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手机色情产业
高颖
摘要：3G正式商用，催发手机上网的流行，互联网治理初见成效，低俗色情内容逐渐转向手机网络蔓延。在巨大利益诱惑下，电信运营商打开手机上网接入通道的暗门，手机媒体产业链各方在制造黄毒方面协作分工、均衡分配利益，极大的危害了网民特别是青少年网民的身心健康。分析指出，手机上出现的大量淫秽色情网站、屡禁不绝的背后体现的恰恰是政府的监管乏力、法律的监管缺位，以及手机媒体产业链获利主体的自律缺乏，将其承担的社会责任置之不顾。本文最后指出中国目前解决手机上网黄毒泛滥需要从政府、法律、运营商、用户自身几个方面入手，多方协作，才能实现对手机网络信息的有效监管、综合治理。
关键词：：3G、手机上网、手机媒体产业链、利益链、社会责任
2009年7月16日，CNNIC（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第2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报告显示，上半年我国网民规模已达3．38亿，与2008年相比增长13．4%。其中，使用手机上网的网民已达到1．55亿，约占我国网民总数的一半（46%），增长了32．1%。
目前的手机网民中，28%的人表示未来半年有使用3G手机上网的意愿。这其中10岁至29岁的手机网民最为集中。上述数据表明，以手机为载体的移动互联网已经开始步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一、3G催发手机上网、色情网站流行
2005年，手机上网逐渐流行。手机网站提供便捷、优质的内容，通过用户点击而收取费用，这实际上成为手机网站重要的盈利模式。通过这种方式，手机网站在互联网中拥有了栖身之地。因此，为了吸引用户，手机网站逐渐出现了很多具有诱惑性的图片，但网络速度慢、浏览屏幕小、视频不流畅、下载流量价格昂贵等问题成为制约手机上网发展的瓶颈。
2009年1月7日，工业和信息化部为中国移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发放3张第三代移动通信（3G）牌照，此举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3G时代。其中，中国移动获得我国拥有自主产权的TD-SCDMA（全称为Time Division-Synchronous CDMA）牌照，中国联通获WCDMA（全称为Wideband CDMA，它是基于GSM网发展出来的3G技术规范，是欧洲提出的宽带CDMA标准）牌照，中国电信获CDMA2000（它是由IS-95技术发展而来的宽带CDMA技术，由美国主推）牌照。
3G时代，手机网络的数据传输速度达到180kbps以上，是GPRS的3倍，手机上网打开网页时间基本控制在5秒内，下载一首2M的歌曲约1分钟，传送22．6K的彩信约20秒。虽然3G手机还没有真正的普及，但随着第三代移动通讯技术的成熟化，通过手机上网不但能快速浏览图片和文字，还能快速观看视频图像。数据传输速度的大幅增加，为手机WAP上色情泛滥、低俗内容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并且意味着网络色情商业链的最后一环最终打造完成。
多年来，通过对互联网淫秽、色情、暴力等低俗网站的综合治理，互联网上原先的一些淫秽色情图片、视频失去了藏身之地，互联网逐渐换来一片清净。然而，随着3G手机的开通，低俗色情信息又开始向手机网站蔓延，赤裸裸的色情内容和新闻资讯一样，只要通过手机上网就唾手可得。手机色情网站步互联网之后，成为一块新的黄毒流行地带。
二、曝光手机色情网站事件
中科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强博士，自2009年3月开始，在历时4个月的手机WAP（Wireless Application Protocol，无线应用通讯协议）色情网站调查中，通过技术手段，探测到了144家非法WAP网站的服务器托管地、接入位置和接入商。据李强调查发现，有相当大一部分非法WAP网站的服务器托管地在国外，主要集中在美国和新加坡。此后，李强分别接受新华社等媒体的采访，披露手机色情网站的种种内幕，由此引发多家媒体持续报道手机网络传播淫秽色情信息问题。
2009年11月14日和11月18日，CCTV1焦点访谈节目分2次连续报道手机网络传播淫秽色情内容；2009年11月23日，CCTV1朝闻天下节目报道手机网络传播淫秽色情内容；中国之声、新浪网等多家媒体纷纷跟进报道，欲还网民尤其是青少年网民一个健康、干净的手机上网环境。
