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君入瓮,逼着她廖容纱自行了断。
而她居然蠢到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又能怪谁?
是她高估了殷绍这人的道德底线?
不,在皇权路上,大位之争面前,她从来都知道,他是全无底线可言的。
好!这样很好!她的孩子还活着!她还活着!那么——
有些事,就不可能按照他殷绍一个人的意思,说结束就能结束了的!
她廖容纱,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可以随便给人算计垫脚的,以她的性情,挨了一刀,就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捅回来。
转眼天就黑透了,宋楚兮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已经冷静了不少,突然想到端木岐回端木家的行程,不由的又是一阵心惊。
就算端木旸不在,他们本家那么多人,不过准备一份贺礼罢了,谁不能办?何必一定要找这个和他们不对付的端木岐回去呢?
分明——
就是个借口吧!
端木家的人,不是别有图谋就是居心不良。
那么——
端木岐此行,会有危险吗?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忽听得外面北风呼啸中有些细微的响动自屋顶上传来。
有人潜进来了?
宋楚兮的心念一动,目光瞬时清明,才要弹坐起来,外间一道人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小姐别怕!”是舜瑜的声音,她的动作极快,说着就已经抱了宋楚兮在怀。
端木岐给她的这两个丫头是有功夫傍身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楚兮就已经看出了迹象。
闻着这女子身上熟悉的花香味道,宋楚兮的心思稍定。
然后只在这一瞬间,她床榻正上方突然一声闷响,直接被人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
噼里啪啦的碎瓦片兜头砸下来的同时,更有人直扑而入,手中剑气一闪,带着凛冽的杀气直刺了下来。
却竟然——
是个绝顶高手。
这屋子里,只就舜瑜一个人,要硬碰硬的胜算不大。
千钧一发之际,趁着天黑,舜瑜一咬牙,直接回身把宋楚兮放在地上,塞到了大床一侧的幔帐后头。
然则她就只来得及做了这一个动作。
下一刻,还不及转身,就已经是闷哼一声,扑在了床榻之上。
那人一剑刺中目标,撤剑的动作也干脆利落。
屋子里黑洞洞的一片,宋楚兮连呼吸声也刻意敛去,黑暗中只感觉一大片黏稠腥甜的液体隔着纱帐扑了她一身一脸。
“小姐!”那黑衣人拔了剑,待要去查看床上那人死活的时候,宿在偏厢的舜瑛已经听到动静,踹开房门,提剑奔了进来。
同时外院巡逻的侍卫也声音嘈杂的往这边冲过来,“快!在听雪堂!是四小姐那边出事了,快去!”
那刺客迟疑了一瞬,料想目标受了自己一剑必定活不成了,就当机立断的身形一飘,又从房顶的缺口掠了出去。
“小姐!”舜瑛扑过来,也顾不得追人,拉过床上的人,摸到两手血腥,吓的心脏几乎都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人影往东边去了,你们几个去追!”门外有人粗声喊道,一部分人去追了刺客,另外也有人掏出火折子冲了进来。
“舜瑜?”火光一闪,舜瑛低头看清怀里的人,先是一愣。
方才事发的时候舜瑜正好在床上弯身将宋楚兮放到了地上,那刺客的一剑从背部刺穿,又从前胸透出来,虽然不过片刻功夫,床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血水。
舜瑛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试了下她的脉搏,同时仓惶的四下寻找宋楚兮的身影,唯恐宋楚兮也遭了毒手。
她的目光一瞥,就看到猫儿一般蜷缩在床脚的那个孩子。
弱弱小小的一团,浑身是血。
宋楚兮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没有尖叫,也没有发抖,舜瑛却意外的觉得这个瞬间,这个孩子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空茫冷静之中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她一定是吓坏了!
“小姐?”舜瑛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随后一个激灵,赶紧把舜瑜塞给后面冲进来的侍卫,“舜瑜还有气息,快带她去找大夫。”同时心里一酸,扑过去把宋楚兮抱在了怀里,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道:“小姐吓坏了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宋楚兮看着她,脸上一直都没有舜瑛等待中的泪痕,过了许久,才声音沙哑的开口,“舜瑜——”
舜瑛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背转身去,飞快的擦掉,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舜瑜应该不会有事,奴婢试过她的脉搏,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晕过去了,大夫会给她治的。”
把宋楚兮抱到旁边的软榻上,舜瑛又打湿了帕子,替她把手脸上面的血迹仔细的擦掉,然后去柜子里找了干净的衣服帮她替换,又拿了大氅给她裹住。
宋楚兮一直都表现得很乖顺很配合。
可她越是这样,舜瑛看在眼里就越不是滋味,眼眶一直酸胀的厉害。
即使她对宋楚兮没什么主仆情分,可这毕竟就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啊,几次三番,她这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屋子不能住人了,乐菱姐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一会儿奴婢带您换间屋子睡!”舜瑛道,再不忍心看她,转身去收拾脏了一片的床铺。
宋楚兮安静的坐着,脸上表情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