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价值
杰斐逊在总统的任期之内,遇上了很多人的死亡。卡伦德的死确实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他的一些老朋友,比如塞缪尔·亚当斯、埃德蒙·彭德尔顿等也都相继去世了。而在杰斐逊竞选总统的前几个月时间,跟他同岁而且一直是如影随形的服侍着他的老奴也去世了。
1801年里的一段时间,杰斐逊突然患上了赤痢,他原本以为自己也要死了,就对自己的病守口如瓶,后来他坚持每天骑马两小时锻炼身体,竟然痊愈了。
1804年年间,杰斐逊的二妹玛丽在1月去世,随后他的爱女波丽在4月也不幸去世。7月里,艾伦·伯尔在决斗场一枪打死了亚历山大·汉密尔顿。1806年,乔治·威思被心狠手辣的侄孙用砒霜毒死了。1809年,赶往太平洋岸探测而成英雄人物的梅里韦瑟·刘易斯,在一次自杀事件中也去世了。
1802年,杰斐逊的女儿玛莎和波丽的丈夫同时都被选入国会,杰斐逊坚持让他们住进总统府,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杰斐逊对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敬爱也是十分满意的。杰斐逊以内举不避亲的胸怀,竭尽所能地协助他们两人发展事业,并以谨小慎微的方式对待两人,与他们经常讨论政治方面的问题。杰斐逊更喜欢埃普斯多一点,因为他秉性开朗活泼,而郁郁寡欢的伦道夫,时不时地要使几下他的坏点子。
1804年2月15日,波丽生下一名女婴,也取名叫玛莎。女儿虽然日益成长,作为母亲的自己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当杰斐逊知道她的胸部长了脓疮并且呕吐不止的时候,他让她丈夫一定要从蒙特沙罗带回一些真醇的陈年雪利酒过去。他催促波丽的丈夫带她来蒙特沙罗过夏天。奴隶们做了个担架,非常小心地抬着这个年轻的母亲,走了很长的路,爬上了小山头。4月17日,杰斐逊的爱女波丽去世了,这时她才25岁。
1804年4月4日至5月11日,就在杰斐逊返家探视波丽病情期间,萨莉·赫明斯又怀了另一个孩子,并在1805年1月19日生下了一个儿子。
1804年7月11日,杰斐逊的副总统艾伦·伯尔决定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来一场决斗。伯尔一枪射穿了汉密尔顿的肝脏和脊骨。汉密尔顿在中枪30小时之后死亡,这个消息立刻像炸了锅般地四处传开,惊动了全国。很多人都知道,决斗是违反纽约的法律的,无论是要求或是接受决斗,都算犯法,可以判处剥夺权利长达20年。更为嘲讽的是,汉密尔顿自己还曾经大力协助通过这项民事法律。汉密尔顿是在自己的事业、家庭都下滑的情况下接受伯尔的挑战的。两人是因为汉密尔顿揭发伯尔的疮疤而起的争执。这样伯尔的政治前途,随着汉密尔顿的死结束了。
1804年选举总统时,杰斐逊的竞选伙伴是乔治·克林顿,这个人又老又病,不是杰斐逊的对手,而且连麦迪逊的对手都当不成。本来,杰斐逊是打算要让麦迪逊继承自己衣钵的。但是这次选举,176张选票里,杰斐逊自己就赢得了162张。
杰斐逊从小接受的教养就是沉默胜于攻击,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汉密尔顿的嘴让自己送了命,更证明了沉默的价值,尤其是对于别人的恶意毁谤,保持缄默是很好的办法。杰斐逊对于决斗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1806年6月4日,杰斐逊接到里士满友人的来信,说他的老师威思一家,在吃草莓喝咖啡的时候,被他的侄孙用砒霜毒害了。这“一家”指的是威思、他黑白混血的女奴,还有女奴的儿子迈可·布朗。威思在遗嘱中,把半数的银行存款给了迈可,并指定杰斐逊为执行人,负责这孩子的抚养、教育和其他事项。他还遗赠给杰斐逊两只银杯、自己的金头手杖,还有全部上好的藏书。迈可死了,他妈妈获救,威思自己在说出中毒真相之后去世了。威思公然地遗赠屋产给自己的混血管家,把银行积蓄给混血管家的黄皮肤儿子,又把他的教养托付给杰斐逊。这种举动明显是告诉整个美国,杰斐逊是孩子的父亲。弗吉尼亚的白人因此十分震惊,当时弗吉尼亚法律是不许黑人为白人作证的,威思侄孙的罪因此而开脱。