鉴于此，2009年11月公安部再次作出紧急部署，在全国开展打击淫秽色情手机网站的专项整治行动，这是继公安部、中宣部、中央外宣办、工信部等九部门联合组织打击整治网络淫秽色情专项行动之后的又一次出击。如何依法管理惩治手机色情网络，已经成为中国百姓越来越关心的一个问题。
截止到2009年11月，破获的最大一起手机网络传播淫秽色情案件“彩蛙网案”，涉案网站月均点击访问数千余万次，月均访问其网站的手机数量达200余万台，囤积20余万张淫秽色情图片，涉案人员达7人并呈公司化模式运作。通过境外的服务器，在网站内上传大量色情图片、小说、视频，在每个淫秽色情内容中插入广告，通过手机用户点击淫秽信息，帮助广告公司推广网络广告，以此收取佣金非法牟利。
在多部位联合打击下，近1年的整治初现成果：
———2008年12月，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以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判处增值服务提供商北京轻点万维电信技术有限公司罗某等4人三年至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2009年5月，上海扫黄打非部门破获“彩蛙网”系列手机WAP网站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彩蛙网”以30%广告收入作为回报，诱使员工维护推广色情网站。
———2009年9月，浙江金华警方查获开办手机淫秽网站犯罪嫌疑人40多人，关闭淫秽色情网站100多个，这些网站按流量大小不同可以获得几千元甚至几万元的月收入。
色情网站、广告联盟、增值服务供应商、电信运营商，已形成完整的手机色情产业链，都在通过手机色情网站层层获利。
三、打开手机黄毒绿色通道产业链各方达成利益分配协议
据李强介绍说，目前我国有两种手机上网模式，一种是NET接入模式，只要上网用户进入色情网站浏览，一般都能在几个小时内被监测屏蔽掉；另外一种是电信运营商专门为移动增值业务及其代收费而开通的WAP模式，即WAP移动梦网。这种专门针对手机用户的手机色情网站，设置了针对IP地址的访问权限控制等手段，以逃避网络监管的日常抽查和检测。
因此，这实际上形成了手机上网的绿色通道———CMWAP接入模式。对于同一个域名的网站而言，所有用户用移动梦网（CMWAP）访问，显示的是淫秽内容；而任何网络监管部门在电脑互联网上监测时，则显示为无法访问，即使访问到了，显示的也是健康内容。
通过移动梦网这条安全通道，电信运营商、增值业务提供商、广告联盟、手机WAP网站与手机厂商等多方在手机网络制黄、贩黄、传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分工明确的产业链和巨大的利益链。产业链中，电信运营商为手机网站提供接入服务，为增值服务商提供代收费服务，并从中获取利益分成，同时它还收取手机用户的GPRS流量费，获利最大。
增值业务提供商可以给用户提供包括短信、彩信、彩铃、游戏在内多达几十种的手机增值业务。为了使增值服务被更多用户购买、获得更多收益，增值服务往往被作为广告在淫秽色情手机网站上投放，吸引更多用户付费下载。更有甚者，淫秽色情内容直接被包装成电信增值服务，诱使手机用户花钱购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增值业务提供商将广告交给广告联盟去推广，而承揽手机增值业务广告也成为广告联盟最赚钱的业务之一。利益驱动下，一些广告联盟与色情网站勾结起来，俨然成为行业内的潜规则。
手机WAP网站主要收入来源是网站的广告费和用户流量费。据了解，普通手机网站广告有两种：一种是点击广告，手机用户只要点击相应的图片和文字链，网站就能拿到相应的报酬；还有一种是实际效果广告，就是手机用户必须下载或点播，也就是产生消费之后，网站才能从广告商那里得到相应的费用。此两种获取广告收入的方式，都极易诱导网站向淫秽色情网站转变。WAP网站用户流量，则通过发展网站会员来获得。其中，通过与一些山寨手机生产厂商联合，在手机中内置色情链接，或者将首页设定为黄页内容，来吸引用户流量，进而发展会员，逐渐成为一种流行方式。
手机媒体产业链各方分工明确、均衡利益，致使手机上出现大量色情网站和低俗内容，毒害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网民。手机上网方便了青少年随时随地地获取网络信息，比电脑上网更加便捷，如果手机上网充满淫秽色情的东西，那对青少年的危害是不可低估的。这种危害更具隐蔽性和毒害性，严重侵蚀着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其危害程度远远大于电脑上网。那么，手机黄毒屡禁难止的困境到底在哪里？纯洁手机上网环境，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要务。
