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播音主持艺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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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理论编(27)

所以,在我们的认识上,从来没有把播音主持艺术仅仅定位于新闻,仅仅定位于艺术,仅仅定位于语言,从来不做这种狭隘的定位。这并不是对其他学科的轻视,而是对自身独特性的重视。哪一个学科也离不开,但是我们又不能简单地从属于一个学科,这样实际上就为我们的生长空间开辟了一个广远的天地。包括哲学、美学、心理学、逻辑学,都和我们有十分密切的关系。我们这个学科的建构基本是在四个学科的基础上——哲学、美学,新闻学与传播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文学艺术。这样四个大的学科群,共同支撑着中国播音学的建设和发展。在我们这个学科里面,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对四个大的学科群分别加以阐释,而是把它们精华和前沿的东西纳入本体,使我们的本体更丰富、更坚实,更显示出学科的独立性。

我们这个学科的建构里面包括三个子系统:

第一个子系统,广播电视的语言传播系统。它是一个关于传播规律和传播模式问题的系统。

传播模式的问题,我们现在业内认识也不是很一致,特别是“单向”传播还是“双向”传播的问题,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混乱。我一直坚持,广播电视传播就是“线性单向”传播,说“双向”传播是不正确的。传播媒体自定时间、自定节目表、自定节目内容、自定传播形式等,受众无权。他可能会提出意见,但那是反馈的问题,但是主体还是有它自己主体的权力,它定出一定的频道或频率,一个时间段的节目,受众就在这个时间段去看、去听节目。这种传播的单向性就说明了受众接收的强制性。

那么热线电话、现场观众都是传者,媒介赋予他们发言权,他们也变成了传者,这个观点对不对?有人问,热线电话呢?好解释。当某一个听众打热线电话,他在和导播说话的时候,身份是受众;导播把他的话传到主持人这里,同主持人聊起来以后,通过电波传到千家万户的时候,受众的身份转变为传者的身份,是媒体赋予了他传者的身份,他成了传者。那么访谈对象、现场观众呢?都是传者。你请他到媒体这儿来发言,就是你给了他发言权,给了他话语权,广大的听众和观众听到了他、看到了他,他就是传者。所以,我们说,单向传播不是凭空来的,也不是在维护“魔弹论”。

事实上“魔弹论”本身的产生和发展,也有它的社会学、心理学的基础,绝不像我们有些人说得那样,我说一句话就能打倒一个人,就能说服一个人,这个在传播学里写得很清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受众的忽视、无视。我们非常尊重受众,特别是新中国的广播电视,是一心为受众服务的。那么怎么服务?要及时地吸取受众的意见,接受他的反馈,使自己的节目办得更符合受众的需要。所以,我们觉得最终的“拉斯韦尔模式”才是最科学的一种表述,就是他的传播的单向性和反馈的及时性,把这两个合在一起,不是打个电话、来封信就是双向的,绝对不是。真正的“双向”,在我们国家的数字电视发展起来以后,会有,现在网络上有某种迹象,但也不能说完全是“双向”的。这个问题不详细说了。

这样反而提升了、加重了传者的责任。要仔细研究自己的节目到底符不符合我们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我们的受众群体的需要?而不是只研究经销商、广告商的需要,这是一个质的区别。所以,在我们的传播过程里面,我认为,核心的责任是引导受众,要给他信息、给他知识、给他愉悦等等,引导受众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和生活质量,而不是相反。

引导又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满足”。他需要什么,我们就传播什么,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经过分析、策划,他喜欢京剧,我们就播京剧;他喜欢做菜,我们就播做菜;他喜欢马三立,我们就播马三立……但是在这个过程里面,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引导的第二个方面,就是“灌输”。大众传播中灌输的责任是非常重要的,从马克思、恩格斯到毛泽东、鲁迅都从来没有否定过灌输。工人阶级不能自发地成为革命者,必须给他们灌输马克思主义;劳苦大众必须给他们灌输先进的知识。这就是说,广大受众里面有“欲知”,也有“应知”。对“欲知”的叫满足,对“应知”的叫灌输。比如,“十六大”报告,广播电视都要播,这是灌输,他应该知道我们党中央在这个时期的任务。所以,传者的这两大责任都要引导,在满足的时候,特别注意不要“迎合”,有人把满足和迎合混起来是不对的,不要迎合低级趣味!在“灌输”的时候,要讲究艺术,不要成为简单的时代的传声筒。这样我们的引导才会奏效,才能受到受众的欢迎。