这件事情也是对杰斐逊的一种公开的警告。弗吉尼亚白人最痛恨的就是白人依法接纳承认自己的黄皮肤孩子了。如果杰斐逊曾经在什么时候想过,要让萨莉的孩子平等地享受权利,这件下毒的事情,就再度把他拉回现实当中。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想要使这些孩子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有一种可行的方法,那就是想办法让他们受教育,并且让他们以白人的身份进入白人的社会。威思被毒害的时候,萨莉33岁,杰斐逊已经有63岁。他从此对萨莉一家就更缄默守秘了。
1805年间,前副总统伯尔因为决斗事件而不得不打算结束他的政坛生涯,但是他与英政府密谋,想发兵侵占华盛顿,刺杀杰斐逊。伯尔打算建立一个西部联盟,并且去往墨西哥,推翻西班牙人的统治,而后在那里称帝。但是,事情马上就败露了,杰斐逊在1806年11月27日发出通告,呼吁人民协助平乱,伯尔被捕入狱。但是经过审判之后,他竟然无罪释放了。
杰斐逊一直向往着和平。他灵巧地维持着党内的和平,并且巧妙处理了麦迪逊与门罗之间裂痕的扩大,更是避免了共和党一分为二。杰斐逊在总统任期之内,一直都是实行和平地购买与协商的政策,并且尽量避免与印第安人开战。杰斐逊不仅不以战争为战绩骄傲,同时他还不屈不挠地寻求其他的方式以达到政治和平的目的。对和平的期盼融入了杰斐逊的公开生活,对宁静的希望也走进了他的私人生活,而理智与冷静更是他做事的标准。
1802年,《亚眠和约》被废弃,杰斐逊从一开始就决定在法国与英国之间保持中立。他以前对法国的同情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1804年,拿破仑加冕称帝,这让杰斐逊十分憎恶,觉得这是独裁统治。
1807年6月23日,美国开往地中海的战舰“切萨皮克号”,在汉普登码头外遇到英舰“豹号”的拦截,英舰要求上船搜索叛逃的英国水手,但是遭到拒绝,于是英船炮轰“切萨皮克号”。美国战舰在一时间没有还击的情况下,被击中了3炮,3人死亡,18人受伤,“切萨皮克号”只好投降,结果英军带走了1名英国的逃兵和3名美国人。
这时候,杰斐逊如果宣战,全国人民一定都会支持他,从独立革命的莱克星顿战役以来,全国从没有这样激动愤慨过了。杰斐逊命令英国战船远离美国的水域,并警告各州州长召集民兵,下令建造更多小型的、防御性的战船,并且马上召开国会,可是大会的日期却是在三个月之后。这一年的7月底,杰斐逊轻松愉快地返回了蒙特沙罗。
杰斐逊经常回家长住,这早已经遭到非议,但是杰斐逊说自己在蒙特沙罗的工作要比在华盛顿还要努力。杰斐逊认为,宣战只会让英国的海军战舰开往美国海岸,他可没想让新奥尔良落到英军的手里。但是面临着英军日渐猖狂的劫夺行为,要想保持中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英国不仅加紧控制驶往法国的船只,而且延伸到美国。
1806年11月,英国通知所有美国的船只都要先到英国领取执照,否则在海上就可以成为他们劫掠的对象,即使是开往西印度群岛的船只,也适用这项通令。同时,英国增加棉花的税务,让美国蒙受了很大的损失。美国的船只不遵从通令的,没收充入英国海军,而美国的船员就被打入英国的地牢。法国的拿破仑也同时对英国港口宣布反封锁,同样延伸到了美国。于是杰斐逊的海员们就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况中。
杰斐逊觉得,现在他只有三个选择了:战争、臣服纳贡,或者单方面的英、美货物的禁运。1808年,这时的杰斐逊是65岁,但是他的身心都没有老化,他从没有想过利用这种爆炸性的国际形势,让使自己在位长久一点,或是证明自己的雄劲威武。
1806年11月,杰斐逊再度巧妙地说服国会,通过一项禁运的法案,而不必宣战。他希望以这个方式,让海上的两万至三万的美国船员都回到家乡,让他们和2000艘船只还有8000万美元的船货一起受到国家的保护。其次,杰斐逊计划试行战时经济制裁,希望能够牵制住英国的经济,逼迫英国政府撤销颁布的通令。他希望以这种方式来避免人民卷入所谓的乱战之中。
禁运这种手段,不仅仅是威力强大的一个经济武器,也是从国际间退守孤立的重大保障。杰斐逊希望禁运之后,本国自己的制造品能够应运而生,用来取代英国的产品,这一项的确是做到了,从此国内的农产品达到了自给自足的状态。后来,全国其他行业也都转成小工厂的经营,全国得以坚定地独立着。这样可以避免不去蹚结盟缔约的浑水,而且美国要在经济与地理位置的孤立中继续顽强生存。当然,杰斐逊从开始知道要实施禁运,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但是杰斐逊认为,暂时的劣境可以避免国人陷入更危险的情况,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