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我是怎样战胜癌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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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生一路风光好(1)

我没有想到我会患中晚期胃癌。同样,我没有想到我的病竟是那么凶残。它像一条毒液四溅的蛇,张开血盆大口咀嚼我的心灵和意志。它像一排排肆虐的狂涛恶浪猛烈地冲击毁坏着我健康的堤埧。它也像一个恣意横行的以蹂躏人为乐事的恶魔,将我抛向无边的苦海,过着难以忍受的艰难生活。

它使我丧失了许多我本该拥有的东西,接受了许多我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它给我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遗憾,作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孽。它改变了我的人生,使我在一条我不熟悉的充满荆棘的人生道路上踉跄着、摸索着、寻求着。它给了我一闷棍,是致命性的一闷棍。它欠我负我的太多,一言难尽,罄竹难书。

挫折原为挑战

患了中晚期胃癌后,我像一个正走在楼梯上的人,不小心一脚踩了个空,便顺着楼梯迅猛地咕噜咕噜地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地往下滚,直至滚出了楼梯,使我丧失了工作权、发展权。我碰到的第一件往下滚的事是,提拔的命令被搁置,我的当官的愿望成了泡影。当时有位同事私下里对我说:“老顾,你的病生得实在不是时候,晚生1个月,提你当二级部(师级)部长的报告便批下来了,因你生病,报告撤回去了,真可惜。”后来据来自官方的可靠消息说,实际上我的提拔命令已经下来了,正准备要同我见面,只是因我生病才搁置了。为了为社会为国家多做一点贡献,为了证实自身的价值,我从解放军报社到后勤学院后,严格地努力地按照官的标准或模样雕塑着自己,铸造着自己,修炼着自己。走向官道的过程是个充满无限乐趣与豪情的过程,也是个时时处处事事都有艰辛的过程,我为到达这一目的地做出了较大付出。好梦就要成真,孰知竟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胃癌,还是个中晚期,闹得我有种无收,白累一场空,岂不冤枉哉!?

我碰到的第二件往下滚的事是,破格调职不成。一天,我所在学术一部的谢部长把我召唤到他的办公室,说后勤学院准备破格将3位同志由正团职提为副师职,其中就有我。从谢部长谈话后,根据干部部门的要求和布置,当党支部书记的谢部长先后共6次召开了学术一部的支委会,讨论我及外单位两位同志的提职问题。我是支委,每次的会议都参加。在开完第六次支委会时,支部书记说:这样的会议不再开了,接下去只是等上面批了,老顾就等着好消息吧。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谢部长告诉我,因发生了麻烦,另外两位同志不能提,院里考虑只提我一个人不好,干脆都不提算了。又一只煮熟的鸭子飞了,气人不气人哪。

我碰到的第三件往下滚的事是“双下”,回家当“坐家”。

一位领导找我谈话说,部队大裁军,减员一百万,有大批干部要裁下去,鉴于你的健康状况,组织考虑你是否可“双下”,即下命令由正团提为副师,同时下命令提前退休。当然,你如果愿意留在岗位上,组织上不是不可以考虑的。你有什么意见,请考虑好了我们再谈。我立即回答他道,没有意见,就按照你们考虑的第一种意见办:“双下!”形势让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我的性格也决定了我只能做出这样的抉择。于是,刚到50岁,我便过着只拿公家钱不干公家事的不劳而获的生活。而50岁,属于年富力强,正是干活的黄金年龄段。我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是骑着老母猪过河——丢人又丢牲口。

我愿意工作,喜爱追求和发展。艰难、苦累、紧张我愿意。

我要的是把生命的能量发挥到力所能及的极至,为自己也为亲朋好友和周围的人创造生的欢乐与幸福。癌魔虽缠身,我的意还在、志未衰。病后,我除了也想我能否久居人世之外,更想我今后能否重回工作岗位,享受属于我的工作权、发展权。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这样想的时候就更多了。从人们的嘴里,从媒体上,我了解到有不少的癌症患者病后仍然工作,并取得成绩,使我很受鼓舞。我特意从报纸刊物上剪下这方面的报道和文章,贴在一个本子上,经常翻开看看,从中得到安慰、信心和力量。正是在强烈的发展欲的驱使下,术后3个月的一天,我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坐在我的办公桌前,恢复了我往日的生活。我生理的感觉是欠佳的,可我的豪情却是冲天的。但我碰到了冰冷的面孔,异样的眼光。恐怖感、阴森感威逼着我、窒息着我,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灵魂也在颤抖。我有不祥的预感,不过只是想我真的可能像有些人想像的那样我必死无疑,没有想到我活着的时候会眼睁睁地看到我只享有生存权,而丢掉了工作权、发展权,饱受空怀一腔志报国却无门之苦。这正像有一位朋友在给我的信中所写的那样:“社会有它热情的一面,同时又有它冷酷的一面。”

