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哈佛哲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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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伦理:为什么好人想做坏事(4)

不和的金苹果:我们为何不能理性地对待他人的评价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喜欢听赞美,不喜欢听批评;希望高人一等,不希望低人一头。人们爱慕虚荣,总喜欢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有,自己有的东西别人没有。而当美好的东西只有一件时,麻烦就来了,即使古希腊最美丽的天神也不能免俗。

相传很久以前,宙斯跟赫拉结婚时,所有的神都给他们送上礼物。大地女神该亚也不例外,她从西海岸带来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树上结满了金苹果。苹果本来就非常诱人,加上又是金的,就更加让人神魂颠倒了。

夜神的四女儿,名叫赫斯珀里得斯,被指派看守栽种这棵树的圣园。帮助她看守的还有拉冬,它是百怪之父福耳库斯和大地之女刻托所生的百头巨龙,从不睡觉。它走动时,一路上总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因为它的一百张嘴能发出一百种不同的声音。

而这时,赫拉克勒斯遵照欧律斯透斯国王的命令,必须从巨龙那儿摘取赫斯珀里得斯的金苹果。赫拉克勒斯在山林水泽女神的指引下,制伏了年老的河神涅柔斯,向他询问金苹果的下落。得知金苹果下落后,赫拉克勒斯历尽艰辛,终于取得了金苹果。

赫拉克勒斯把金苹果带给了国王欧律斯透斯。国王感到懊丧的是,这次赫拉克勒斯又活着回来了,他原希望赫拉克勒斯在摘取金苹果时丧命。其实他并不喜欢金苹果,因此就把金苹果送给了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后来把金苹果供在雅典娜的圣坛上,女神再把这些金苹果送回原来的地方,让赫斯珀里得斯继续看管。

在人类英雄帕琉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礼上,金苹果又一次出现了。珀琉斯和忒提斯结婚时,邀请了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唯独没有邀请不和女神厄里斯。厄里斯怀恨在心,偷偷到婚宴上投下了一个“不和的金苹果”,那苹果上写着:赠给最美丽的女神。结果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爱神阿芙洛狄忒都认为自己是最美丽的,争执不下,就去找宙斯。宙斯让她们去找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评理。

三位女神来到帕里斯这里,帕里斯鼓起勇气,大胆地抬起头,用目光端量面前的三位女神。乍一看,他觉得三位女神都很漂亮,分不出高低。而是细细看去,又觉得略有差异。经过一番艰难抉择,帕里斯把那个从赫拉手里得到的金苹果递给了阿芙洛狄忒,这时,赫拉和雅典娜恼怒地转过身去,发誓不忘今天的耻辱,一定要向他、向他的父亲和所有的特洛伊人报复,让他们毁灭。尤其是赫拉,从此以后成了特洛伊人的仇敌。阿芙洛狄忒帮帕里斯抢来了希腊最美丽的女人——海伦。而正是因为这个不和的金苹果,导致了前文所提到的希腊和特洛伊之间长达10年的战争。

苹果本身没问题,金色的苹果也没问题,问题在于上面写的字“赠给最美丽的女神”。没有人会认为别人比自己更美丽,因而会产生争执、嫉妒甚至仇恨,进而导致灾难性的结果。其实金苹果便是我们的贪心,如果我们能平和地对待名誉和得失,理性地对待别人的评价,“不和的金苹果”就会消失。

人们时常会过分重视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这是人性的弱点。人们习惯于在他人的赞美欣赏中寻求虚荣心的满足感,即使这种赞赏是明显的谎言,人们也仍然会欢迎之至。只要有人赞赏,即使厄运当头,幸福的希望渺茫,人们仍可以安之若素;反过来,如果一个人被冷淡、轻视、忽略时,人们就会因此苦恼甚至因此心怀怨恨。

如果一个人总是试图在他人以地自己的评价中寻求安慰,而不能在自身所具备的事物中发现快乐、幸福的源泉,那么,这个人便身陷险境之中了。

人生中几乎有一半的麻烦来自对他人评价的焦虑。要知道,真正的快乐、幸福来自于我们内心的平和与满足,所以要获得幸福,我们必须正确面对他人对自己的评价。

判断撒谎行为正确与否的界限在哪里

哈佛哲学教授桑德尔教授曾抛出这样一道情景题:

假设我现在急需用钱,想找你借一笔钱。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近期内是无法偿还这笔钱的,但是,我会作出一个虚假的承诺,说自己很快会偿还这笔钱。我明知道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却仍然要借这笔钱,这在道德上是否被允许呢?

