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到谢莉·温特斯加盟令国际影片公司信心大增,他们也掏出了比以往多得多的钱。包括温特斯在内的大部分演员都在洛杉矶有家,无需包租旅馆,结果德尼罗被安排住进了贝佛利山的希尔顿饭店,其豪华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他自己认为能住一顶帐篷就很好。他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离不开温特斯的功劳。“鲍比需要有人照顾他,”她说,“他甚至连冬天要穿大衣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拍摄《血腥妈妈》时,他甚至不知道该拿多少片酬。尽管我替他争取了一下,但他挣到的还是不够多,所以我只好瞒着他又给了他一些钱。”对于国际影片公司来说,拍外景无非是开上车、捎上盒饭前往瓦斯奎兹石头公园,但是《血腥妈妈》将在阿肯色州拍摄,而且要有足够的拍摄周期,至少对于该公司的标准来说是如此。“这是一部需要四周完成的电影,”科尔曼说,“我还没有花过这么长时间拍一部电影,以往我连三个星期也嫌多。但是当我看了剧本后,我觉得事情很棘手。我们要走遍整个阿肯色州,要在橡树园、小石城等许多不同的外景拍摄。我真的需要四个星期。”科尔曼此前的纪录是只用一个周末就拍完一部电影。但出于赶超《邦妮与克莱德》的目的,他破天荒地给扮演母子的温特斯、沃尔登和德尼罗排练的时间,还允许他们可以即兴表演。德尼罗决定对他的角色作一番研究。他提前几天赶到阿肯色州,混在当地人中间模仿他们说话的节奏。由于他的模仿十分逼真,科尔曼甚至让他去辅导其他演员。
为了让他的角色令人过目不忘,德尼罗采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发音方法,听上去就像在窃窃私语,带有很重的鼻音。拍第一场戏时,温特斯就注意到了德尼罗的这一良苦用心,而在这场戏中她要表演给儿子洗澡。
看出她的犹豫,德尼罗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谢莉?”“我有些不安,因为我要在这场戏中给五个成年男人洗澡,而我甚至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是谢莉,”德尼罗突然用一种很甜蜜的语气说,“我们都是你的宝贝。”令温特斯感到惊讶的还不止于此。“我认为他过多地关注外在的表现,”她说,“我是指他在他的身体上所下的工夫。他简直是个奇才,他能够将自己的脸变得通红或煞白,能够表现出极度痛苦的样子。他拒绝进食,只喝一些白开水。他甚至掉了14公斤体重,好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瘾君子。”尤其是温特斯对劳埃德葬礼一场戏的描述足以让德尼罗成为影坛上的传奇人物。“拍摄当天,当我走近敞开的墓穴向下看去,我简直惊呆了,”她说,“‘鲍比!’我发出一声尖叫,‘怎么会是这样?你必须马上从里面爬出来!”’而为了保证整场戏的效果,他一直躺在墓穴里,直到被泥土覆盖了大半个身子,所有在场的演员都因为他的这种做法而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虽然《血腥妈妈》最终没能赶超《邦妮与克莱德》,但这部电影的确打开了德尼罗的视野,使他对电影表演的可能性有了充分的认识。由于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劳埃德·贝克可以模仿,他必须发明出一个来,就像他在斯特拉·阿德勒的训练课上所做的那样。一旦他从内心完完全全地看到了这个人物并理解他的动机,他便会构想出劳埃德的发音、穿着和举止。这种技巧正是他在拍摄《血腥妈妈》时创造出来的,此后,在《教父2》的维托·科莱昂和《恐怖角》的麦克斯·卡迪身上都能见到被发扬光大的影子。
如同他所崇拜的那些二三十年代善于改变自己的伟大演员们一样,德尼罗开始相信创造一个令人可信的角色需要细致地钻研和生理上的努力,甚至遭受痛苦。一个人必须“获得授权”以扮演另一个人。这一理论将困扰他一生,但却帮助他创造出了他最佳的作品。
与温特斯一道返回纽约后,德尼罗从事起了与帕西诺一样的工作。由于知名度越来越高,再加上他在演员工作室的朋友们不遗余力地提携,帕西诺已成为新一代演员中的佼佼者。他甚至进入了波士顿剧团,取得了本应属于德尼罗的成功。
