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让她去放走宛瑶才是最合适的。
他知道她是廖容纱的妹妹,一旦她知道了宛瑶有难,必定不会视而不见,肯定要上钩。
而他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顺藤摸瓜,去探查宛瑶背后的人。
宛瑶能活到今天明显是因为掌握了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殷绍没有撬开她的嘴巴,所以就退了一步,准备给机会,诱导她把藏着的秘密都透露出来。
颜玥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
她定定的望着殷绍,不卑不亢的开口,“今天的事的确是婢妾做的,人赃并获,婢妾无从否认,殿下若是气不过,那便按照规矩,处置婢妾吧。”
她是真的一句话也没辩解的,居然就这么认了?
安意茹的心里震惊不已,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
殷绍坐在椅子上,大概也是觉得这样等下去太无聊,这才语气冷淡的开口道:“本宫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助她脱困之后又给她指了条什么路子?”
看吧,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连宛瑶走前她跟宛瑶说了悄悄话的事都一目了然。
“殿下多想了。”颜玥道:“我没有给她指什么路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在这京城之内,婢妾一个熟人也没有,就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想看她再受折磨,这才放了她走。”
“就只是这样?”殷绍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来。
“要不然殿下您以为呢?”颜玥反问,始终是镇定自如的跪在那里,“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吗?那个丫头到底也是跟了我姐姐一场,我会帮她一把,这些不都是在殿下的算计之内的吗?”
明明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他却还是不肯亲自点破?颜玥索性就一次把什么都说了。
安意茹脑中嗡的一下。
“什么姐姐?”还没等殷绍开口,她已经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盯着颜玥道:“你说谁是你姐姐?你是……你是……”
这一晚上,她是越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颜玥是谁的妹妹?廖容纱吗?可廖容纱怎么会有个妹妹的?
反正是要把话都说清楚的,颜玥索性就直接对上了殷绍的视线,面不改色道:“我知道,殿下是看在小殿下的面子上才一直没有揭穿我的,殿下的宽宏,婢妾感激。只宛瑶那个丫头,婢妾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过错,需得要殿下将她囚禁了多年?”
当时颜玥去见宛瑶的事情,殷绍也曾指望着宛瑶会对她透露些什么的,但是遗憾,在暗处窥测他们的探子回禀,宛瑶那丫头戒心很重,就是跟颜玥也什么都没说。
殷绍未置可否。
这个时候,安意茹才猛地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殷绍道:“殿——殿下,你们在说什么?颜氏她是谁的妹妹?她说她是谁的妹妹?”
殷绍懒得理会她。
安意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目光找不到落点的四下里乱飘,最后便双腿虚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屋子里的气氛很快的又冷寂了下来,时间在静默中点点滴滴的流逝。
殷绍一直在冷眼旁观颜玥的神情。
在他的计划里,这个女人此时此刻是不该这样成竹在胸的。她既然一眼看穿了这个局,就该知道,他绝对不会给宛瑶逃出生天的机会的,现在大家在等着的就是东窗事发之后的结果。
就算颜玥今夜已经抱有必死之心了,那么至少这一刻她还是该担心一下宛瑶是否真的能够顺利脱逃的吧?
可是没有!
她一点也没有!
殷绍的心里,突然就有了几分烦躁起来,为了压下这种不适的情绪,他仰头将杯子剩下的半杯冷茶一股脑儿灌了下去,刚刚放下茶碗,院子外面终于有了响动。
殷绍下意识的抬眸看去,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颜玥脊背笔直的跪在那里,竟然连头也没回。
殷绍略一失神,外面庞生就带了几个人进来。
“殿下!”他躬身行礼,一招手,“人——属下给您带回来了。”
两个侍卫上前,将被提在手里的宛瑶推进来,强迫她跪下。
殷绍的目光沉了沉,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他没主动发问,庞生却是满脸苦涩的主动开口道:“这个丫头脱逃之后直奔了京兆府衙门,要敲鸣冤鼓,属下是从衙门门口将她带回来的。”
宛瑶出逃之后,没有去找殷湛?甚至于颜玥也没指使她去找宋楚兮求救?
殷绍隐晦的暗暗提了口气。
自从那次在去南康公主府的路上试探过殷湛之后,他的疑心病就更重了,总在怀疑些什么。
他觉得宛瑶肯定知道,而且就算宛瑶不知道,颜玥作为廖容纱的亲妹子——
如果廖容纱和殷湛之间真是有些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这个女人却是应该清楚的。
那么届时,不管怎样,宛瑶脱逃之后都一定会去找投奔殷湛的。
可是——
宛瑶居然没有?
“呵……”殷绍的手指摩挲着那茶杯的外壁,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却是猝不及防的笑了一声出来。
“京兆府?”他的眼睛眯了眯,眼底散发着慑人的冷光凌迟着宛瑶,一字一顿道:“你去京兆府做什么?”
“我去京兆府做什么?自然是告状的!”宛瑶并不惧他,并且对他早就没了半点尊敬之意,梗着脖子,同样也是咬牙切齿道:“京兆府尹不是天京的父母官吗?杀妻灭子这样人神共愤的冤案,难道我不该去找他伸冤吗?你以为你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就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我偏就不信这个邪,我就是要去喊冤告状——”
宛瑶说着一顿,又霍的扭头瞪着旁边魂不守舍的安意茹,“告你宠妾灭妻,天理难容。”
安意茹本来正在失神,被她盯着,顿时就毛骨悚然了起来。
她惶恐的抬头去看殷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颜玥听见了宛瑶的话,却还像是没事人一样只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