四、监管困局、法律缺位和自律缺失
巨大商业利益面前，手机上出现的大量淫秽色情网站、屡禁不绝的背后体现的恰恰是政府的监管乏力、法律的监管缺位，以及手机媒体产业链获利主体的自律缺乏，它们早已将各自承担的社会责任弃之不顾。
（一）政府监管乏力
目前情况看，手机上网的监管存在盲区，政府监管的不到位是主要原因。尽管多个部门不同时期多次出台规定，但监管部门职能交叉重叠，责任不明确，可以说有很多部门同时在管，也造成了同时都不管，有利益的往手里抢，有责任的往外推。从整个社会层面上，仍没有对手机媒体行业形成强有力的制度性监管。
在中国，涉及网络运营的短短十几年中，内容监管既不规范也不完善，对于色情、低俗不同部门也有不同的定义，哪些内容是归于色情低俗内容的，政府似乎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定义，这是运营商能够打擦边球的一个主要原因。运营商提供的增值业务部分内容繁多，不像监管电脑上网内容那么容易。
（二）法律监管缺位
目前国家对于包括手机在内的新媒体的监管有两个特点，一是主要集中在内容层面，二是主要以法规、办法的形式出现，相关法律尚属缺位。相关的代表性法规有：2000年颁布的《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2004年颁布的《互联网等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管理办法》、2005年颁布的《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和2008年颁布的《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
近年来针对手机色情的举报和事实如此之多，除了WAP手机网站的经营者近期受到了制裁，产业链中的运营商、广告联盟、增值业务提供商、手机厂商等却没有根据相关法规受到处罚，也是令人遗憾的事实。
（三）手机媒体产业链获利主体缺乏自律
在手机媒体产业链中，电信运营商是最大利益获得者。作为国有企业，三大电信运营商主要职责是做好公共服务，其次才是追求企业利润。它们不仅要对企业负责，而且要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负责。央视新闻报道中已经公开点名批评了中国移动。可见，它们正借助高科技的力量，为追逐商业利润，不惜抛弃企业的社会责任。
行业自律的缺失，企业定位的失衡，直接导致运营商没有针对移动梦网互联网服务进行有效的接入控制，为黄毒泛滥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在这种情况下，撤销域名、封锁IP地址等针对WAP网站的举措只能触其皮毛，难及根本。这些WAP色情网站往往通过注册新域名、更换IP地址可以轻而易举再次接入。另外，为了逃避严打，获，很多淫秽色情网站改用国际域名，租用国外服务器。
五、造就中国解决之道
面对监管乏力、法律缺位及手机媒体产业链获利主体自律缺失的诸多原因，以及手机网络涉黄的重点环节：企业的业务推广渠道、手机网站内容接入、服务器层层转包、手机上网代收费和涉黄网站变换域名逃避监管，中国应该拿出自己的解决之道。笔者认为，可以借鉴国际上发达国家的成熟经验，从政府、法律、运营商、用户自身几个方面入手，多方协作，以实现对手机网络信息的有效监管、综合治理。
（一）政府应明确行政管理单位，建立固定的管理和执法队伍
当前对手机网络的管理涉及多个政府部门，国家需要尽快确定手机上网相关内容和服务的主管部门，借鉴德国的管理办法，由该部门专门研究立法，研究产业，研究出现的问题，做到专项专管、分工明确、责任明确。
（二）完善相关法律，对手机网上色情内容管理的立法
对内容生产者、服务器提供者、通道提供者、搜索链接提供者的责任进行区分与认定，出台明确的法律，让管理者有法可依，依法办事。另外，还需完善执法方法，管理部门需要加强事中监管，将淫秽色情信息的传播范围控制到最小。
（三）鼓励用户举报，形成一个快速举报、快速打击的良性反馈机制
借鉴美国的反馈机制，只要运营商传输不健康内容，用户就有权进行举报监督，职能部门迅速核实，迅速处理，一是对运营商进行严厉的处罚，二是对举报用户进行物质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