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府灯火长明,人声鼎沸。
大院门前,更是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当地的官僚和乡绅土豪,无不备厚礼到安府上拜访贺喜,以求巴结。许多没有往来,八竿子碰不到边的远房亲戚,顿时间仿佛又熟络起来了。
安老爷夫妇显然被突至而来的喜事冲得有点晕头撞向。
也无妨了,能来道贺者就招呼进来免费吃喝,安府这样表示。
由此,整天里,安府都大摆筵席,热闹异常,虽然家道不比往昔,可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排场却不是走马观花,草草而过。
这倒是令那些乞丐大饱了一顿,差点不撑死。
在这种喜庆场合里,安老爷却发现自公公来宣旨之后就没看见碧儿了,就奇怪问道:“你说碧儿去哪里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她人影子?”
王氏也不知道,说:“我也没看见。这丫头,有时真不懂事,总是一会见一会消失,想找她都找不到。说不定这时候又跑去哪玩了?”
安老爷却不这么认为,说道:“她是安儿带回来的,整日跟随着安儿,说不定她是因为听了驸马的事才赌气消失的。”
王氏轻叹:“这个姑娘看起来也挺好的,虽然有时奇里奇怪,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平时也挺喜欢她。可是这驸马之事,也由不得我们,我们要是不从,就是抗旨,要杀头的。”
安老爷当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但是不知为何,内心总有忧虑和不安涌来,具体也说不清。
“不知道安儿到底怎么样了?是否也知道了驸马的事了?”安老爷默默想着,他总觉得这些事来得太过突然了,到底是福是祸,还难以意料呢?
王氏却没想这些。“碧儿这丫头,去哪了呢?这天都黑了,能去哪呢?”她还在寻思着。
碧儿并没有像王氏所说那样,又去哪儿疯玩去了。
而是趁夜色掩护,避开路人,悄悄施展开法术,化作一阵清烟,往皇宫飞去了。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皇宫,当面向安在天问清情况。
一路腾云驾雾,风驰电掣,不久就来到了皇宫。这座气势恢宏、金顶灿烂的皇宫,给她带来太多的纠结,她望着楼阁高耸、遮天蔽日的红墙绿瓦,突然心里就想放一把妖火,把它烧得一干二净。
但是静心一想,这样做恐怕会令上界震怒责怪,自己的修道之路就断了,再说安在天也在里面,万一烧了他,怎么办?
想归想,做归做。现在碧儿要做的是,如何才能从五步一栋楼,十步一座阁,笼笼统统上千房屋中,准确找到安在天呢?
碧儿首先想到九公主。事情都是她设计闹的,想必安在天也在她宫殿里或附近。想定,又幻化作清烟,往怡心宫而去。
不知为何,碧儿就来到了公主寝宫,却看见公主正在嘴含甜蜜微笑进入梦乡了。显然安在天不在这里。
碧儿绕附近一圈,忽然就闻到安在天的气味。这是所有妖怪都拥有的本能,碧儿当然也不例外。她心里一阵欢喜,就顾想不了那么多,闯进了屋子里去了。
在天,在天,醒醒。碧儿走近床边,想把安在天摇醒。
安在天这几天被折腾来折腾去,没一天是睡过安稳觉,自然睡得很死。不过他还是缓缓醒来,睁开朦胧惺忪睡眼,看了看。
眼前竟然出现碧儿的影子,他难以置信,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碧儿,是碧儿。
他既惊又喜,自然而疑惑问道:“可是碧儿,你怎么来的?”
碧儿吱唔一下,却不知怎么回答。这让安在天更加怀疑起来。
“碧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直瞒着我?”安在天看着碧儿的眼睛说。
碧儿被安在天灼热的眼神烫得不自在,想转移话题,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到时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
安在天却甩开碧儿的手,眼神有点哀伤和无奈。他一直都相信她的话,对她,自己却没一点保留,可是现在,他觉得她好陌生。
“碧儿,我突然有点不了解你了,你是不是我认识的碧儿?”
