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的品位,同主创人员和制作群体的思想道德素质、文化艺术修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创制人员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美学理想,肯定映照在节目中。那些不上品位的节目之所以能播出,那些精品能有口皆碑,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节目的品位,不怕稚嫩,就怕敷衍,也属这方面的问题。
在频率频道繁多、节目源匮乏的现在,不讲品位、不上品位的节目,也许能乘虚而入,但终究是要被冷落的。竞争必将日益激烈,那些恬然自得、塞责有术的创制者,早就该有些危机感了。而有志有识之士,正秣马厉兵,迎接脱颖而出的机遇。
关于传者身份的思考——语言传播杂记之四
传者身份众说纷纭,不过,一打纲领不如一个行动。主观动机同客观效果从来都没有全等过,不是形象大于思想,就是思想大于形象,广播电视语言传播尤其如此。理论上的认定,传者的自我感觉,都离不开传播实践的检验,离不开受众的评价。
口头上,理论上,有不少认识是正确的,表述是明确的,如“平等态度”、“知心朋友”,并没有错误之处。过去有“良师益友”的提法,也并非不可。关键是话筒前、镜头前怎样体现。
中华民族的美德之一,在人际关系中被概括为“卑己尊人”,实际上,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谦虚,虚怀若谷,责己严,谨避俗。只有如此,才能尊重他人,尊敬他人,待人宽,为人仁。卑己尊人,不含有自卑、自悲、自愧不如、自惭形秽等任何贬低自己的意思。
卑己尊人,有其社会原因。小农经济的狭隘眼界和心胸,等级制度的唯名和唯上,家庭观念的重男与从长,儒家思想的学优与入仕,培育了自高自大和自轻自贱两极心态,在人际交往中时有表现,竭力掩饰也无法消除。对这两极心态的否定正是“卑己尊人”的实质。“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杜甫,之所以能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震撼人心的呼喊,“衙斋卧听萧萧竹”的郑板桥,之所以能产生“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的沁人心脾的感受,不能不归结为抛却了因袭的重担,闪耀出博大精深的识见的光芒,这不正是卑己尊人的形象写照么?
卑己尊人需要超尘脱俗,甚至脱胎换骨。这种自我改造、自我超越的功夫,那艰辛不亚于改造自然、改造世界的筚路蓝缕。走出人际传播的常态,进入大众传播的媒体,传者是不会轻而易举地做到卑己尊人的。
当代的传者,往往表现为:在芸芸众生之上的“智者”,或在茫茫人海之中的“火炬”;在“上帝”之下的教士,或在豪门之前的仆人。前者总在为人们指点迷津,后者总在对人们祈求恭迎。这些,只会引起受众的反感,而不会使受众得到启发、产生共鸣。
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奇怪,你越觉得自己了不起,越觉得自己有思想、有水平,受众就越觉得你在“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就越不买你的账。你越觉得自己有办法,越觉得自己会奉承、会迎合,受众就越觉得你在“低三下四,取悦于人”,就越不上你的“轿”。
传者在广播电视传播中,处在媒介的前沿,成为信息发布的始端,服务行为的起点,欣赏娱乐的前导,谈天说地的窗口。传者的工作,就是汇天下之精华,集人类之大成,抒世间之真情,议万事之是非。犹如歌者善歌,舞者善舞,传者一定要善传。善于传播,因其善于发现、善于选取、善于表现、善于制作,而非善于、擅长各科,三十六行,行行是状元。专家型的传者极少,多为特邀。医学泰斗不必为制作定期节目而奔波,经济学博导也没有精力把节目策划和播出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
传者,是一个集合概念,是节目制作群体的统称。由哪些人组成,各环节都需要什么样的人,采取什么组合形式,当然由节目需要而定,既不缺少,也不冗余。播音员、主持人只是群体的代表人物,节目的一切工作环节、全部生产流程,都要由他们去出头露面给以体现。一束灯光、一样色彩、一个镜头、一次调音、一篇文字、一种编排、一回合成……直至一个眼神、一种发型、一次化妆、一样服饰……都应有高水平的展示,更不用说智囊团的研究、编导的策划、内容的推敲、形式的创意,在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在哪道工序上有了偏差,都会降低节目的整体质量。谁的参与愿意劳而无功?谁的心血愿意付诸东流?群体,绝不是乌合之众,绝不是散兵游勇。
传者,作为以有声语言为主干或主线驾驭节目进程的播音员、主持人,又怎能不“卑己尊人”,谦恭温和、庄重亲切地面对受众?