帕西诺当时正在与吉尔·克莱伯芙同居,他们相识于波士顿,共同拥有的酗酒恶习使他们走到了一起。如果说帕西诺与德尼罗还有什么相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他们先后都爱上了女演员苏珊·泰瑞尔。泰瑞尔是莎莉·科克兰的同屋,演过安迪·沃霍尔的《坏》,并以约翰·休斯顿执导的《肥佬城市》获得了奥斯卡提名。温特斯清楚地记得她与德尼罗相处的日子。“我举办过一个感恩节派对,邀请了所有我在戏剧界的朋友。鲍比也在场,焦急地等待着他结交的女友。泰瑞尔直到上甜点时才出现,这时鲍比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走进卧室,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在大哭。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和她说过话。”1969年底,《血腥妈妈》完成了后期制作,但直到1970年3月才正式问世。为了使它看上去像一部老式的强盗片,科尔曼加人了一些新闻资料镜头,还通过温特斯的画外音来介绍影片的背景。那时,格林威治村的演员剧团已经决定排演温特斯的剧本,德尼罗在其中得到了一个演出的机会。
经过大幅度的修改,剧本注入了更多的性和亵渎的元素,剧名也从原先的《天气预报员的怀孕》变成了《碎嘴过客的一夜情》。这出讲述一个女演员戏剧人生的三幕话剧分别起用了三拨不同的演员。第一幕由莎莉·科克兰扮演女演员,理查德·林奇扮演鼓动她参加左翼运动的政治家。第二幕发生在巴黎,以朝鲜战争和非美黑名单为背景,扮演女演员的是乔安娜·迈尔斯。发生在现在时的第三幕是全剧最长的一幕,女演员的扮演者是黛安·莱德,当时她已经与布鲁斯·邓恩结婚并怀上了女儿劳拉·邓恩。在这一幕中,莱德的角色刚刚获得奥斯卡奖,在庆功会上遇到了一名年轻傲慢的男演员。他在她喝的酒里放了迷幻药,最终将她勾引上床。
为了取悦德尼罗,集编剧和导演于一身的温特斯给了他这个角色。然而,该剧于1970年11月17日首演时却正赶上外百老汇剧院工人罢工,就连温特斯请来看戏的老朋友们也一个没到场。大幕尚未拉起就已经落下,当罢工于12月30日结束时,乔安娜·迈尔斯已找到了另一份工作。
只有少数人看到了这出剧的演出,尽管如此,德尼罗的表演还是赢得了一片掌声。在一场演出中,德尼罗在事先没告知莱德的情况下,将点燃的蜡烛拿上舞台,以烘托他们之间情感戏的氛围。结果,扮演侍女的演员在为莱德穿衣时不慎碰倒了蜡烛,当愤怒的温特斯不顾一切地冲上台时,莱德还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燃起了大火。
第二天一早,莱德忍无可忍地指责温特斯和德尼罗缺乏职业素养,不过这场意外却在对该剧毫无反应的剧评界中激起浪花。《村声》杂志在了解到内幕之后,大加赞赏德尼罗的创意之举。只是这微弱的赞扬声无法挽救该剧的命运,它在演了七场之后便草草收场。温特斯流着泪水说,“我像被人痛揍了一顿,眼冒金星。没人能够理解我的剧本。”德尼罗很快就忘掉了《碎嘴过客的一夜情》的失败。他继续在舞台上出演一些角色,与此同时,他发现越来越多有才华的年轻导演、编剧和演员正流入好莱坞,纽约的舞台变得越来越惨淡。1967年,百老汇一个演出季收入的总和竟然比不上《毕业生》一部电影所挣到的钱。
纽约的天地日益狭窄,坚守在此的演员们不得不为生存而奋斗。德尼罗开始尝试创作一个关于纽约街头流浪汉的剧本,他发现写作绝非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若干年后他承认,“我不是那种能够坐下来写东西的人——我有想法,我总是把观察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可是我却找不到将它们串联起来变成文字的本事。果然是隔行如隔山,难度超乎我的想象。后来我和别人合写过东西,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后来他把写过的东西拿给《出租汽车司机》的编剧保罗·施拉德看,而施拉德的评价则又出乎他的意料。“你知道什么是你的武器吗?”施拉德说,“那就是你的才华,它就像一把装满子弹的枪被你握在手中,如果有人让你扣动一次扳机,那么整个世界就会看到你的才华所爆发出的巨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