碧儿也感到有点难过。她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会玄门法术啊,所以才来到这里。”
“别骗我了。”安在天说,“就算会玄门法术,也不可能升天遁地,幻影移形,能逃过这森严宫廷守卫。上次也一样,我们怎么就一夜之间,从看守严密的皇宫逃回到白阳城了呢?”
碧儿被安在天逼得有点走投无路,觉得自己好心冒着危险来救他,他不高兴,不感谢也就罢了,却不断怀疑起自己来。她既委屈又难过。
心里气着暗想:我要是说出真相,你还会喜欢我吗?我要是说出真相,还不把你这个凡人吓死?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可你为什么就不信我?
心里想想,越发觉得自己委屈,赌气似得推开房门,说:“不走就不走,我也不管你了。”
“碧儿,碧儿……”安在天喊着想拉住她,可是没有拉住。碧儿打开了门,突然就愣住了。
门外早已围满执坚披锐,手擎火把和长矛的武士,以及一脸早料如此神情的公主。
碧儿回头看了看安在天,安在天却垂下眼睛,默不作声。
公主笑道:“果真像在天说的一样,你果然出现在这里了。”
碧儿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伤心万分,失落像这夜幕一样,落满她雪亮美丽的眼睛。一种被背叛的钝重感,压得她心好痛好痛。
她还是抱着希望问道:“在天,你告诉我,这不是你跟公主设的圈套……你说话,在天,我拜托你说话,好不好。”
碧儿说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来。
“碧儿,你听我说……”安在天想解释道,“事情并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那又是怎样?”碧儿含泪看着安在天说。
安在天内疚道,我是被逼得,碧儿,请你相信我。
公主却在一旁冷言冷语:“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不相信她,害怕她,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呢?”
安在天怒视公主说道:“你胡说,我没有这样想过。碧儿,是公主拿我父母和你做要挟,让我做诱饵,引你出来的。”
公主大笑一声:“别自欺欺人了,安在天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其他想法?”
安在天极力否认。
公主说:“好,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告诉你,你的碧儿,口口声声说爱的碧儿,绝对不是什么凡人,她是妖精!”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住口!”安在天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碧儿反驳公主道:“你才是妖精,真正的妖精。”说完,突然欺身向前,拔出一侍卫的腰刀,砍向公主。
在一旁注视着全场一举一动的无情,见状,马上拔剑出手,跟碧儿缠斗起来。
碧儿不想在安在天面前露出妖狐原形,一直没机会施展法术脱身,只好跟无情打来斗去。这无情不愧是皇宫大内高手,不但剑术精湛,内功也深厚。两人斗得令众人眼花缭乱,星辰黯淡。
末了,趁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向碧儿闪过去,直取碧儿要害。碧儿反应过来了,可是却躲防不及,冷箭还是射中了左肩膀。
“碧儿……”在天看见,担心大声喊道,想上前制止打斗,可是却被侍卫拉住了。
碧儿虚晃一刀,提气越过高墙,出了皇宫。无情却紧追不舍。公主和安在天等人,无法越过高墙,只好从宫门穿过,赶了出去。
碧儿捂着箭伤,走了一小段路。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把雪白的臂袖都染得发红,像一朵妖娆的玫瑰。
碧儿心中一怒,想运法收拾了追上来的无情,尽快脱身。
无情赶到,看见手臂流血的碧儿,却说:“快逃吧,趁公主他们还没追来。”
碧儿一阵惊愕,,没料到无情却这般有情,竟然想要放她走。
“是你怎么向公主交代呢?”儿也不由为他着想道。
“个你不用担心。来不及了,快走吧。”情催促道。
碧儿感激地看他一眼,丢了刀,继续捂住伤口,消失在夜幕笼罩的树林里。
无情看着从皇宫那边闪烁着火把,知道公主他们已快赶到了,不假思索,握剑一挥,向自己右手臂砍去,瞬时撕裂开的皮肉,涌出一股腥味的鲜血。
无情丢掉剑,忍住剧痛握紧剑伤,恰在这时公主跟其他人都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