恰恰我们在这两方面,目前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低俗的迎合和生硬的灌输,使我们的广播电视的魅力大大削弱。没人看,灌输有什么用?失效,无效,极大的浪费!从灌输的角度看,那纯粹是绝对缺乏艺术性,就像填鸭式一样,肯定会引起反感。

所以,我们在宣传上一定要讲究艺术。我们现在灌输方面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这个走势相当好,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迎合。广播电视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肤浅的东西,很难做到深刻,因为它天天播,大量地播。但是,也不能说就不能深刻。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时尚和流行。时尚和流行很容易做,包括色情、暴力等等,哪怕是粗制滥造,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就能受到欢迎。但是,人们的动物性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少,作为人的人类性会越来越丰富,想用动物性的感官刺激去迎合,只有在拜金主义的氛围下,才能大行其道。在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里面也存在过这种问题,比如美国,一开始也是禁止色情的电影,后来就开放了,一开放,电影院门口排大长队,都争着、抢着去看这种电影。但是,时间不长,两年,再没有人排队了,一方面,当然有了录像带,可以拿回家看,但现在录像带借得也很少,不过如此而已,没有什么更深的、值得追究的东西,只是一种刺激物的、感官上的一种快乐,所谓的快乐,这是动物性的快乐。

我觉得我们广播电视传播规律里面,对于线性单向传播,对于强制性传播、限时性传播还缺乏一个明确的认识。

但是,等到数字化发展到新的阶段,演着一半电影,我可以把后半截改了,更不用说最简单的——我要调一个好电影,20世纪40年代的奥斯卡,有吗?多少年前的,都保存在网里,你可以通过数字电视把它调出来,要看前天的《新闻联播》也可以调出来,这是一种“互动”,还谈不到“双向”。因为广播电视本身是一个有群体优势的传播者,个人很难与之抗衡。网站也是这样,你建立一个网站,整天发布消息,你的消息的点击率肯定小,比广播电视小得多。为什么?你只是一个个体,你形不成和它抗衡的力量,真正的“双向”还要在若干年以后。即使到了“双向”,也还有传者的责任问题,不是说像人和人的关系一样,打个电话两边一聊,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这个样子的。

所以说,广播电视语言传播模式是一个核心问题,当前主要是这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怎样认识?在我们上课的时候,恐怕要特别跟学生强调、说清楚,传者的责任更强了。这个问题简单说到这儿。

还应该补充一个问题,也就是我们现在传播里面信息密集性的问题,这里也存在很大的问题,这直接影响我们的语言质量。

我们的信息传播要坚持真实、准确、迅捷,这都没问题。密集的概念,特别在学生当中,很容易采用加快语速的办法,解决密集的问题,这只是在量上的追求。因为量,而降低了质,是不好的。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我们的播新闻也好,主持节目也好,有时候听起来非常快,没有标点,没有抑扬顿挫,没有语言疏密度的变化,“一道汤”,这不能叫密集,这叫信息的耗损。一句话揭示不出它的内涵,表达不出它的思想感情,只是表面上的文字意思,甚至于这种文字意思也听不清楚,这不是信息的耗损吗?!你传达的是无效信息,再快也是没有用的。15分钟的新闻,如果播得好,播得真正为受众着想,可能只有10条。这10条播出去,条条有印象。如果硬要播15条,条条没印象,不仅浪费了传播的时间,也浪费了受众的时间,听得糊涂。