传者,出声露面时,不应贪天之功以为己有,也不应顺从“上帝”以为己任。卑己尊人,才容易让人接受,也才会对受众负责。“知心朋友”也不是酒肉朋友、私人朋友,而应是挚友、诤友,君子之交,同志之谊。
首先是挚友。真诚相待,息息相通,荣辱与共,甘苦同心。不了解受众,对受众形同路人,永远不可能想受众所想,急受众所急。
然后是诤友。坦率相告,因势利导,循循善诱,晓以大义。真正的朋友,不隐讳朋友,不隐讳自己的观点,不怕指出对方的不足,应该使用批评的武器,热切期待对方扬长补短。在这一点上,诤友无异于良师。
传者必须体现阶级的意志,充任有力的喉舌,以事省人、以理服人、以情感人。
世界各国都有传者,都自称是“您的朋友”并宣称“愿意为您效劳”,最后还总会“谢谢您的收听(看)”,似乎所有传者的身份都相同,都是服务者,但那为谁服务和服务什么,就大相径庭了。我们,当然是“为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唯此为佳,舍此不为。
关于传者素质的思考——语言传播杂记之五
播音专业人员(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在广播电视语言传播的岗位上,有着特殊的素质要求。这要求首先是新闻工作者的共性要求,然后是语言传播的专业要求。个性体现共性,共性寓于个性,二者不可割裂,二者不可混淆。新闻工作者的共性要求,论者甚众,而专业要求往往一笔带过。这是当代某些学科领域里一种不良的倾向,且产生了比较明显的误导。
素质,既有共性又有个性,不宜空泛,不宜芜杂。新闻工作者的党性,是共性,包括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体现在立场、态度、观点、方法上,体现在理论修养、政策水平、思想觉悟、道德水准诸方面,十分具体。新闻工作者的文化追求,一言以蔽之: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但由于新闻工作者的工作重心不一,岗位要求各异,必须面对专业的特殊性,否则就失去了工作范畴、工作特点,完成岗位任务的手段、方式和途径的支点、归宿。
语言传播,理应立足于语言,归结为语言,如此才能实现自身的工作规律,实现传播群体的完美合力。“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虽然都是“仙”,虽然都要“过海”,但各有高招,才形成了多样统一的格局。
语言传播,以有声语言(包括副语言)为主干或主线,既不同于写字著文,又不同于街谈巷议,那有声语言,正是语言传播者素质的集中所在。这素质,党性是头脑,文化是躯体,语言是喉舌。无党性,犹如痴呆;无文化,犹如木偶;无喉舌,就会有口难言。语言,正是党性、文化的凝聚点、爆发点。语言中,饱含着生命的体验、人生的况味、个性的闪光、审美的理想。语流中,积淀着传统的精粹,映照着时代的风云,显现着民族的精神,展示着艺术的魅力。这一切,均应包容在语言功力的高远境界之中,融化在“言为心声”的磨砺冶炼之中。
素质中的天赋部分,可以在后天加强,并非不可改良。特别是心理感悟,若是先天不足,后天也能习得并丰富起来。珠圆玉润的嗓音,喷弹有力的唇舌,端庄大方的形象,积极自如的状态,都具有很强的可塑性。
素质中的养成部分,既可以拓展延伸,更可以汇集加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传者当善传,有声语言传播者当善言。为了言人之欲言、人之未言、人之难言,就要具有一定的观察力、捕捉力、理解力、感受力、表现力、鉴赏力、调控力、回受力。这些能力,归结为有声语言的驾驭能力,或统而言之:语言功力。
素质,有起步层面,也有提高层面,起步参差不齐,提高水平不一。这个过程,学习无终点,磨炼无止境,应是一生追求的目标。如果舍本逐末,缘木求鱼,恐怕要事倍功半。
当前在素质问题上,有两种认识值得探讨,否则,不利于素质的提高。
一种是“泛素质论”,有句顺口溜:“素质就像一个筐,什么事都往里装。”社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个人言行的种种问题,都归结为素质问题,并到此为止,从无下文。“泛素质论”的要害是无重点,似乎人人均如此。
