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情无心的一个人,却更是狠辣决绝的只会叫人心里觉得不安。
他的随从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半晌才又小声的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彭泽太子那一行人,我们还要不要动手?”
赫连煜回过神来,忽的扭头看向他。
他满面的怒容,怎么看都不善良。
那随从回避他的目光,垂下了脑袋,赫连煜瞪了他半晌,突然冷冰冰道:“岳氏呢?”
“啊?”随从始料未及,还当自己听错了。
赫连煜面色冰冷,大步往外走,“不管她在哪里,想办法找到,然后杀掉!”
他哥是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知道他无所畏惧,可是——
他不怕,但他怕啊!
真怕他想不开!
真的好想骂娘!
赫连煜气哼哼的往外走,他那随从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还是一头的雾水,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道:“北狄那边,我们也按兵不动吗?这次的机会绝佳——”
“让他们自己内斗去吧。”赫连煜道,满心的烦闷。
殷绍往彭泽边境走得那一趟很顺利,即墨勋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为难,所以在入彭泽边境的前一天就大手一挥,先把成武帝还给了他。
这一路颠簸了几天,皇帝的身体状况本就不佳,此时便越发的糟糕了起来。
殷绍接了他,因为年关就在眼前,他并不能耽搁,便叫人尽量把马车布置的舒适了,日夜兼程的赶路回京。
一路上,皇帝的脾气不好,但好在他那精神更差,所以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昏昏沉沉的睡。
腊月二十八,一行人终于秘密抵京。
殷绍亲自护送了皇帝回宫,一直到这时候,刘皇后和赵统领悬了十来天的心才慢慢的落了地。
“臣妾恭迎陛下!”其他的后妃都被蒙在鼓里,只有刘皇后带了宫里人在皇帝的寝宫等候。
“嗯!”皇帝被两个内侍搀扶着走得很慢,走着路,看上去都颤巍巍的昏昏欲睡。
他谁都没理,只径自的被迎进了寝殿。
高金立几乎是喜极而泣的,但见他这个样子,又不免战战兢兢。
内侍将他扶着进来内殿,皇帝坐在床沿上,殷绍和刘皇后一并进去,他却是二话不说的直接跪了下去,请罪道:“年关将近,为了朝中诸事稳定,儿臣不得已才命人日夜赶路,让父皇受累,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也不言语。
他当街被掳,这件事被他自己视为奇耻大辱,胸口里总觉得憋了一口气在,顶的难受。
他不说话,只是目光阴测测的盯着殷绍。
殷绍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自觉将袖子里的那份血书契约逃出来,双手呈上。
高金立不明所以,皇帝使了个眼色,他便上前接了。
皇帝将那一角布料握在手里,用力的攥着,指关节都隐隐的发白,半晌方才沙哑着嗓音道:“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高金立赶忙上前帮他脱靴子更衣。
刘皇后略一思忖,试探道:“陛下,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的国宴——”
“你是后宫之主,历年不都是你操持的吗?照规矩办就是!”皇帝不耐烦道,径自躺在了床上。
刘皇后心中不悦,还想说什么,侧目,却见殷绍隐晦的冲她摇了摇头,她便就将这口气忍了。
母子两个从皇帝的寝宫出来,走到无人处,刘皇后就现出几分怒容来,“这一次还不多亏了你?他怎么如今还是这般态度?”
殷绍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倒是不在意的,“随便吧,反正就是这样了,估计也没几天了。”
刘皇后看皇帝那样子,自然也是觉得他没多少时日了,只是这话说出来还是不妥的。
她紧张的匆忙四下扫了眼,见到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道:“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皇上他近日的这个精神,已经不像是能主事的了,其他人都还好说,只殷述——他还被关着,如果没人特意提起,当是也没什么大的妨碍——”
皇帝只要不是公然开口废黜太子,那么这局面就怎么说都是对殷绍有利的。皇帝驾崩,殷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
“到底也是他的儿子,父皇越是这样,难道还要计较算计这小事吗?”殷绍却是一反常态,这样说道。
刘皇后本来已经在心中暗暗计划着要怎么对皇帝封锁有关殷述的消息,防止他突然想起来,此时闻言,不由的一怔。
她狐疑的抬头去看殷绍。
殷绍只是笑笑,“除夕的国宴,也让他出来吧,做得太明显了,反而叫人猜忌。”
刘皇后一直都是最信服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可是对他的这个决定还是心存疑虑,只盯着他,不肯松口。
“再怎么说,这一次他的命也是我捡回来的,好歹短期之内他得顾念着这层关系。没关系,母后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殷述那里,别再拘着他了,这大过年的日子里,父皇也不会计较的。”殷绍还是没有详细解释。
刘皇后见他心意已决,又再斟酌了一下,到底也是没有坚持。
“那好吧!”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手臂,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是觉得瘦了些,于是道:“你也累了几天了,回去休息吧。”
“嗯!”殷绍点头。
他没先离开,刘皇后就带了人转身先走。
殷绍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待到她拐过了前面的路口,这才转身出宫。
冯玉河听闻他回京,赶紧亲自带了人过来,在宫门外等候。
“参见殿下!”
“起来吧!”殷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翻身上马,带了自己人回府,一面道:“这几天本宫不在,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冯玉河道。
因为确实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他也就没几句话。
殷绍面无表情的打马前行,想着方才在宫里皇帝的态度,心里就频频冷笑。
虽然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他这个父皇才是一只怎么都养不熟的白眼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