所以,信息密集性的问题在教学当中,一定要注意给同学讲,千万不要单纯追求速度。追求速度,严重地说,就是对受众的蔑视。当然,我们也不能像传统的、过去的那种播报方式,那个让人听着着急,(演示)“今天白天晴,风力二、三级”,这是不行的。语感的问题,实际上是一种时代感的浓缩,时代节奏的内化。感觉到我们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节奏,需要什么样的氛围,需要什么样的语言,感觉到了以后,他就和这个时代是合拍的,否则的话,要么落后,要么就是失掉了本质的东西。

第二个子系统,播音主持理论的子系统。有声语言传播,广播要求“以情带声,声情并茂,悦耳动听”,电视要求“形神兼备,声画和谐,赏心悦目”。这种总的要求是符合广播电视的特点的。徐光春同志2000年在北京广播学院召开的播音学研究会的年会上提出过,对播音员、主持人的共同的要求,“德才兼备,声形俱佳”。这个要求提得好,但是对“佳”的解释五花八门。这里面有几个问题,就是当前存在的问题,说一下我自己的看法:

一个就是规范的问题。怎么看待规范?怎么进行规范?我认为,规范不是束缚,规范是一种自由。你的语言越规范,听懂你的话的人就越多,你的传播范围就越广,传播效率就越大。

但是,这里又有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就是“有的人不规范不是也在播么?也在主持么”?第二个问题是“规范后是不是就死板、呆板了”?这两个问题在认识上必须解决。

规范是一个方向,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它要通过行政甚至立法的手段,强制人们走这条路。《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普通话测试标准》等等,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在这个过程里面,肯定有不规范的现象存在,念错字音、词语搭配不当、方音土语的介入等等,肯定会有这些现象。不能因为有这些现象,就说规范不必要。甚至像有的人说的,“我这个不规范是为了老百姓能听得懂”。当然,我们的规范本身也有问题。我们的意见早就向语委提过,“规范不意味着唯一”。你再规定,流“血”就是“xiě”,老百姓还在说流“血”xuě,它在特定的语境下,能够和下雪的“雪xuě”混淆吗?为什么不能让它并行呢?而且,规范到了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地步,“血xuè债要用血xiě来还”,别扭不别扭?“讨还血xiě债!”这多有力量,“讨还血xuè债”,读起来就“飘”了。

不同的情况,应该有不同的要求,要允许并行不悖,这在国外的词典里是有的,叫“又读”,可以让它并行。这样,在实践当中,让老百姓淘汰它,将来哪个不用,哪个用。当然,专家们会对语言的规律有认识,但是,语言的发展规律也很复杂,有吸收,有淘汰,有新创等等,好多东西。所以,关于规范,我们要认识到这个问题。有的人不规范是正常现象,但是如果你会而不去规范,这是你职责不到,是专业问题、责任问题。

第二个,规范过程中是否会死板?不是!我们现在教学中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把规范教死了,把规范变成了“唯一”。

当然不仅仅是我们有这样的问题,好多语言学家恐怕也有这样的问题。语言是活的,特别是声调,它是语流过程里面的相对值的一种反映,没有任何绝对值在里面起作用。语言生命活力的问题,涉及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你的语言是不是能让人接受?是不是很符合内容的要求?你的语言表达是不是自己的体验?将来为自己形成一种风格做准备,包括用气发声、吐字归音,绝不是唯一,千万要避免“唯一”。丹田气到了胸部怎么样?到了咽壁怎么样?到了口腔怎么样?那只是一个范式,在它的周围可以生发出好多种类型来。为什么我们总是静态地认识规范?(演示)“a”,它的范式的周围都可以活化,但是到了不同的内容它必须得变,永远用央“a”去解决一切问题是绝对错误的。提颧肌也是这样,颧肌提起,是指上唇的中部的三分之一的两端向颧骨划线,它是一种内在肌肉的控制,而不是有表情的动作。原来我们很多人一说就微笑起来,(演示)“昨天又压死一个人”,这根本不对!这应是一个非常内在的、一种习惯性的控制。提颧肌解决你唇齿相依的问题,下巴放松的问题,槽牙打开的问题,它的力量就是让你叼住这个字,让你送出去这个字,都是非常自如的。不仅仅是“微笑”!这样教的话那还了得。所以,规范的问题不会导致呆板,只有呆板的教学法,没有呆板的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