另一种是“唯共性论”,把那些作为人的素质、公民的素质、共产主义者的素质中的共性,那些最基本、最明显的素质要求,认定为唯一的重要素质,缺乏辩证唯物主义的差别论、重点论方法。这是因为把“不可或缺”同“特殊之点”混淆在一起了,这是对特殊性的抹杀。
事实上,素质在民族、社会、群体、个人与政治、思想、道德、科学、文化、职业、专业、岗位的差异,经常是在对立统一中不断进行动态调整的,对立不是孤立,统一不是混合,重点不是静止,特殊不是片面。“天赋养成”必须坚持发展观,“重点特殊”应该立足功能观。
“泛素质论”和“唯共性论”,在天赋养成的基础教育中显得理由充足,一旦进入专业成才层次就“四面楚歌”了,特别是对于在岗人员素质的调查工作,罗列若干条,要求被调整者确定哪些项目是最重要的,往往表现出“泛素质论”和“唯共性论”的影响,哪一项也不愿放弃。除了带有某些偏爱心理外,大约主要是对谈职业、谈专业的“重点特殊”不甚了了。因此,这类的调查过程和调查结果也只能是泛泛而论了。
现在的问题是,专业人才的培养、使用,尤其是选拔,素质确乎重要,但如何具有明确的指向性、导引性,应该“心中有数”。传者的素质,必须“善传”,善于广播传播,善于电视传播,善于报刊传播……广播电视中,又有善采、善编、善播、善摄录、善化妆……这是事实,这是走向。
当然,基础教育与专业成才不可分割,天赋养成与重点特殊相辅相成,任何绝对、片面的做法都会贻害无穷。复合型人才,永远是需要的,关键是怎样“复合”。如果把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复合”到编辑、记者之中,那么,广播电视中的有声语言也就同生活语言“复合”到一个层面去了,岂能轻视?
关于一专多能的思考——语言传播杂记之六
复合型人才有多方面要求与表现,在知识结构上应该是较宽的知识面和精深的专业的统一,在能力上应是理论研究能力和实践应用能力的统一。这样,复合型人才的特点就可以表述为“一专多能”。
一专多能,一般是两层含意,一是以本专业为主,兼具相关的若干专业能力;二是在本专业诸项业务中,有一两项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以播音专业为例,一是以播音为主,既能采访又能编辑,也能摄录,还能化妆、调光……二是在新闻播音、专题播音、文艺播音、节目主持……各项业务中,某一、二类水平更高。这两层含量,是一种基本常识,并非什么高深的理论,可惜有些论者往往对这毫不在意。
当前值得注意的,是对人才培养和人才需求方面的“通才”与“专才”的认识。这两者是不大一致的。
通才论者,认为应该培养“全才”,什么都应该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广播电视中,应该“采编播录控合一”,应该“全能”。过去那种采编播“分离”状态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不利于传播。有的同志还指出:“合一”是一种能力的表达,不应当解释为一个节目的采编播都由一个人完成,否则就“未免太机械了”。
通才,古今中外都有,“通”的范围可以无限扩大。50年代,我国的县级广播站,播音员不但要播音,还要采访、写稿、编节目,值机、放音、当会计、当出纳、当会议记录员、招待员……到现在也还有,真是“合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一则,县站播音水平要求不高,二则经费和编制有限。就说美国吧,一个在读的大学生,除了本专业之外,还要学另外的,也许是同本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技能,为的是将来好找工作,不至于失业,已经“合一”得没边儿了。应该说,通才是社会的一种需要。
但是,可以肯定地说,通才和通才教育只是社会的一种需要,而不是全部需要。任何社会中都不可避免地需要“专才”。职业高中、中专、技校等,可以说是通才教育的主要基地,而大专及以上学历层次,就成了专才教育的重要途径。
广播电视系统,根据具体情况吸纳通才和专才,并行不悖。不过,事业的发展、受众的需求、精品的制作、技术的先进,都在呼唤高层次、高规格的专门人才队伍的成长壮大。“全能”、“合一”的口号大约不再受到人们的青睐,“一专多能”的生命力将日益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