着一个泛黄的小纸卷,我抽出打开一看,一米多长,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仔细辨认,竟是一卷《大方广佛华严经》,我如获至宝。想来,这件珍品真是与我有缘。
这卷写经被发现后,引起多方重视,也曾请多人鉴定,初时认为是唐代的写经。后来,我认真研究了《华严经》的历史演变,并提出了确切的鉴定意见。
《大方广佛华严经》(简称《华严经》,另称《杂华经》),其编集经历了很长时间(约在公元2—4世纪中叶),最早流传于印度。在中国有译本三种,称"汉译三种"。唐代的写经有《八十华严》和《四十华严》。《八十华严》为唐圣历二年(699)实叉难陀译,八十卷本三十九品,故称《八十华严》或《新译华严》。在此之前,唐永隆元年( 680),日照三藏来华,以所进献的梵本补原译经脱落处,并参与实叉难陀新华严经译场。所以唐译《八十华严》品目为最完备。唐贞元(785-805)年间又有般若三藏译,四十卷本,称《四十华严》,为经中《入法界品》的别译,全名《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
《大方广佛华严经》在唐时弘传最盛,并出现了专弘此经的佛教宗派—华严宗。这一宗派的实际创始人法藏(643-712)曾被武则天赐号"贤首",后人又称华严宗为贤首宗。现西安市郊华严寺建于庸,被称为华严宗祖庭之一。
不意中发现的这卷写经,经研究确认,为六十卷本,与唐译《八十华严》、《四十华严》在品目上均有不同。六十卷本为东晋义熙十四年(418)佛陀跋陀罗译,三十四品,称《六十华严》或《旧(晋)译华严》。其字体尚有明显的隶书味道,而唐代写经已脱离隶书字体,以楷书字体为主流。再综合研究不同朝代文字内容的同异,版本、纸张的时代特点等,最后确认这卷写经为六朝初期的《华严经》,比起唐朝写经更为珍稀,因此,可以说是一次意外的收获。现在这件《大方广佛华严经》已成为天津博物馆的馆藏精品(关于写经我在后面还要专门讲述)。
此外,从“废品”中抢救珍贵书画的例子还有很多。同样是“文革”时期,我和几位同志一同前往天津市的一家废品公司,因当时有规定,在废纸化为纸浆前,文保部门必须进行严格检查。在废品公司有几捆又黄又旧的纸引起我们的注意,轻轻打开后,竟发现有明代沈周、文徵明,清代金陵八家之龚贤、吴宏以及近代任伯年、吴昌硕等人的书画作品,这些书画作品在化为纸浆前被及时抢救了下来,实乃万幸中之万幸。这些珍贵书画经鉴定后,现均珍藏在天津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