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正是觉得不可能,所以才诧异。尤其是,一旦回到了大樊,柔淑要如何安置丁羽?万一此事被樊王知晓,派人去查丁羽的来历与柔淑的恩怨,那又该如何?
沐王悠然道:“本王送给柔淑的,你看起来是一个人。在本王看来却是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了断或者使她更加投向本王的契机。”
苏悦隐隐似乎抓住了什么,只是她还是不明白。
沐王开口点拨道:“你猜柔淑此刻在想着什么?本王猜她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杀了丁羽!”
苏悦难以置信!
而在边境之上,帐篷里的柔淑正痛苦的走来走去。丁羽就跪在她的面前,一言未发。方才柔淑才发现,丁羽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知他这近半年来遭受了怎样的活罪。柔淑惊慌的发现看到丁羽这样,她是心疼的。
可是这一刻她恨得却是沐王!
“沐王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真的将他还给了我。我如今的处境,怎能保住他与我的性命?”柔淑心中明白,沐王送丁羽给她不安好心。如果柔淑想安安稳稳在大樊过着她樊王爱妃的日子,就必须斩断与丁羽的情丝,而如今丁羽已经露相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杀了他。才算在人前做足亲手弑仇的戏码,如果她狠不下心,想要保住丁羽,那么很明显这个世上就只有沐王一人才能给丁羽以庇佑。
可她从此以后就真的要沦为沐王的手中的棋子。
她怎甘心!
眼角瞥见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坠儿。柔淑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这就是你对本妃的忠心!这就是你想要的?”
坠儿吓得赶紧跪下。地上的丁羽微微扭头看了坠儿一眼,丁羽蓬头垢面此时的一眼竟然叫坠儿产生了自己要死的错觉。
柔淑来回不停地走,最终下定了决心,“坠儿你去打盆水来。”
坠儿逃也似的出了帐篷。飞快将水放下,小心的瞥了柔淑一眼。柔淑挥手让她出去。
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
柔淑将帕子在水中浸透缓缓的擦拭着丁羽的脸颊。
肌肤相亲的那一刻丁羽浑身一颤。
柔淑做得一丝不苟,不一会就将丁羽的面上收拾的整齐。
随后,就见柔淑拿出一把匕首:“我这里东西不全,你将就将就。”说着用匕首小心的替他刮着脸上的胡须以及修饰着一些过于长的头发。
柔淑如此这般收拾了一通,这才放下手中的匕首,仔细端详着,轻声道:“我好想你。”
柔淑忍耐了半天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这一句话出口就连自己也难以忍耐,哭得难以自持。
丁羽面色痛苦,他痛苦地却是自己不能出声安慰,一时着急轻轻一口咬在柔淑的肩膀上。
柔淑吃痛,渐渐冷静下来。
不等柔淑说什么,丁羽强行忍着心痛做着口型:杀了我。
柔淑一震,却不言语。
丁羽又道:我是为了你好,快杀了我。
柔淑再次控制不住出声道:“我下不了手,我做不到!”
丁羽犹豫了一下忽然道:你既然不想杀我,为何不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丁羽原本只有手上被捆绑着绳索,从马尾上解开后,就有大樊的侍卫将丁羽身上捆了好几道。
柔淑看到这绳索,彻底冷静下来,涩声道:“外面那些侍卫其实是来监视我的。他们绑的我不敢动。”
这话一出,丁羽顿时彻底明白了柔淑的处境。
他温柔的目光一直围绕着柔淑。
那是他拼死活下来唯一的企盼。他自小家境贫寒,父母将他送人做小厮,后来幸而被指给年幼的沐王做了沐王的侍卫,被教导武功被教导忠诚。虽然他只是一枚保护别人的棋子。却在有生之年遇到了柔淑。柔淑的倾心令他的世界中多了缤纷的色彩。只是从他们结识之初,柔淑就说过她不会跟靖德的任何一个男子在一起,她的命运,身体不属于她自己。丁羽默默承受着柔淑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情绪。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少,沐王与柔淑算不上多亲近。两人的的相处时间总是很短。
柔淑一度非常沮丧,因为这身不由己的日子。她要为越王府考虑要做好爹爹口中为越王府光耀门楣的女子。在最绝望的时刻柔淑甚至想让丁羽毁了自己。
那些时刻,丁羽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爱惜这样的柔淑。
如今怎能看着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生出波澜?
丁羽微笑着俯下身用嘴叼起放在地上的匕首。
他眼眸里的坚定让柔淑惊骇欲狂。
“不,不,不,不能这样。我下不了手。”柔淑痛苦的喊道。她已经顾不了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大是不是会招来侍卫的查看。
丁羽张口:我不后悔。匕首落在柔淑跌坐的腿上。神使鬼差般,柔淑竟然握住了匕首。
柔淑惊骇的看着自己紧握的手掌。她怎会,怎会对丁羽起了杀念。
是了,丁羽知道她太多不堪的事,她第一次醉酒失态,第一次的吻,第一次想要毁了自己。这样的事如何能被樊王知道?
她已经无法在靖德立足,若是连大樊也厌弃她,她又能去哪里?
柔淑将匕首举了起来。
丁羽仿佛没有注意到柔淑的挣扎犹豫,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上天送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将这具身体还给柔淑的。
柔淑颤抖着将匕首抵在了丁羽的心口处。
眼泪涌出来,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对不起……对不起……”柔淑痛苦地加大往前推送的力道。
丁羽的口型无声的做着:不要后悔,不要后悔。
帐篷内传来低咽的哭声。
靖德沐王府内,正是好天气。书房的沐王放下手中笔,对侍立在自己身后的苏悦道:“这几日,何嘉荣怎的没了动静。”
苏悦摇头道:“您还是不了解她,何嘉荣如今在家中很是受宠。靖柔王妃走之前将从大樊带来的许多玩意都赏给了她。柔淑如今得人崇敬,她因柔淑之故,也颇为受到重视。总之,她的日子比起前好多了。”这是苏悦千辛万苦打听来的消息。
沐王道饶有兴趣道:“本王真是好奇了,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何嘉荣故意在自己不在府中的时候离开,而后又不来任何消息,沐王也不会以为何嘉荣是在等自己小意温存。
事实上,何嘉荣还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