有的人会认为这是允许的,虽然不能够如期归还欠款,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但是这笔钱却能够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甚至可以拯救自己的生死存亡。但是如果你将这一准则普遍化并根据它而行动,那么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每个人在需要钱的时候都作出虚假的承诺,那么就没有人再会相信承诺,承诺也就不会具有任何价值,承诺在人与人的交际中将会没有立足之地。这样一来,如果你再试图通过承诺而获得一笔钱的尝试,将会是徒劳的。所以说,作出虚假的承诺在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

一个虚假的承诺,在道德上之所以是错误的,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会破坏社会的诚信。它之所以错误,是因为在作出这样一个虚假承诺时,我们就是将自己的需要和欲望置于他人的需要和欲望之上。判断道德与否的标准在于,是否将一己的利益置于他人的利益之上。

我们绝不能将道德法则建立在任何特殊的利益、意图和目的之上,因为那样做寿 会损害他人的利益,损害他人的利益也就是在践踏他人的尊严。所以,不要总是将人,无论是你自己本身还是任何其他人,仅仅看做一种手段而加以对待,而同时也要把他们看做一种目的而加以对待。

让我们再一次考虑那个虚假的承诺。当一个人承诺说自己会把钱还给对方,而又知道自己并不能兑现承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只是在利用对方。这个人是在将对方作为自己经济上的偿还能力而加以利用,并不是将对方看做一个值得尊重的目的而加以对待的。

接下来,让我们再来看看下面这道情景题:

你知道迈克想杀你的朋友玛丽,而你刚刚将玛丽留在了家里。迈克找到你,问你是否知道玛丽在哪儿。如果你告诉他真相,那迈克就会找到玛丽并把她杀了。如果你谎称玛丽五分钟前就走了,那迈克会匆匆离开,让玛丽有机会逃跑。

你该怎么办呢?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撒谎是不是正确的,极端道义论哲学认为撒谎是错误的;而结果论哲学会为你撒谎而感到高兴,因为你这样做可以挽救一个女人的性命。

当然,并非每个道义论哲学家都认为撒谎是错误的,但每个道义论哲学家都会相信某些事情总是错误的。其实,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要坚持普遍原则,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就像为了根治一个女人的乳腺癌,那么,医生很快就会把这个女人的乳房切下来。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问题,没有人会谴责医生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我们都知道在大街上边走边挥刀杀人是不正确的行为。为什么说它不正确呢?道义论哲学家会认为这种行为绝对不正确,因为它属于在他人非自愿的情况下侵犯他人的身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不要侵犯到他人的身体。

但是,把这一原则当成行为指南是完全办不到的。从字面上看,它是一种完全不能发挥作用的方法。“不侵犯他人身体”的确切界限是什么?餐馆门前的照明灯,每秒它会向路过的陌生人的身体发射上亿个光子。这是不是也是对他人身体的侵犯呢?

我们一般都会认为开照明灯是可以接受的,连续杀人的行为则是不能容忍的。但我们如何在广大的灰色区域中清楚地划出正确与错误的界限呢?

