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还在的时候,沐王也是在皇宫养着的。开国之初下封的八王。只有一位是先帝的亲兄弟,其余的不是结拜兄弟就是表亲。
沐王的父亲正是先帝的表兄。这关系说不上多亲,但也足够将只有五岁的沐王送进宫里,由皇帝指派的师傅教导文武。谁说这不是一种洗脑。
但沐王从小便极有主见,除了不得不陪同皇子的时刻,其余时间他总是做着自己的事情,比如会在看到一个很想亲近的人的时候尾随其后。
沐王究玉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上了女捕司里一名俏美动人的女捕快。
他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映在宫墙围划出来的形状下。给人以辽阔之感,令人向往。他刚摆脱讨厌的皇子,独自沿着宫墙往自己的住处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脚步轻快,衣玦翻飞,明艳清俊的女子。宫中之人,因怕被责罚,脚步都是沉重的。只有这女子像一只翩然而过的蝴蝶吸引了究玉的注意。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她走了好远。
一直走到御花园。御花园除了主位娘娘是不准其他人随意进出的,这女子却轻巧的进了御花园。
究玉年纪虽小,却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明白这女子要见宫中的哪位娘娘。一时好奇之下就跟了进去。
他想过是很多人却唯独没想到是皇帝身边的禁卫。
这是私会。
究玉并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不知所措,也没有立刻冲出去让两人分开。只是悄悄的离开了。他人小并没有被两人察觉。
再一次见到这女子是在朝堂之上。他躲在屏风之后,悄悄的瞄着大殿之上那参拜皇帝的朝官。他看到那女子的身影,还她有些犹豫的神情。
不知为何,那女子犹豫的神情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中直至长大。
后来小小的究玉有了自己的势力,小暗卫。暗卫接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查那名女子。
那个女子叫袁秀,是女捕司的头。众女唯她马首是瞻,而袁秀又以当朝皇后唯令是从。
究玉后来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个比自己年长的袁秀有那么深的印象。
是眼神。与他一样渴望自由的眼神。
袁秀其实一直不甘心被皇后所掌控。
这些都是后来女捕司覆灭之后一点一滴摊开在究玉面前的。
当年的太后已经是太后,她得知女捕司剿灭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母仪天下是痛心疾首后来更是因伤心病重。
这一场清剿,死无对证。却令沐王疑心重重。
成人后,究玉曾多方打探。那一夜之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本朝初,当今圣上下的旨意中,说的明白,袁秀是谋逆首犯。以太后当时表现看似被噩耗打击病重,可仔细想来,又透着几分隐忍之意。能轻易的将自己的爱将连根拔起。令世人皆以为她才是受害者。
可最大的破绽却是当今圣上诛杀女捕司的那份圣旨迟了一晚才颁下。在前一夜,女捕司的捕快就已经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若不是靖王妃,她看到是太后的暗卫提前一夜下的手。这件事便要永远的埋葬在圣上有心替太后的隐瞒中!
只是为何太后要忍到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太后心里才清楚。
那时,究玉才开始猜测太后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正是袁秀。
而后借着手中的权势究玉掀开了袁秀的平生。
这是一个出身贫寒但坚韧不拔的女子,为了选入女捕司,她能女扮男装混入少林学武艺。待了三个月被人发现驱逐出寺,她又流落在上京城内,与街头小混混拳打脚踢争夺地盘。为了混生计还做过几个月的丫鬟。
最后是遇到了出宫祈福的太后,机缘巧合下才进入女捕司。在女捕司里的日子,袁秀生活无忧,也学了不少礼仪,诗书。
袁秀独特的经历与气质吸引了许多优秀男子的目光。据说袁秀的追求者中就有先帝。
这一个理由就足够太后将其诛死千遍。魅惑先帝,扰乱皇室血统。
苏悦得知袁秀的往事,沉默了。
沐王以为她一时不能接受娘亲的过往,也沉默着没有回答。
“除了长得像,便再无其他的证据了?”苏悦犹疑的问着。沐王想了想:“还有那块令牌。袁秀的令牌与众不同。女捕司这几个字往里还有阴纹。薛管家能认出来,他以前就是女捕司的门房。”
苏悦愣了一下,她以为的跟自己没有太多关系的人事,竟连在了一起。
沐王想了一下,又说出一件事:“你现在住的宅子,确实怎么查也查不到十年前之前。几经易手,难以寻求蛛丝马迹。但你或许不知道,上京城曾经平移过。那宅子在平移之前是女捕司那些女子们用以休憩之所。”
沐王在拿到苏悦令牌之后就立刻联想到了未曾平移之前的上京城。他找上京府尹要来珍藏的靖德每朝版图仔细的比对。才被他确认。
这件事使他越发的好奇。此举无疑是要人们彻底淡忘曾有过的这个捕司衙门。只有极其痛恨女捕司的人才会如此下令。
一开始,这么疯狂霸道的命令沐王以为是圣上下的。仔细查阅过记录,才知道平移的圣旨是先帝所下。在圣上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接着诛杀令下了一道历数女捕司罪名的旨意。
靖德开国两朝皇帝竟然都牵扯进女捕司诛杀事件,且前后时间相差三年。
当时曾经有意无意知道整件事一点冰山偏角的就只有沐王自己和靖王夫妇了。
这件事终究要追究到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那时的圣上还只是储君。
事件到了这里,沐王就停了下来。这件事还需要太后自动暴露出更多的证据。
苏悦全盘听完了沐王的解说分析。
“沐王爷让我缓一下。”苏悦平静中带点疲惫。
沐王理解的点点头。
任谁知道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真相跟整个帝国权势最大的两代人都有关系,谁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可沐王忘了,当苏悦反应过来后,竟是会觉得茫然:“我要怎样才能掀开当年事件的真相?当年的当事人都是权势通天的人物,我怎能敌得过他们?”
苏悦不停的喃喃自语,仿佛只要自己一停下,就不能思。
沐王足足盯着苏悦持续状态一柱香的时间,这才缓缓开口:“本王能帮你。”
苏悦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可以吗?可是圣上也参与到了这件事,圣上是不会推翻自己下过的决定的。君无戏言啊。你要怎样帮我?”
沐王皱眉,“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觉得在本朝,圣上是包庇定了这件事的元凶。那么,若是换一个朝代换一个君王呢?比如说……我!”
苏悦愣了,她在慌乱中看向沐王。
沐王脸上是全所未有的平静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