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流水清风,几段烟霞云月,就能带我们回到那里。那个时代用最唯美的文字,书写了人间最华丽的悲伤与落寞。那里,吹梅笛怨,染柳烟浓;那里,斜阳万里,浊酒断肠。甚至,不须回去,不须走入。只需遥望,就能看到烟花绚烂;只需驻足,就能听到琴声依旧。
无疑,宋朝是一个忧伤的时代,平民在忧伤,皇帝在忧伤,文人在忧伤,将军在忧伤。无人能解开聚散离合的谜题,无人能画出沧海桑田的变迁。如今,诗情也好,画意也好;繁华也好,寥落也好,都封印在时光深处,沾了风霜,落了尘埃。我们只能借着清幽的月光,以及那些疏疏落落的文字,回到遥远的从前,探寻当时的气息。
白衣卿相独步天涯,衣袖生风;才子佳人执手相看,泪下潇湘;悲凉将军纵马疆场,壮志未酬;忧伤词客醉饮清凉,花前月下。总是在不经意间,遇见那些悲伤落寞的情调,虽然沉沦萧瑟,却又流连忘返。
站在《清明上河图》之前,就能随着那流畅的笔意,遇见大宋王朝的繁华。楼台街巷,车水马龙,无论是君王臣子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文人雅士还是寻常百姓,都沉醉在那场悠长的幻梦里。梦里,一阕阕词,一段段情,将整个时代点缀得华丽绝伦。可以说,宋词是人间最美的情花,让人忍不住拈起细看,忍不住意乱神迷。
那么精致而伤感的时代,那么静美而优雅的词韵,都散落在那时的幕布上。所有的生命,都在尽情绽放,只为那如水如烟的年月。当整个时代深锁在那抹诗情词意中,就必然永难褪去最初的色彩。遥遥望去,往事依然。有人独上高楼,看碧树天涯;有人徘徊堤岸,看晓风残月;有人凄凄切切,看满地落花;有人悠闲自得,看山前星雨。宋词的天空下,有明月照彩云归的悠然,也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悲情!无论如何,那抹斜阳里最温婉的画面,永远是我们最后的心灵属地,最终,我们也将走向沉寂。
当然,借着星月之光,我们也能看到刀光剑影,听到马蹄声乱。只不过,大金的号角声与马蹄声响彻天涯的时候,汴河两岸,依旧是歌舞升平。天子依旧坐在龙椅上,写写画画,倍感无聊。街市上熙来攘往的人流,汴河里轻轻悠悠的船只,都在宣示安详和平静。当旧梦逝去,人们终于知道繁华如梦。偏安的日子里,暖风吹得有人迷醉,却不知,万里江山,早已破碎。
当那些名字远去,当那些诗意沉落,曾经无可比拟的风流,被北风刮得凌乱不堪。于是,斜阳欲晚的日子,萧瑟的词人无奈地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多年以后,情花般的宋词,只留下草树斜阳、寻常巷陌,以及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的凄凄惨惨。
无论那里有多少柔情与荒凉、多少旖旎与惨淡,我们总愿意走进去,触摸那里清冷的月光、静默的烟云。每个人心底总有那么一块地方是留给月光的,只是我们总是奔忙于现实,常常让那里荒芜。
无论人世如何变迁,月光总在那里,照临万物,无怨无悔;无论沧海如何浮沉,宋词总在那里,飘飘洒洒,清清淡淡。尽管悲伤多于欢喜,落寞多于悠闲,但那又怎样?穿越时光之河,回到最初,纵然看到残阳饮血,纵然听到琴声幽怨,何尝不是自在地出走、恬淡地回归!