撒谎可能是正确的,只要结果有益;撒谎也可能是错误的,只要结果有害。让光子射向路人的身体是可以接受的,因为那些人不会因此受害;将刀子刺向他人的身体则通常是很不妥当的,因为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守身如玉者为何更易助长艾滋病的传播

威廉长得很英俊,备受女性青睐,但他在性生活方面却比较保守。最近,威廉和同事安妮情投意合,却苦于没有适时的表达情感的机会。适逢公司要举行聚会,他俩心照不宣地认为聚会结束后两人将会有尝试激情的机会。

然而,就在公司要举办聚会的这天早上,威廉在地铁里看到疾病防控中心的一幅公益广告,上面大谈特谈洁身自好的好处。威廉顿时改变了想法,乖乖地待在家里,没有去参加聚会。因为威廉没有去参加聚会,安妮就和同样潇洒却风流成性的卡尔回了家,结果染上了艾滋病。

因为性生活保守的威廉没有参加这次聚会,风流倜傥的卡尔便有了可乘之机,结果导致无辜的安妮不幸染病。如果不是威廉的过度保守,临阵脱逃,那么,安妮也许就能逃过此劫。

如果全世界像威廉这样的人能够开放一点,那么,必然能够减缓艾滋病的传播速度,就会让其他人大受裨益。当然,过犹不及,如果他变得太不检点,那么就会和卡尔一样危险。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克雷默曾经作出这样的预计,如果英国每年新增性伙伴少于2.25个的男男女女能够在性生活方面开放一些,英国艾滋病的传播速度就会有所降低。这就意味着年龄介于18岁至45岁的英国人中,有3/4的人的性取向是不够开放的。

可以这样说,守身如玉者更容易助长艾滋病的传播。初闻这个想法,也许你会觉得荒诞可笑,守身如玉者怎么会助长艾滋病的传播呢?这其实是一个纯粹的逻辑上的问题,耐心地看完下面的逻辑推理,也许你就会改变看法。

威廉在性生活方面的谨慎、保守,使他不易染上艾滋病这种可怕的疾病。如果安妮和他过夜,也会享受到安全的性行为。这样,威廉就是在将快乐分享给其他人。照此推理下去,如果我们能让威廉和更多的性伙伴相互交往,这世界也会变得更安全、更快乐。

事实上,像威廉这样性观念相对保守的人每次去酒吧都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两个好处。一个好处是,他提高了女士想要寻求一个安全性伴侣的概率。另一个好处有点可怕,但很可能更有实证意义,那便是,威廉去酒吧时带回一个感染了艾滋病的患者,然后,威廉自己可能被感染。最终,威廉会生病,甚至死掉。而对世界上其余的人来说,这是美好的,因为当威廉死掉的时候,病毒也跟威廉一起死掉了。所以,如果说注定要有一人染病,那么就应该让生活检点的威廉染病,而不应该让生活不检点的卡尔染病,因为卡尔可能会在自己死前感染其他数十个人。

这种说法是符合逻辑的,但是,你却不能在与别人交往时把这一准则当成自己做人的准则。你永远不可能在酒吧里跟一个守身如玉者这样交流:“跟我回家吧,以便于我来传染你,而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究其原因,好事本身与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件好事,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吸烟对于吸烟者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吸烟者享受吸烟过程的时候,不会关注他们会给别人带来身体的损害,不检点的卡尔也不会关注自己所散布出去的病毒,而威廉这个在性方面很谨慎、很保守的人不会关注那些因为自己过度守身如玉而死在滥交者手上的人。

那么,这种情况究竟应该怎么应对呢?那就是想办法鼓励那些在性方面很谨慎、很保守的人带走更多的性伙伴。这当然也不需要太多,我们并不想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不检点的卡尔的同类。我们所提倡的是,仅仅多一点而已。

那我们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要想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奖赏就是提供免费(或是大幅度打折)的避孕套。要想发挥免费避孕套的作用,威廉就必须和别人发生性关系。而且比之卡尔,威廉对避孕套的重视程度肯定要高很多,原因在于:威廉确信自己没有染上艾滋病毒,因此避孕套能拯救他的生命。而卡尔则不同,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感染了艾滋病毒,因此用不用避孕套已经无济于事了。如果提供打折幅度很高的避孕套,就有可能让威廉敢于去尝试更多的性生活,这样,也不至于让卡尔这样的人因为有更多的可乘之机而变得更加荒淫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