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宵禁之后,大郓城内城的街道上空旷一片,看上去街面也比往日里更开阔了许多。
一队巡视的官府衙役刚从街口走过去,右边一侧的房屋后面就见一条影子鬼魅般现身,足尖轻点,飞快的几个起落,就又隐没到了前面另一道的院墙之内。
她就这样起起落落的连纵飞跃,在错落起伏的屋舍中间穿行,但是目标名明确,就是冲着城南的宋府的。
彼时那宋府的后巷里,一行七八个黑衣人沿着黑暗的墙根底下一路飞驰奔跑,脚下无声,直逼这宅子后面正对花园的某一处。
那黑衣人赶到之时,凭借练武之人超强的目力,从巷子外面就隐隐看到那里面的院墙底下几个人影集结,一行人大概是在商量闯进去之后的行动路线,全都聚在一起。
那黑衣人胸中恼怒,立刻提步奔了过去。
“有人!”巷子里的几个黑衣人中,有人眼尖的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去两个人,截住他。”其中一人,沉声命令。
两个黑衣人提剑冲上去拦截,方才发号施令之人趁着前面人影纷乱,一脚将倒在他脚边地上的另一个黑衣人踹到了左边的一堆麻袋上。
那麻袋有十几个,堆放在墙角,被那黑衣人的身子一撞,轰然坍塌,滚落下来几个,就将他的身子给掩住了。
这夜阴天不见月色,出手那人的动作又快又准,再加上巷子里人多拥堵,追来的那人倒是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小动作。
将那黑衣人给埋了之后,那人也不管这巷子里突然乱斗起来的局面,提力一跃,就翻进了围墙。
他身边跟随的一共是七个人,除了去阻拦那不速之客的两人,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翻墙而过。
这些人,对宋家这座宅院的构造似乎十分清楚,从花园里最隐秘的位置翻墙而入,然后轻车熟路,几乎都无需刻意寻找就线路精准无比的直逼宋楚兮居住的秋水榭。
这夜,在秋水榭外把门的护卫一共是三个人,夜露寒重,不知道是谁偷偷带了一小壶烈酒,几个人聚在一起偷嘴,一面直呼过瘾。
几个黑衣人的动作迅猛,冲将过去,根本就没等几个偷酒喝的汉子反应过来就已经刀刀精准,从后面捂住他们的嘴巴,将三个人全部放倒了。
酒囊落在地上,伴着三人颈边涌出来的鲜血一起从台阶上汩汩的流下来。
为首的黑衣人随后一招手,一行人就悄无声息的再度翻墙而过。
前面偌大一个荷花池,隔着九曲十八弯的石桥,再里面,就是宋楚兮的住处了。
那黑衣人凝眸看过去一眼,然后一点头,“去吧!”
跟着他的五个黑衣人马上就要往里冲,恰在此时,前面捣乱的那人已经紧随而至,从院墙外面翻了进来。
“还不叫他们撤了?”那人声音恼怒的开口,虽然刻意压低了语调,又带着低沉的怒气,但还是十分明显,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冷冷的别开了视线,不置可否。
那几个黑衣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他不改口,几人就提剑直接冲上了石桥,急速往宋楚兮的屋子那边逼紧。
那女人见状,眼底突然有冷厉的杀意漫上来。
她不能大声喝止那些人,心一横,便就横出一掌,朝旁边那人肩头拍去。
本以为是一击即中的,不想那人的身法居然也是十分巧妙,直接灵活的往旁边一侧肩,就给躲开了。
那女人始料未及,意外之余,不免愣了一下,惊愕不已的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同时脑中突兀的掠过一个念头。
她只失神了一瞬,那些黑衣人就已经奔到了石桥的正中去了。
她唯恐吵醒了宋楚兮进而惊动更多的人,但就是她的武功再如何高强,要凭一己之力一次拦下前面的那五个人都是不可能的。
情急之下,她就只能是对身边那人再度出手。
她的身法精妙,拔剑出鞘,斜起一剑就朝那人胸口刺去。
那人身形一飘,急剧后退。但是那女人一心只想要引导那些黑衣人回头,手下根本就无从容情,扑了出去就全力攻击。
两个人齐齐往后飘去,最后一直退到了墙角之下。
那领头的黑衣人也不惊慌,足尖向后点在墙壁上,突然借力一跃,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生生自那女人头顶给越过了过去,稳稳落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女人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她甚至都没撤剑,直接反手一掌又劈了出去。
那黑衣人才刚落地,腰身柔韧一扭,她就再度击空。
那边的石桥上,几个黑衣人已经马上要冲到屋子前面了,那女人再不能等,一掌击空之后,竟然身形借那冲击力直接往下一倒,同时手掌拍地,借力一跃而起。
她的身法居然要比那领头的黑衣人更快几份,那人才刚追出去一步,就被她突然从前面拦住了去路。
那女人正在气头上,再次抬手,这一次竟是稳稳地拍在了他的左肩上。
黑衣人闷哼一声,响动虽然不大,但是奔出去的那几个属下对他却是极其忠心重视的,听到这边他吃亏,再也顾不得进去行刺,赶忙掉头奔了过来。
那女人就势一把扯掉那黑衣人蒙面的黑巾,显露出来的竟是这天下独一份,惊艳无双的一张脸。
却是——
端木岐。
“怎么会是你?”自从两人才一交手,那女人其实就已经猜到是他了,可是真的确认之后,心里反而更怒。
她的眼睛里,甚至隐含了明显浓烈的杀意,死死的盯着端木岐的脸孔。
端木岐甩开她的手,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想做什么?”那女人怒不可遏,压抑着声音严厉的质问,她回头又去看了眼里面宋楚兮住的屋子,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再次开口确认道:“你要对那个丫头下杀手?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端木岐笑了笑,反而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情道:“就是因为现在我还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所以才想快刀斩乱麻,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再这么放任一段时间下去,下一次,我就未必能这么干脆的出手了。你也不想有人会阻了我的脚步不是吗?所以现在这样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