我总割不断对办公室的情缘,总想过我过了几十年的办公生活,只是在又撞了一次南墙之后,我才彻底地死了重当办公人之心。一天,在北京的大学同学举行聚会。会上,一位亦已退了休的某同学说,一家新办的杂志社已聘他为编辑,并要他再物色几位编辑。此社条件优越,报酬颇丰,愿意上钩者可以给他打个招呼,不妨试试。我未敢当着众人的面向某同学报名,而是趁他上厕所时,也佯作小便的样子凑到他的面前,轻声轻气地对他说:“喂,老兄,我有意应聘,你看如何。”他说:“人家说了,不仅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当编辑,有时还要出差到外地采访,既当编辑又当记者,是‘双栖’的,要身体好的。我现在还未正式上班,等正式上班后,我跟他们说说,有消息我就及时告知你。”我说:“那就拜托老同学了。事成后,北京烤鸭店见。”其实我心里明白,事情也就算“黄”了,听他的话音,他就没有相中我。我自信倒不是因为我的业务能力,而是因为我的破病破身体,所以他那正式上班后跟他们说,不过是外交辞令而已,他是不会跟他们说的。当然,我后来再未去打扰他,他也未给我通报过消息。我“醒”过来了,我岂止不配享有正式办公权,连准办公权也不配享有。不是有被爱情遗忘了的角落一说吗,我就是一个被办公遗忘了的人。我要放聪敏些,放漂亮些,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回家去,蹲在沸腾生活的墙旮旯处向隅而泣吧。

因患癌症而丧失办公权的人何止我一个。这却是人类的一大悲剧。医学权威们认为,人家患了癌症就不让人家上班的事是不该发生的,这样的做法是荒谬的,有害无益的。他们表示不愿看到这种剥夺癌症病人的发展权的现象泛滥下去。

有医书写道:“在工作中忘掉了癌症的一切烦恼,体会到活着的价值和人生的乐趣,增强了我战胜癌症及长期带癌生存的信心。工作的欣慰,生存的信心,在对癌症患者的康复治疗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大多数抗癌明星的经验就是不怕死,争取活,活得有意义、有价值,像正常人一样工作,一样学习,一样生活。”“另外,不让癌症康复者工作,他们会产生被遗弃感的自卑感。关在家里在孤独、忧郁、压抑的环境中生活,这不但会促使癌症的复发,而且可以使他们产生自杀的念头,所以癌症患者康复后应继续工作。”

当做母亲的给了一个人肉体后,难道这个人的惟一任务就是保住命活他自己的肉体吗。他应该活精神。也可以说他要活人的尊严,活人的价值,而工作是最能体现人的尊严和价值的部分。没有工作就谈不上人的尊严和价值,甚至谈不上正常人的生活。在处于工作年龄段的人患癌症后,不让他(她)工作,而让他(她)远离社会,厮守孤独,怎能不悲观、失望、压抑呢!我看到过许多我老家的癌症患者及疑难重病患者,因看不起病而吃安眠药或毒药自杀。我想,因难耐被人冷淡、鄙弃而丢掉了工作的癌症患者自杀的事情也肯定发生过,要不然,医书上也不会那样写了。想来真有些后怕,要不是在我丢失了工作权后,我可能会自杀的。我无意危言耸听。我说的是心里话,是真话。我下这样的判断是源于我的性格、我的观念和我面对的情况,等等。别人信我说的也好,不信我说的也罢,我都不在意。因为我觉得是正常现象,完全可以理解。事情都已过去了,一切都已过去了,我无意去伤害谁,怨怪谁,只是想说说埋藏在自己心底很久的话,说出来了说不定对社会有益,对他人有益。自“双下”之日起,我时常地默语:“好家伙!本已患癌症,已是风雨飘摇中的残烛,就不让当办公人,这不是落井下石吗?!找他们收回成命救我一把吗?当然不。他们是怎么想的呢?!”虽然打的是问号、惊叹号,我的思想是明确的:如果出了人命,不能说他们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杀人,是犯了用“仁”吃了人的错误。

遭冷遇也是考验

在患胃癌前,我未听到过癌症会传染,也未在报刊书籍上看到介绍癌症会传染的文章。病后,我更不曾想到传染问题还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和苦恼。但是,活生生的事实是传染问题却会给我带来了麻烦和苦恼。生活是美好的,里面的“暗礁”还真是有一些。

出院后,我第一次和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吃饭,男性化较强的妻特柔声地说:“从今日起,我们家实行分餐制,碗、筷、汤勺等专人专用,不要搞混了。我、顾航(儿子)、顾泱(女儿)用的是红花碗,爸爸用的是蓝花碗。我们三人在一起吃菜,爸爸单吃。老顾,倒不是认为你会传染,而是以防万一,孩子们年龄幼小,要是有个万一呢,怎能对得起孩子,请你老顾多包涵,不要多想。”我已这把年纪了,身体又是这样,即使往后活着,还不是只求孩子们好,既然家庭用餐新方案出于对孩子们的考虑,我当然一百个赞成,一千个欢呼。我用的碗和他们的碗区别明显,但汤勺子的颜色、大小、样式都一个样,不好辨别,我就找来老虎钳,将我用的那把勺子的尾端拧弯了,使错拿现象不致发生。这事就算结了,我未曾多想。

我到底没有到十分麻木的地步,自从我家实行分餐制以后,我去人家作客、吃饭时,曾注意我筷子到过的地方,人家的筷子是不是也敢到;我坐过的沙发、椅子,人家是不是也敢去坐;我触摸过的物件,人家是不是也敢去触摸。结果未发现什么问题,一切如初。我的疑心也就小到微乎其微了,以至一个自称到了哪里屁股一落坐就要喝茶的朋友到我家来,始终未喝我亲手给他泡的茶,我都未能辨别出其中的蹊跷来。

一个京外姓黄的同学的行为引起了我极大的震动和警觉。承他的情来京旅游时登门看望我,可临别时他给我来了个女士式的握手:手指伸得笔直的,一点弯都不带打的,而且有迅速从我手中摆脱出去的意思。他以前同我握手可不是这样子的,他哪是握手,简直是用老虎钳子钳人。有一次,他故意使坏,加了点劲,直握得我哎哟哎哟地乱叫方才松手。他走后,我对妻说,他跟我来女士式的握手想必是怕我传染。妻劝我莫要疑心生暗鬼,说人家来京旅游我并不知道,要是怕传染索性不见不就得了。人家来看你是一片好心,可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妻这么一遮挡也就过去了。我就把心踏踏实实地放进肚子里,不怎么疑心有人真的会害怕我的胃癌会传染。

于是,我长久地被蒙在鼓里。这不能说明我笨得出奇。

有许多的事情、许多的问题,在真相还未大白之前,只可对其进行猜想,对其分析认识,形成见解,不可断然做出结论。我又一向愿意以善意去想人想事,所以,类似的错误,也许我现在犯着,今后还会继续犯下去,真避免不了。但我想,人们不会把我当笨蛋看。即使会,又怎么样?是的,笨蛋,一个可爱的、善良的、厚道的、令人可亲可敬的极富中国特色的不可多得的笨蛋。

这一天晚上,我等儿子和他的女朋友来吃晚饭,左等右盼,一直等到中央电视台播完了《新闻联播》还不见人影。为准备这顿饭我真不易。早晨一起床就马不停蹄地忙。我这时的身体还很虚弱,忙一阵,我不得不去床上躺一阵。都快晚上8点钟了,要等的人来了,但只有我儿子一个人。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跟我打马虎眼,想用编造的谎言搪塞过去,只是在我的逼问之下他才说出了真情:“她不来了,怕你传染,还要我以后和你接触时注意些。前些日子她因腹痛住进了医院,担心患了胃癌,怀疑是我传染给她的。她很恨我。我说癌症是不传染的,她说不对,她的一个当医生的叔叔告诉她,癌症会传染。她家还有一些人相信癌症会传染。”至此真相大白,我才知道果真有人害怕我的癌症会传染。不过也好,我的受愚弄的日子从此可以休矣。我更爱这个世界了,它是多么的神秘莫测呀,什么样的人物事件,它制造不出来呀,从而可以使你赏玩个足,品味个够。

请客失败事件,勾起了我对世人躲避我这个癌症瘟神的一些情景的回忆:在解放军总医院内科一个住有8位病人的大病房里,当我患胃癌的消息传开后,大家都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向医生、护士求情,争先恐后地出了院。在大连第二疗养院,和我同住一室的一位军事教员搞清了我的癌民身份后,立即决定不享疗养的福,打道回府。在火车上,一位和我谈得很投机的年轻军官,从我的谈话中得悉我染有顽疾后,借口上厕所一去七八个小时不敢和我照面。在老家路遇一个儿时的伙伴,他竟视我为陌路,用冷漠的眼光看我一下,与我擦肩而过……儿子也向我坦露心扉了,说道:“爸,是有人怕你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